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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她起床后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已经十点多了,她下了床,穿上拖鞋,拉开窗帘长长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去了客厅,沙发上没有人,看来看李向阳已经上班去了。
手臂还有些生疼,王楚这才想起去找药箱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酒精棉擦拭在伤口上钻心的疼,她忍了又忍,痛到咬牙,最终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她掉眼泪并不是伤口带来的疼痛,而是李向阳带给她内心的疼。
处理好伤口王楚便回卧室躺在了床上,她望着屋顶上的某处发呆,屋顶上五颜六色的彩条使她眼花缭乱,屋外射进来的阳光照到某处,更是眼前一片花色。
一早上时间,王楚就这样慵懒在床上睡意朦胧中度过,她没有去做午饭,李向阳回来的时候故意将门踢出响声,客厅里悄无声息不过半久,接着一道门吱呀打开,她知道那是厨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冷却又不过半久,卧室门被打开,她将被褥拉至脸部,不至于整张脸在被褥里,只留头部和眼睛部分在外。
房间里空荡的没有一丝动静,王楚都能听到自己丝丝微弱呼吸的声音,许久,听到李向阳冷出一口气,接着门“呯”被关上,她的心随着关门声心里揪了又揪。她知道他没有出门,应该是在心里做着某种挣扎,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没有为他做好一桌丰盛的菜而带来的怨气,终于,在不到一分钟之时,房门不是打开,而是被踢开。
王楚这才从床上起身,李向阳脸色铁青道,“我一天上班看人脸色,下班还要看你脸色,我已经够辛苦了够累了,你能不能别脸甩给我看?”
“李向阳咱俩究竟是谁的错?你一把推翻我,连道歉都没有,还让我对你笑脸相迎是吗?”
“不就推你一下吗?至于你给我甩脸连饭都不做?”
王楚冷笑一声,把手臂上的伤给他看,“我手都擦伤了,什么叫不至于?”
李向阳一把摔开了王楚的手臂,“无聊。”说完扭头就走,她的心痛了又痛,死死咬住嘴唇,没让眼泪流下来。
这次冷战,又是好几天,王楚依然没给李向阳做饭,他也不按时回来,就连晚上,好晚才回家。
有天晚上,李向阳深夜两点才回到家里,回来的时候喝得烂醉如泥,就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倒在了床上。不到半小时,李向阳的手机响了,上面没有存名字,王楚接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女人的声音,“喂……。”
“你是谁?”
王楚刚开口,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她将电话悬在半空,将电话又拨过去,“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王楚的心在慢慢收紧,她惊讶地注视着李向阳,始终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半夜三更,怎么会有电话打进来?
李向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机,他发现了半夜打来的那条电话,而且电话显示接通过,王楚没有质问,她在等待解释。而他的做法是,很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把自己捯饬利索,出了门。
王楚心里画了个问号,她静静坐在床边上,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都静不下来,是李向阳有了问题?还是自己理解错了,她全然不知。她心慌了,她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在出门那刻,她再三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去。
那天,王楚花了大半天时间将房子彻底打扫了一遍,把衣柜干净的衣服也拿出来洗了,就连厨房锅底的污垢也用很长时间擦得干干净净。
在收拾卧室的时候,王楚将书柜上李向阳的文件袋打翻在地上,里面的资料也掉了出来,她压根就没想去捡,打扫完房子,吃了一顿饭,倒头就睡了。
又是半夜凌晨两点,李向阳回来了,从走路的脚步声可以听出,又是醉醺醺的回来。他一把推开了门,打开了卧室门,打开了灯,王楚被灯光照得刺眼,她将被褥拉至额头,把身子转过一边,不去看他。
李向阳冷出一口气,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动静,王楚压根就没想去理会,她只想用被子包着头睡觉。
“楚楚。”李向阳在很长一段时间后开口,王楚差点睡着了,她惊得睁开眼睛,连身子都没有动一下,“你起来。”
李向阳的声音很沉重,王楚这才动了一下胳膊,她喘一口气,接着起身,他就站在她的跟前,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是白的。
“你查我?”李向阳没有看王楚,盯着地上档案袋里没有捡起来的资料说,“我有什么你可查的?”
“我查你什么了?从昨天到今天,我又问过你什么?”
李向阳脸色铁青,“没查我你翻我手机?没查我你翻我档案袋?”他说手机的时候手在手机上倒了好几下,说档案袋的时候手指了指着档案袋。
“我翻你手机?是前几天人家把电话打过来……。”
王楚话还没说完,李向阳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这一巴掌让她虽不及防,她捂着脸去看他,又一巴掌打了过来,翻倒在了床上。她打算起来理论,更多的巴掌打了过来。
“李向阳你疯了是不是?我说了我没查你……。”王楚大喊。
“没查你翻我手机?翻我档案袋?”李向阳吐沫星子都飞了出来,喷在了王楚脸上。
“我没有……。”王楚解释。
“我让你查我……。”李向阳情绪似乎已经失控,他用眼神搜索房屋里面的东西,“我让你查,我让你一次查个够。”他走出卧室门外,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铁锹,王楚瞪圆了眼睛,“我让你这次查个够。”他走到床跟前,一铁锹棍子敲在了她的胳膊上。
王楚大喊一声,她刚要起身,腿上被敲了一棍子,她痛得蹲在地上,接着无数棍子打在她的肩膀上,胳膊上,手臂上,以及腿上。她觉得身上每一根神经和肌肉都萎缩起来,被吓得手足无策,也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被打了多长时间。从头到尾,她来不及想《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安嘉和殴打梅湘南的场面,也想不到李向阳嫂子跟她说那些跪地求饶他哥都不住手的话,更想不起婆婆被公公殴打拖出两米的距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些不可能发生在现实生活中的事,而在她身上正在亲身体验。
整个房间都是棍子敲打的声音,还有李向阳的咒骂声,“我让你查我,什么本事都没有,学会查我了?你让我丢尽了脸,我让你查……。”起初因为疼王楚大喊了几声,后来,她蹲在地上,手抱着头,牙齿咬着嘴唇,连气都不再出一声。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不死,这场战争结束后,她绝对会逃离这里,离开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向阳终于停了下来,将铁锹扔在地上,他似乎晕得厉害,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摆动了半天,终于跌倒在沙发上,没过多久,便睡死过去。
王楚从地上爬了的力气都没了,她的浑身疼痛,只觉得身上每块肌肉和神经连带在一起,扯得她生疼。她抬起头憎恶地看着李向阳,不远处便是铁锹,她想捡起来,但她试着爬起来几次都无用,就连腿部动一下都觉得生疼。她很想自己身上遭遇过的疼痛也让他体验一遍,可她没有任何力气,甚至连铁锹都拿不起来,还有可能再此遭遇毒打。她的腿痛得无法收放,背部已麻木、胳膊连动都动不了。她发现眼睛也无法睁开,头部也有大小不一的包,她用很长时间从地上爬起,又用很长时间锻炼腿部的行走能力。两个小时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行走了,确定李向阳睡死了,才忍痛从衣柜拿上衣服,拿上鞋子,悄悄走出家门,边逃离边穿好了衣服。
王楚不敢从大路走,她跑进一片棉花地,顺着棉花梗子走,跑了好几条土路才找到了大路。天色还未亮,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她不敢顺着大路走,担心李向阳会追上来,于是躲在棉花地里等天亮,她静听远处有车辆驶来,才跑出去拦车,历经三次,成功拦了一辆愿意拉她的人,才得以安全离开。
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一只小狗,她围着王楚来回前后蹦跶,她无心理会小狗,母亲在厨房给徐小冉弄吃的,徐小冉给侄女喂奶,父亲不在,王建也不在。王楚无心过问王建和父亲去了哪儿,一进房间,徐小冉就看到了王楚脸上铁青的印,“你咋了?”她惊讶问道。
“楚楚回来啦?”母亲问道,王楚没有回答母亲的话,进了小房间,把自己埋进被子。“这死丫头,绝对不对劲。”母亲嘟囔,“回来就好好睡一觉,等会我叫你吃饭。”
房间里只有母亲切菜发出的声音,不一会脚步声传来,王楚听到小侄女“咿咿呀呀”的声音,接着有人坐在了床边上,她知道那是徐小冉。
被子被掀开,王楚感受到了侄女的小手在她头发上乱抓,她头部的伤抓得生疼,虽然小侄女手很轻,但她还是无法忍受,甚至尖叫了起来。
王楚不知道小侄女被吓成啥样了,听到叫声母亲从厨房外走来,而徐小冉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的伤,眼睛上大片淤青,肿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姐……。”徐小冉惊讶地问。
“你咋了?”母亲大声的说,超她走来,她看到王楚脸上的伤时,大惊道,“是不是李向阳干的?”她要掀开王楚的头发去看伤。
而王楚用胳膊去挡,却触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她痛得尖叫一声,母亲被吓到了,立刻放开了手,“你究竟咋了?说话啊?”母亲的语言已经几经颤抖,她强行拉着王楚,先是看清了脸上的淤青和伤疤,掀开了她的衣袖,胳膊上有好几处大片淤青。母亲手开始颤抖,泪一滴一滴流下来,徐小冉怀里抱着小侄女开始抹眼泪,母亲接着又掀起了她的衣服,发现她的前心后背没有一处是好的,全部是铁锹棒子敲过的铁青印子。
母亲终于忍耐不住了,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一抬头发现父亲和王建也站在面前,父亲的腿开始在原地打哆嗦,王建眼圈泛红,“是不是我姐夫干的?”他问道。
王楚还是没有说话,“肯定是。”母亲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让他变成残废。”王建吼道,接着朝门外走。
父母拉住了王建,“先别去,听你姐怎说。”
“还说什么?”母亲大吼,“去照相馆把身上的伤拍了,去医院把伤残鉴定给我做了,离婚。”
离婚这个字眼在王楚耳边索饶了很久,按照母亲说的,王楚去了照相馆,将身上所有的伤都拍了下来,还去医院做了伤残鉴定书。
近二十多天,王楚脸上的淤青才慢慢淡化,身上淤青中间的部分还是硬块,好起来的部分已经扩散,边缘出现发黄。她终于可以抱得起侄女了,但也不能抱太久,太久了胳膊会酸痛,身子也支撑不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王楚吃不下饭,时常感觉恶心,吃点饭就想呕吐,她以为是近期心情不好,但呕吐的厉害,有时候恨不得连胃都吐出来,照着镜子,她整张脸色和嘴唇发白。
“姐,你是不是有了?”徐小冉在一旁给出了答案。
王楚浑身惊了一下,似乎凉水泼遍全身,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用很长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许久之后,转身出了门,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她怀孕了。
王楚心里乱极了,躲在无人的角落大哭了一场,脑海里不时回放被打的情形,“这孩子我不能要。”她做完这个决定,把想法告诉了医生,但当她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医生摆弄那些手术器具时,就已经令她无法呼吸了。她的胸部高低起伏,手不停抚摸着肚子,时不时想起侄女灿烂般的微笑时,她从床上跳了起来,逃离了手术室,逃离了医院,任医生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出了医院,王楚顺着柏油马路一直行走,走入一片沙漠腹地,到达最顶端,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下午。九月的风吹在她身上异常的冷,沙子不断吹在脸上,看着远方山尖落入的夕阳,手抚摸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回到家里,母亲第一句话就问,“楚楚,你是不是怀孕了?”
王楚不愿意回答母亲的话,她接过徐小冉怀里的雯雯,坐在椅子上将她入怀,还在她额头亲吻了一口。母亲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打算的?”王楚知道母亲问的是什么。
“离婚的事你只字不提,现在八成你又怀孕了,你究竟咋想的?”
“妈,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会处理好的。”王楚告诉母亲。
“啥叫不用我管?”母亲怒吼,“不让我管你让人家把你打成这样?我给你说楚楚,你休想再回去跟李向阳过日子,就是怀了他李家的种,你也不许生下来。”
“哎呀妈,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行吗?我已经够烦啦!”
“再烦也要把事情解决了。”母亲不依不饶,“你告诉我你到底咋想的?”
王楚冷出一口气,“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什么?”母亲惊炸道,“你要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是无辜的。”王楚回答,“我要把他生下来。”
“你连一份工作都没有,你怎么养孩子你给我说?”母亲像一只发了疯的猫,怒吼,一转眼,发现李向阳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狐疑地望着王楚。
“楚楚。”李向阳喃喃道,“你……。”过了片刻,他才惊讶地说,“怀孕了?”
“你干啥来了?”母亲吼道,“你还敢来家里?”
“我……。”李向阳吱吱呜呜,“我来接楚楚回家。”
“你休想把我丫头带走。”母亲大吼道,整个房间都是母亲的声音,“你给我滚出去,你还给我敢来家里?你把我丫头打成什么样了,你是人还是畜生?你快给我滚出去。”
“我是不会离婚的。”李向阳说道,母亲更是火冒三丈,连推带打的将李向阳轰了出去,统统把礼物扔出门外,两人在外面喋喋不休,接着听见王建和父亲的声音和噼里啪啦追打的声音,至于门外面什么样的动静,王楚压根就不想去理会,而是,上了床,把小侄女搂在了怀里。
事过十多分钟,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母亲闯门而进,她站在客厅中央,她略微稍解了激动的情绪后吼道,“楚楚你听清楚了,赶紧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给我解决干净了,否则,我就死在你跟前。”
“哎呀妈。”王楚从床上翻了起来,“我是不会跟李向阳回去的,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你……。”母亲气得嘴唇都歪了,她突然大哭了起来,甚至坐在了地上,“哎呦我的老天爷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来,我都快被你气死了呀,我该怎活呀!”
王楚知道母亲一贯的计量又使了出来,她经常跟父亲闹矛盾,就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计量制服,她不想屈服,心烦意乱只好下了床暂时离开家里。
王楚选择在水库边的树枝杆上坐下来,这里早已结冰,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芦苇荡漾,儿时的身影在她眼前重现,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那时候她和杨智慧无忧无虑在芦苇深处穿梭,知道里面没有尽头,可一走就是一整天,甚至找不到回家的路,最终让放羊的人送她俩回家。总之那时候无论经历怎样的心身疲惫,欢笑声总能传到天上的云层里。
徐小冉不知何时到来,“姐。”她甚至有点气喘吁吁,“你怎么跑这来了啊,我找你老半天了。”
“我没事。”王楚起身,望着她,“家里气氛太闷,我想出来散散心。”
“姐。”徐小冉说,“你别怪母亲唠叨,她说的在理,如果你真打算离婚,那么这还以一定不能要。”
“可他已经来了。”王楚解释,“他已经在我肚子里渐渐成长,你看我小侄女她多可爱啊。”
“你小侄女是很可爱,但你现在根本就不适合生孩子,你跟李向阳还闹离婚呢,你有没有想过做单亲妈妈有多难?以后你要是再想找个家,难上加难。”
“那我就不找啦。”
“那根本就不现实的事情姐,你听我和妈妈的,好好考虑考虑。”
王楚冷出一口气,她不想再争论下去,于是说了句,“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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