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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般清冷的白毛红瞳美少女。
作为十二魔器CG收集玩家,与纸片人谈恋爱的情场高手,苏树可谓很懂。
对方沉眠在这般遗世独立的废都里,想必应该带有某种不谙世事的人设。
苏树当然不会迟钝地蠢到,在《怪谈都市》这般恐怖游戏里,以为对方真的是个纯粹的美少女。
别说美少女了。
甚至,她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她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而且小手真的很好摸!
虽然强度也比较重要,但归根结底低说,谁又不是一个遵循XP的立绘党呢?
都是下半身驱动在抽卡罢了。
既然她这般与世隔绝,想必平时大概率少有与人接触。
那么,若是浮现出尴尬、做错了事的神情,反而显得心虚而理亏。
这就落了下乘。
摸了就摸了,摸了怎么了?叫老婆就要理直气壮地叫!
只要自己不心虚尴尬,反而会让人觉得,这种事情好像很自然合理。
毕竟,游戏里的美少女不就是让玩家攻略的么打直球就对了!
狠狠地破她防御。
望着眼前陌生的黑发青年。
银发少女的神情,仍旧显得有些恍惚而凝滞。
绯色的通透眼眸里,继而慢慢流露出了几分讶然与困惑。
细碎的黑色额发微微晃荡着,稍稍遮蔽着上班族那犹如古井幽潭般深邃的墨色眸子。
眼前的黑发青年浅淡地微笑着,神情中看不出来任何的恶意,反而伴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柔和感。
银发少女终于难以置信地确认了。
这居然是
一位,人类。
为什么,居然能够如此靠近自己,却没有畸变失控?
而且
“「老婆」?”
听着对方古怪的称呼。
银发少女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老婆,是什么东西?”
从她唇中流淌出的话声,清冷得像是虚渺的风,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与感情。
嚯
还是禁欲系的三无美少女?
不得不说,白毛、红瞳、三无这般人设简直狂戳苏树的好球区。
“老婆,是一种表达亲昵的称呼,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听到对方可以顺畅沟通,苏树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非常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我偶然误入此处,看到你一个人在树下休憩,非常担心你受冷着凉,于是想要握住你的手,为你稍稍取暖。”
没毛病。毕竟她的小手真的很冰。
不愧是我,这么变态的念头都能阐述得这么清新脱俗!
想要握住自己的手?
银发少女的表情略有些动容。
她低垂下了绯红的眼眸,凝望向了自己白皙的掌心。
手应该是指,人类种族普遍生长的上肢器官么?
这里是最深的梦渊,是精神的维度。
一切活动的念头,都无法对身为梦之主的她进行遮掩。
而,眼前这位黑发青年在发言时,身上并未流淌出象征着谎话的、那般龃龉肮脏的颜色。
这代表着,这番话
——居然是真心的。
无论言语,还是念头。
都澄澈得毫无杂质。
居然有人类想要握住自己的手?
你你不会精神崩溃的么?
“我不叫「老婆」。”
凝视着眼前的黑发青年,银发少女愈发困惑地慢慢地开口道。
“我的名字是,「月枝」。”
月枝?
月上枝梢。
听到这个名字的苏树,不由得抬起了视线,瞥向了眼前这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
这座废都的上空,亦高悬着一枚巨大的、清冷而莹润的月轮。
那些澄澈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罅隙,披拂点缀在了银发少女的纱裙之上。
将她衬托得很好看。
而且,这里的月亮也又大又圆,相得益彰。
所以,不得不说。
“月枝”
苏树念叨了一遍,继而由衷赞叹道。
“真是个优雅的好名字。”
“优雅”
自称为月枝的银发少女,表情显得有些怔神。
自己的名字很优雅么?
明明自古以来,梦渊之外,那些人类的评价都是:
这个称呼,乃禁忌中的禁忌——仅仅只是颂念出声,便有可能招致破灭的灾厄、招致不幸的噩梦、招致不可名状的畸诡注视。
而,眼前的这位黑发青年。
「优雅」他甚至居然,是真心实意地这般认为。
“潜入到深层梦渊的人类,从前不是没有过你为什么不害怕我呢?”
她不解地问了起来。
所谓现实,不过是意志的表象。
灵感愈充裕之人,便能在梦之深渊中下潜得愈深。
那些以驱散鬼神为业的职务,如佛徒、圣职者、咒术师、驱魔人们
其散溢的灵性偶尔在梦渊下潜到了这座都市、而窥见自己的第一瞬间,精神便会陷入失控的癫狂。
迄今为止。
眼前这位黑发的上班族,还是第一位,胆敢走上来与自己交流的人类。
除此之外,更让银发少女,感到尤为困惑的事是——
自己的语言他居然能够听得懂,理解得很顺畅,而没有畸变堕化成鬼物。
“梦渊原来,这里是梦境么?”
听闻到对方的问题。
其中所蕴含的信息量,令苏树不由若有所思地低吟了一句。
果然,是梦啊
所以,从末班电车到这座废都,彼此之间的场景切换,才会如此地不讲逻辑。
假若是梦的话,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其实,苏树早就明白,《怪谈都市》系列隐晦的剧情,一直都在暗示——
上班族自从搭乘上末班电车,不小心睡过站起,便跌入了虚妄的鬼域。
他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走下电车,便会进入满是鬼怪的如月车站。
他竭力地逃出了如月车站,原本繁华的都市也永远笼罩在一片阴晦的天色下,空荡荡的街道上,游荡着诸般渗人的魑魅魍魉。
回家的旅途是如此漫长。
路上看不见活人、看不见明天、看不见一丝一毫的阳光。
除了鲜血的颜色依旧稠红欲滴,笼罩在雾中的一切景观,都呈现着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像是一个永无止尽的噩梦。
这般令人绝望的恐惧氛围,为《怪谈都市》系列塑造了良好的口碑。
但,玩家们也不得不感慨,这位无名的上班族是真的天杀血妈地倒霉——至今都特么出了七部续作了,成天撞鬼,居然还坚持着没有精神崩溃。
大伙儿都期盼着,制作组能够给上班族一个圆满的好结局。
这也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玩家试图探寻驾驶室秘密的原因。
好家伙,原来是制作组把这么治愈人心的美丽场景,和这么好看的白毛红瞳美少女给悄悄地藏起来了!
奶奶的,好东西不和大家分享是吧。
但,苏树也能够理解。
这片静谧而美丽的梦境废都,和《怪谈都市》的画风根本格格不入,一点都不恐怖,没有利用上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害怕这个问题。
只令得他有些感到诧异。
啊?难道真的有人,会害怕白毛红瞳的萝莉美少女么?
害怕什么?
害怕被榨干?还是害怕营养吃不消?
对方看上去也不像雌小鬼性格啊。
苏树不由得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你长得这么可爱,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可爱。
银发少女的神情,兀地凝滞了一瞬。
那素雅而精致的面容上,继而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醉人的酡红色。
啧啧。
经典脸红!
这防御未免也太低过头了吧!
简直就像是从来没听过有人夸奖她那般,既惹人怜爱、又令人唏嘘。
啊啊,不得不说,这种人设真的很戳人呢。
望着她怔神抚摸着自己精致的面容,苏树不免感到了颇为感慨。
也是。
看她,似乎被困在了这座清冷的梦境里,平常也很难见到什么生人吧。
而,话又说回来。
既然出现在了《怪谈都市》系列里,便说明——她应该也是怪谈中的一员么?
自己是不是应该消灭她才对?
这样近的距离下,苏树若直接发动杀手猫猫的能力,便能够将对方瞬间轰炸成一滩齑粉。
但,他瞥了一眼任务栏,上面并没有刷新出新的隐藏任务什么的,仍旧是那充满恶意的三个字:「活下去」。
那我就是自由的。
说实在的,苏树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正如角色面板里的描述——要不是鬼怪们非要吃自己,他其实也懒得大开杀戒。
其实还是有好怪谈的嘛。
像是眼前的月枝小姐,就表现得很是善意,还会关切地问自己害不害怕。
所以,怪谈又如何!大家都喜欢的莲华老婆,本质不也是个地缚灵么?
这么可爱的怪谈,当然是我老婆!
“没错,你的确很可爱哦,月枝小姐。”于是他微笑道,“可以对自己的魅力多有一些信心。”
苏树觉得自己像是化身成了恋爱游戏里的温柔亚撒西男主,正在鼓励社恐家里蹲美少女要懂得自信,三言两语就攻破了女主的低防御,引得对方娇羞了起来。
银发少女面庞上所晕染开的醉人酡红,似是熟透的蛇果般,惹人想要采撷。
可爱捏!
啊,现实当然没有这么科幻,所以这就是游戏幻想的魅力啊!
小门,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苏树不得不承认,《门之钥:世界》简直是划时代的产品。
让社恐的死宅二次元也能化身恋爱糕手,和美少女尽情各种互动!
月枝纤细白皙的手腕有些颤抖,因为她的确受到了震动。
不停在吸纳整座都市恶念的银发少女,当然懂得一些简单的人类词汇。
自己很「可爱」么?
内心像是有着某种不理解的羞赧感正在悦动,她缓缓低垂下了目光。
对方,一直在言行一致握着她的手,不住温柔地摩挲着。
一股奇异的、令人心颤的温度,不断自交接的肌肤传递了过来。
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莫名地。
并不具备人性的、从来没有过多干涉世俗的银发少女,忽然不想看着这位人类死去了。
她其实无意去伤害他们,然而仅仅只是存在本身所散发的污染,便会使得人类的精神逐渐恶堕。
月枝清冷的话声,不由染上了几分疏远与叹惋。
“你人类——
“你不应该再待在这里,你的精神,会承受不住梦渊的污染。”
闻言的苏树,不由瞥了一眼自己的理智值。
的确。
自从进入这片风景宜人的梦境开始,他的理智值便在快速地跌落着,如今已经只剩下了可怜的十几点。
理智归零,意味着游戏失败。
他即便重开一次,又要再走一遍屠杀鬼怪的流程,而眼前的这位银发少女,想必亦会失去所有的记忆。
如此一来,实在没有什么反复回档的必要。
验证了门之钥AI的性能,后面还有很多游戏在等着苏树去载入、去体验。
只可惜还没有摸够呢。
“所以,我们该道别了么月枝小姐?”
苏树有些唏嘘地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摸够小手,他还什么情报都没问出来呢。
这理智未免也跌得太快了。
看起来,制作组真的很不想让人探索他们的私藏。
如今,苏树只知道《怪谈都市》的世界观里,居然藏着这么一位白毛红瞳的萝莉美少女,非常可爱,堪称自己老婆。
对方究竟是什么存在?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谓的深层梦渊,究竟是什么设定?和那些游荡的鬼怪又有什么关系?
《怪谈都市》这部恐怖游戏里,居然还藏着这么多有趣的秘闻,和这般静谧而治愈的恢弘场景,而玩家们都一概不知,实在令苏树感到了万分好奇。
但,不得不说。
遗憾与神秘,有时也是一种魅力呢。
“我会帮助你上浮,继而清醒过来。”
银发少女的话声,轻渺得像是风一样,在这座寂静的废都之中,悠悠地飘荡了开来。
“你是不小心跌进来的吧?
“谨记住,不要再潜入这么深了”
低垂下了眼睑,望着黑发青年那双握住自己的手掌。
感受着肌肤传来的温度,少女短暂沉默了片刻,神情有些落寞地着重强调道。
“——很危险。”
就像人类,永远无法抗拒自己指甲的生长。
亦没有任何凡物的精神,可以抵御神的侵蚀。
尤其在这般过近的接触之下。
他的精神这么久都没有崩溃,简直堪称是个奇迹。
镇压着这片由人类的恶意所堆积而成的梦境,银发少女自诞生起便默默承受着一切,懵懂得从未有过任何怨愤。
悲哀吗?孤寂吗?
不如说,她连「悲哀」和「孤寂」的概念都不会有早就已经习惯了。
然而。
在月枝有些怔神的表情中,响起了黑发青年那温和的嗓声。
“但,我如果还想要再来陪你说说话呢,月枝小姐。”
反复游玩《末班电车》,是一个重逢的方式——然而,那代表着每一次的重逢都将是初次的相遇。
重开游戏,玩家感慨的记忆自会保留,诸般NPC的交互却会被刷新。
念及此处,苏树不由有些遗憾。
但,他很快便想到了转机——
将末班电车这一章节通关以后,他或许还可以载入《怪谈都市》续作的章节!
《怪谈都市》系列的剧情是连贯的。
这段与月枝相遇的记忆,或许便会得到保留?
所以,苏树其实只需要一个能稳定来到这里的方法!
话音落尽。
整座都市,寂静了很久。
清冷的月光有些不住晃荡了起来,彰显着银发少女那并不宁静的心绪。
还想再见到自己?
明明所有人,都该避之不及才对。
身为人类的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因为,你看起来很寂寞呢月枝小姐。”
似乎看懂对方表情的、黑发的上班族轻轻地笑了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但她实在长得太好看了。
我承认:我下贱,我馋她身子jpg
但,谁又不是一个XP党呢?
殊知,强度的美只是一时的,而立绘的美才是永恒的!
强度终究会落后于更迭的版本,但你老婆永远是你老婆!
“所以,我可以偶尔来探望你吗?月枝小姐。”
黑发青年微笑着说,
“能够有人说说话、聊聊天,是排解寂寞的良好方式呢。”
关于《怪谈都市》系列的那些秘闻,苏树可以说是非常感兴趣。
对于身为漫画家的他,有趣的故事和世界观设定,也是一种素材的积累。
外出取材,不是白说的!自己真的有在狠狠取材好吧。
更毋论,这独家的秘闻,还能发在论坛里和玩家们装大手子。
于是。
苏树非常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眼前的这位「月枝」小姐。
没错,不只是单纯想摸她的小手噢。
“我并不清楚你遭受了什么样的状况,为何会令自己在这里沉眠。
“这片梦境的确非常美丽,但,外面的世界同样很美与你一样美丽。
“所以,不妨从这里走出去试一试?
“去看一看,在梦之外的诸般风景。“
理智飞速地跌落着。
黑发的上班族则温和地微笑着。
凝望着他诚恳而澄澈的灵魂,银发少女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
从梦中清醒过来吗?
那种事情,只会招致灾厄。
但,他只是想来这里,和自己说说话的话
明明心里清楚,不该如此对待这位误入梦境的人类,若和自己接触过多,只会让他堕落为癫狂的异物。
但,月枝没能遏制住那种心中莫名涌出的冲动。
名为「寂寞」吗?
在苏树有些讶然的目光里。
一枚剔透如杜鹃血般的月石戒指,从银发少女那娇艳的唇瓣中被缓缓吐出,继而带着些许残留的温热感,被对方放置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她从舌头里,吐了一枚戒指出来。
这这也太涩了吧?!
“佩佩戴上它,于凌晨的夜晚,对着盈满的月色,呼唤我的名字。”
银发少女偏开了目光,有些赧然地缓述着。
“然后,通往梦之深渊的门扉,便会张开。”
伴随着她清冷的话声。
身后巨树的根须,不住蠕爬了起来、开始汇聚、集中。
继而犹如一枚缠绕的茧般,缓缓将上班族包裹于其中。
彼此的紧握手掌,终于分开。
苏树其实早就松开了手,然而他恍然地发觉,反而是从对方的指尖,传来了有些依依不舍的力道。
“名字”
银发少女低垂着视线,纤细的指尖挽着自己的裙摆,似是有些紧张地轻声道。
“我想要知道你的名字。”
无名的上班族,在游戏里其实并没有名字,只有一张总是泛着疲惫与困倦的面容。
但,扮演上班族的玩家,此时此刻,正是自己。
苏树想着。
自己是否应该更加代入一些呢?
她名为「月枝」,月上枝梢。
真巧。
在这座寂静的废都之中,清冷的月光,披拂着这一颗遮天蔽日的翠绿巨树。
月与树。
真是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啊。
那么
“「树」。”
望着眼前的银发少女,苏树微笑着答道,“你可以叫我,「树」。”
理智消耗殆尽的前一秒。
黑发上班族的身影,涣散在了根须交缠的茧中。
……
…………
………………
一轮巨大的、表面布满崎岖坑洼的绯红月亮,高悬于晦暗的天穹之上。
猩红如血般的月光,静谧地映照着这座毫无生气的、破败的死城。
这座被畸变血肉所包裹缠绕的、遍布残垣断壁的废弃都市。
周边一切建筑的表面,都蠕爬着细密而狰狞的稠红血丝。
广场正中。
一颗粗壮的血色巨树遮天蔽日,深深扎根进了地面之下,结出的果实形状好似一枚枚嚎哭的颅骨。
那些树皮上斑驳的纹路,仿佛缠绕着一根根扭曲的血管,正在不断地收缩、蠕动、泵送血浆。
端坐于血肉根须所交织而成的藤椅之上,银发的少女低垂着视线,怔神凝望着自己的掌心。
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
目之所及。
遍地都是腐烂的血肉、蠕动的内脏与污秽的器官。
仿佛,这是一处极度错乱而血腥的地狱。
寻常的电车,在上班族的眼中化作了血肉泥沼。
那风景宜人的静谧梦境,实际究竟该是什么东西?
令得那位黑发青年,清醒上浮后。
月枝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她眼中的世界,与陷入精神污染的上班族,其实是一样的——
满城污秽而扭曲的血肉,在她眼中看来,反而是盎然勃发的绿意与花朵。
身后的繁茂的翠树遮天蔽日,投射下的清冷月光令人惬意而舒适。
因为与生俱来的诅咒,正常的景观,在她眼中将是丑陋而污秽的血肉。
诸般血腥堕秽之物,则恰好相反。
因此,她甘愿束锢于这片最深层的恶梦中,甘愿沉眠在这样一座血腥的死城里。
那么
她眼中的、一位俊朗的人类。
其本质究竟该是,何等畸诡之物?
“无知是一种幸福。”
“清醒是一种错觉。”
“毕竟这个世界,早就已经疯了”
银发少女轻声细语地呢喃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哪边才是梦境?哪边才是现实?
什么是人?什么是鬼?
这些问题的答案,重要吗?
恶世已空,人间如狱。
人类千年的恶意堆积出了这座地狱。
月亮总在告诫着她,人类往往比恶鬼更加可怖。
真的如此吗?
本来她是从未感受到过,什么叫做「寂寞」的。
但,自从那个奇怪的人类离开后,月枝仿佛觉得身体里似是蓦然缺少了什么,有待被填充、盈满——
「可爱」。
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慢慢捻起了自己的裙摆。
于这座仿佛地狱般的恶梦中,银发少女迟疑了片刻,缓缓飞舞旋转了一圈,身姿有如鸢尾花般纯洁而优雅。
地面腐烂扭曲的血肉,陡然皲裂开了无数张嘴巴,跟着发出了层叠嘶哑的赞颂声。
“可爱!可爱!可爱——!”
少女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起了一抹羞赧的弧度。
旋即,又有些落寞地逐渐抚平。
他真的还会再来吗?
端坐在遮天蔽日的血树之下,银发少女抬头望着夜空中的漫天繁星,绯色的眼眸一眨一眨。
她望着星星,而星星也望着她。
因为。
每一颗星星,都是一只觊觎人间的眼睛。
莫名地。
她慢慢重复起了那个古怪的称呼。
“老婆
“他为什么要叫我「老婆」?”
身后的血色巨树,不住蠕动了起来。
死城的上空,那枚狰狞而巨大的绯月,蓦然淌坠出了淋漓的鲜血,缓缓绽开了一枚竖瞳,似乎眺望向了遥远的彼方。
「月枝」。
代表着。血月的肢体,月神的触须。
银发少女的裙摆之下,慢慢蔓延出了一只湿黏的触手,从身后蠕动的血色巨树之中,缓缓抽出了一本沾满血污的破旧词典。
她低垂下视线,纤细白皙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翻动着书页,有些生涩地在上面查找了起来。
「老婆:」
「指丈夫对妻子的爱称。」
“爱称”
破败的死城,高悬着狰狞的绯月。
端坐在猩红如血的月光之下。
银发的少女轻声呢喃着这个词汇。
“「爱」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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