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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在家的这几天,王健异常地乖,家里不是帮忙做饭就是扫地,还跟徐小冉抢着洗衣服。徐小冉皱眉对王楚说,“你来了他才这样,平日哪儿会帮忙干这些活。”
“我给你说小冉,你得好好治治他,让他把身上那些臭毛病改了,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徐小冉冷出一口气,掰动自己的手指头不再说话,王健却在一旁一边洗衣服一边说,“媳妇,不许在我姐面前说我坏话。”
“我俩在夸你呢,哪儿会说你坏话。”徐小冉冷出气的表情立马消失,迎接王健的是一幅笑脸。
“这还差不多。”王健得意的笑笑。
王楚把头放在徐小冉肚子上感觉是否有胎动,“我这小侄女啥时候出来啊?”
“快了,姐,已经临近预产期了。”徐小冉说。
“楚楚你老大不小了,也该要个孩子了。”母亲在炕上给未出世的小侄女缝肚兜一边说。
“我还早呢,不急。”王楚回答。
“不急?”母亲把手里的针线活放下,“楚楚,你这次回来都快十天了都不回家,是不是和向阳吵架了?”
“哎呀妈,这哪儿跟哪儿呀,没有的事,我俩好着呢!”王楚刚说完,门口停下一辆车,车里下来的人王楚认识,这个人是司机,向阳过生日那天,来接她的那个人。
“王楚你好,你老公让我来接你。”司机说。
王楚皱皱眉头,心里暗暗自喜,“终于按捺不住了。”她调整好面部表情的微笑面对母亲,“看吧,我说了我和向阳没有吵架。”
“收拾东西赶紧回家吧。”母亲催促。
“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这才住几天就撵我。”王楚不满,她收拾完行礼,和母亲徐小冉道完别,坐上车子离开了。
回到家里,刚迈进屋子那刻,王楚感觉李向阳情绪很不对,他坐在沙发上低着额头,王楚进来时他头也没回。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捏着一团纸,双手将整个嘴巴和鼻子都捂了起来,她蹲在他跟前看他脸时,他满脸都是泪水,哭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楚心里又惊又颤,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你咋了向阳?出啥事了?”李向阳摇了摇头,她又急问,“没事你哭啥啊?还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接来,你肯定有事。”他还是不说话,她观察他的表情,猜道,“你是不是想我啦?”
“呜呜”李向阳一把将王楚抱在怀里,终于放声哭了起来,他悲痛的哽咽已经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她突然想到《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电视剧里安嘉和殴打梅湘南的场景,“是不是公公对婆婆做了什么?”她猜想,但却不敢开口问,等他平静下来,他才开口,“我哥出事了。”
王楚一愣,不敢往好的方面猜,哭成这样,十有八九是天塌下来的事,此刻,她除了拍肩膀安慰,做什么都是多余的。李向阳利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都一个多月了。”他长出一口冷气,“我什么都不知道。”此刻,王楚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他搂在怀里,许久后,他又开口,“明天我得回去。”
“好。”王楚说,“我陪你一起回。”
第二天,李向阳给老徐叔请了假,然后去了火车站,买了两张火车票就回了老家。
自打参加工作,这是李向阳第四年没回过家了,他发过誓,不混出个名堂绝不回家。他是村上唯一的大学生,是远近闻名的佼佼者,一毕业便参加了工作,是十里八村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上大学那会,家里贫穷,李向阳母亲为了供他上学,借遍了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所有钱。他在参加工作那刻,就暗暗发誓,一定要混出个名堂回家,证明给乡亲们看看,母亲费劲心力供出来的大学生,一定是最优秀的人。他目前的职位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若不是这次家里有事,他还没打算回家。
李向阳家的房子是个四合院,条件不算太差,比起王楚老家条件要好多了。这房子看上去应该是十几年的老房子了,但院内收拾得很干净利落,摆放整齐,看上去就知道家里的女主人是一个善良贤惠的女人。
王楚和向阳到家的时候,他母亲和父亲在家门口已经等很久了,他的姐姐李向霞也在,身边还有一个差不多两岁的孩子。
向阳一把抱起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的眼眸充满了泪花,王楚明白,这应该就是他哥哥的小儿子,小宝,“我走的时候,你都还没音讯呢。”
“你这一走就是四年,小宝哥都上初中啦!”李向霞解释。
“这孩子。”李向阳母亲一巴掌拍在他胳膊说,“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家人,你得有多大主意才做这样的决定?”
婆婆满口都是家乡话,这让王楚倍感亲切,李向阳嘿嘿一笑,“妈,我是不想让您再为我婚事操劳,所以就没说,还好,王楚明事理,不计较那么多。”
“真好。”婆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起了王楚的手,“看这面相,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妈,爸,姐。”王楚这才张口问话。
“嗯。”婆婆和公公同时答应,李向霞忙牵起王楚的手,“快进屋,这一路,够冻了。”
王楚被婆婆拉着手进了屋子,四年没见儿子,还带着王楚回家,李向阳母亲高兴极了,他父亲脸上虽然没有过多表情,但不难看出他内心的喜悦。
房间很热,婆婆家客厅的炉火烧得很旺,家里没有像样的家具,进门左边就是老家所谓的土坑,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难闻的炕味。前方中间摆着一张写字台,旁边是个组合柜,进门左边是个饭桌,家具很陈旧,但摆放井然有序。
饭桌上摆放各式各样的水果和小吃,一眨眼功夫,婆婆将几道准备好的菜端上桌子,李向霞也端来两道菜,“妈为了迎接你俩,准备两天了,我这一辈子啊,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婆婆笑出一脸皱纹,“这儿子和儿媳妇才是放在我心尖上的人。”
李向霞投来羡慕的眼光,“你看看妈,这有多偏心?”
公公笑眯了眼,他不说话,不紧不慢拿起筷子,又拿来一个小碟子,吃起菜来。
“吃饭吧。”李向阳接话道,把侄儿小宝抱在了怀里,“带醋的话就少点。”
“就是。”婆婆白一眼李向霞,说不上故意,但也算不上诚心,李向霞长出一口气,给李向阳皱皱眉头,笑容很不自在,但也带着幸福。
坚强的婆婆和公公从进门到吃完饭,整整两小时的时间都没提到儿子的事,他们异常的冷静让王楚感到迟疑,直到她出门上了趟厕所,回到客厅的时候,婆婆哭晕了过去,李向阳已经将婆婆抬到了炕上。
“你妈每天都能哭晕过去。”公公用微弱的声音说,他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李向阳早已泪流满面,李向霞也哭了起来,王楚坐在炕上,看着睡过去的婆婆,也落了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楚就听见院内有“沙沙”扫院子的声音,她从玻璃窗户闻声寻去,是婆婆,婆婆又瘦又小,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下,显得就更加渺小了。
王楚下了炕,穿上外套,门被拉开有些“吱呜”的响动,但并没有吵醒李向阳,她出了门,走进婆婆,“妈,我帮你扫吧?”
“哎呀楚楚,你起这么早干嘛?快去再睡会。”婆婆阻拦,“等会做好早饭了我叫你。”
“不用了妈,我已经睡醒了,要不我帮你做饭吧?”
“来家里你就等着吃现成饭行了,妈哪能让你做饭?这天色还早呢,你快去再睡会。”婆婆把王楚拉回了房子。
婆婆拉门的声音终于吵醒了李向阳,他翻了个身质问,“你怎么不帮妈去做饭?”
“妈死活不让。”王楚回答,脱掉外套上了炕。
“不让你就不去了?”李向阳继续道,声音朦朦胧胧,“来家这段时间轻快点,别偷懒。”
王楚白一眼李向阳,躺了下来,将身子转了过去,随之,听到一阵呼噜声,虽然不是很大,但听得让人心烦意乱。
早上吃完早饭,李向阳和李向霞准备了一些纸钱和香火,还有一些饼干,苹果,带着王楚,去了向阳哥的坟上。他嫂子也在坟前,她头上围着头巾,穿着厚厚的黑色棉袄,跪在坟跟前一边哭泣,一边用浓重的家乡口音喊道,“我这辈子好可怜啊,你把两孩子这么一扔就走了,你让我们娘三怎么活啊。”
“你给我滚。”李向阳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拉起他嫂子往一边推,“别假哭耗子装慈悲,你要不是闹脾气回娘家,我哥怎么会出事?”
“向阳?”他嫂子惊讶道,“你回来了?”
“别叫我名字,你不配。”李向阳说着又推了好几把他嫂子,王楚急忙阻拦,被他一把甩开,“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哥出事,你们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身上是吧?”李向阳嫂子说,“你怎么不问问你哥对我做了什么?他差点把我打死在家里,多少次了都不改,要不然我怎么会离家出走?”
“那你现在也活得好好的?”李向阳怒吼,眼眸充满怒火,手指指向坟,“可我哥死了。”
“你快走吧,别说了行吗?”李向霞也开口,她眼里不难看出对嫂子也是恨之入骨,她嫂子擦把眼泪,转身离开了。
李向阳憎恶的看着他嫂子离开的背影,直到人走远,他才跪在坟前,泣不成声,“哥,我来看你了。”
李向霞把准备好的香火和纸钱都拿了出来,将供品放在墓碑上,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王楚对这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哥哥,只是深表同情,他的死因她也一概不知,也不敢问,更没有人在她跟前提起过。
从那天起,婆婆就再没哭过,坚强的婆婆把自己伪装起来,整天变着花样给王楚和李向阳做好吃的,婆婆个小,人又瘦,走路快得有一拼,每次手里端着两个饭碗从厨房出来,再端到客厅,双脚就跟绕线一样,王楚都看得拧一把汗,李向阳时常提醒,“妈你慢点,小心脚下滑倒。”
“我天生就这样,也没见我哪次摔倒。”婆婆絮叨。
“妈非得摔一次才知道。”李向霞边笑边说。
婆婆瞪了一眼李向霞,却对王楚投来了微笑,“楚楚,快来吃饭。”
有好几次王楚发现,婆婆在有人的时候,坚强乐观,躲开人,不是盯着某一处发呆就是拿着大儿子的照片抹眼泪。她没有孩子,体会不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正的痛,但挺心疼婆婆。
婆婆身板如此瘦小,怎能受得了这种打击,王楚突然想到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电视剧里面安嘉和殴打梅湘南的场面,她对眼前这个瘦小的婆婆更加怜悯。
“妈,您和爸跟我们去新疆吧?”王楚又一次看到婆婆一人躲在厨房痛哭无声时,终于忍受不住了,进去拉住婆婆的手说。
婆婆急忙用围裙擦了眼泪,“楚楚,让你见笑了。”
“妈您想哭就哭出来吧。”王楚瞬间落了泪,“我知道您很难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您。”
“自己的痛只有自己受,谁也替代不了。”
“我知道您这辈子过得不容易,我还听向阳说爸还动手打过你,他那么高的个,那么壮的身材,怎么忍心对您下手。”
说到这,婆婆一肚子苦水,“哎,你不知道楚楚,说不成,要不是看在孩子们的面子上,我早和他不过了。”
王楚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贤妻良母的婆婆,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公公举起拳头对婆婆使用家暴呢,在没过两天婆婆的一次诉说中,终于得到了答案。
婆婆说,那年李向阳才三岁,家里来了一个收牛皮的,那张牛皮钉在墙上风干已有大半年了,淋了好几场雨了,上面都生虫了,公公是乡上的木匠,一出门就是十天半个月,婆婆就做主把牛皮给卖了。
公公回来得知牛皮不见了便质问婆婆问牛皮去哪儿?婆婆说卖了,公公问卖了多少钱,婆婆说卖了五百,接着婆婆把卖牛皮的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打算给公公。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公公脸色气得铁青,婆婆吓得倒退几步。他拿起墙上挂着的鞭子,“给一千我都不卖,你五百就卖掉了?”说着鞭子就朝婆婆挥来,“啥时候家里轮到你做主了?你有能耐了你,家里没个男人了怎么着,你当一个婆娘的就私自做主把牛皮卖了?”那天,公公连打带踢,甚至将婆婆拖出了家门口两百米远,还扬声道,“你个败家娘们,以后别给我进家。”
“就这么点小事他就动手打你?”王楚惊讶道。
“这还算轻的。”婆婆解释,“他有时候不高兴了,发火都是毫无征兆的,有时候说错一句话都不行。”
王楚冷出一口气,她至少用十几秒的时间,让自己吸了一口冷气,怪不得有时候李向阳脾气感觉怪怪的。
有时候连说错一句话都不行,这句话,没过几天,就在王楚面前证实了这点。
李向阳看家里放了两年的药材没有卖掉,就叫来了收药材的老板,在老板没来之前,李向阳已经将市面上药材价格打听清楚了,他和老板谈妥的价格,却遭到了公公的反对。
“药材放了两年了,都发霉了,孩子把人都找来了,能卖就卖掉吧。”婆婆劝道。
“少说两句你能死。”公公一把推翻了墙跟前立的一把铁锹。王楚听到吵闹声从房间走出来,公公这才背着手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意没有谈成,老板扭头就走,走之前怒道,“你们没商量好叫我来干嘛?我的时间很金贵的。”
很显然,王楚知道是公公不对,但在公公眼里却认为自己满身理由,这些特征跟李向阳的行为似乎有些相似,但在目前为止,她并没察觉这些问题的重要性。
王楚突然想到向阳嫂子在坟前说的一句话,“你哥出事,你们家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身上是吧?你怎么不问问你哥对我做了什么?他差点把我打死在家里,多少次了都不改,要不然我怎么会离家出走?”
这句话像阵阵回音一样在王楚耳边回荡,她很想知道李向阳哥和嫂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趁家里人不注意,去了他嫂子家。
李向阳嫂子正把晾在外面的药材卷起来往客房放,她的儿子李向花帮母亲抱药材,王楚知道这是晾药材每天要做的工序。
小时候,王楚家里种了好几亩药材,每到冬天,父亲白天挖药材。晚上把大小差不多的药材用针和线串起来,白天有太阳了就抱出来晾晒,太阳落山了全部抱回房子,以防晚上太冷把药材冻坏。晾干的药材就是当年卖不掉,也可以放上两年,等价格好了再卖。
“楚楚,你来了?”嫂子头上依然顶着花头巾,这个打扮应该农村妇女常有的打扮。
“嫂子,我来看看你。”王楚开口,她观察了向阳嫂子家的房子,这是一排长长的房子,大概有四五件房子,没有院墙,但看起来很新,建好也就两三年时间。
“快叫小姨。”嫂子对她儿子说。
“小姨好。”
“唉,好。”王楚答应。
嫂子赶紧招待王楚,将她领进客房,给她倒了杯水,还端来了水果,“我没想到你要来,啥都没准备。”
“我来看看你就走,不用准备什么。”王楚解释。
嫂子叹口气,“你能来,我挺意外的。”
“向阳说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王楚安慰。
“嗨,他就是打我两巴掌我也认了,毕竟哥哥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管怎样打人是不对的。”王楚纠正,“没有人给谁权利就动手打人。”
说到这里,嫂子不语,但她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她用衣袖去擦,但更多的眼泪夺眶而出,直到泣不成声。在很长一段时间,王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相劝,她真的很难体会嫂子内心的痛苦与无助,只好静静看着她,陪她一起落泪。
从向阳嫂子家出来,王楚用很长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但始终都没有平复下来,原来,《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些扎心的画面不止体现在银屏上,从嫂子口里说出的那些最扎心的话,才是生活中活生生的经历,“你都不知道我这辈子经历了什么?无数次,我下跪求着不要让他动手了,可他还是把我打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无数次,我甚至不知道我错在哪儿?”
王楚一路哭着走回家,她甚至怀疑自己,怎么嫁入这样一个家庭,李向阳在很多次喝醉酒后对他一系列的长篇大论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甚至会无缘无故发火,虽然不至于动手,但已经令王楚很难受了,如今,她只能祈祷自己,不要重蹈覆辙,走婆婆和嫂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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