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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
谢小盈终于成了“谢美人”, 这滋味别提多高兴了。倒不是她多想升官,只是纯粹想让别人天天喊她一句“美人”。刚入宫的时候,谢小盈就觉得这个位分真是不错,做“才人”有什么意思?她尚未脱离低级趣味, 那当然还是做“美人”更快活。
就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清云馆上上下下都为此得了赏, 常路过来替皇帝宣旨, 也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一整根金条。
常路攥着金条眉开眼笑, 还给谢小盈额外带了个消息, “陛下说了,晚间再来陪美人一道用膳, 请美人略等一等他。”
“知道了,多谢少监。”谢小盈命冯丰去送常路, 又交代莲月去内膳司打点一下。
莲月不敢轻慢, 多拿了几块金圆饼, 领着赵思明往内膳司去了。皇帝要来用膳,这席面上自然不能全依着谢小盈的口味准备。可谁又知道皇帝爱吃什么呢?谢小盈与莲月都不放心赵思明,只能叫莲月亲自去尚食局疏通一番。
等人都走了, 谢小盈让荷光赶紧关上门, 自己长长叹一口气。
荷光扶着她坐下, 疑惑问:“怎么?陛下要来, 娘子还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累。”谢小盈如今也知道说话须谨慎一些,所以关起门才敢叹气。
她往软榻上歪靠住,喊荷光再来给她揉揉腰腿。
哪知荷光一下子想歪了,以为谢小盈是在抱怨床笫事,昨晚她和莲月都在外间等着伺候,自然听见了帐子里各种动静。此刻她不敢再乱接话, 只能顶着个大红脸,沉默地给谢小盈按捏。
但谢小盈说得却并不是这个,皇帝来了要真是直奔主题她反而还觉得轻省简单呢。
她是嫌弃跟皇帝在一块儿呆久了心累,伴侣关系与上下级关系需要反复切换,还不如单做个床/伴呢。
太阳落山,夕阳的余晖犹在天边烂漫,宗朔便已乘着步辇抵达清云馆。
谢小盈头一回依着宫规,老老实实立在门廊下迎接皇帝。她也是难得能做个准备,头发绾成宫中女子喜欢的高髻,插了好几把装饰的小金梳,脸上敷粉描黛,唇间点了些口脂。一身鹅黄襦裙配着大红斗篷,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添了些娇俏艳丽。
宗朔其实见惯了女子这般华贵打扮,但还是头一回见谢小盈如此梳妆,他不免眼前一亮,几步走到跟前儿将人扶起,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称赞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朕瞧着你,总算不是孩子样了。”
谢小盈扶着自己沉甸甸的脑袋,美不过三秒,就苦下脸来,“只是为了让陛下瞧这一眼,妾在妆镜跟前儿坐了一个多时辰,实在累得腰疼。”
“腰疼?”宗朔只捕捉了他感兴趣的字眼,笑容漾起,“那倒是朕的过错。”
谢小盈避开皇帝灼灼视线,内心腹诽:就算她看起来不像小孩了,皇帝也不能随时随地开成人笑话吧!
宗朔牵着人往屋里去,把谢小盈的话当撒娇,很认真地哄了几句。
两人说了几句闲话,随即一并用了晚膳。内膳司的宋福收惯了谢小盈的好处,早就把自己当成清云馆的人,这次很卖力的一顿整治,倒确实让宗朔吃饭时夸了几句。
撤了膳,宗朔起身去净房解手,等他再回来,却发现谢小盈正坐在妆镜前,拆卸那花枝招展的云髻。
女子长发如瀑,垂在肩后,清云馆那个掌事宫女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不情不愿地给谢小盈的头发重新打辫子。
宗朔有些意外,这时辰离就寝还早呢……谢小盈怎么这么心急?
他走过去,很含蓄地表达道:“你是身子乏了?朕还想与你再玩两轮昨日的牌。”
谢小盈扭回头,眼神倒是亮晶晶的,“没有呢,陛下还想玩?那妾这就吩咐人去楼上摆开……只是髻子坠得脑仁疼,妾实在受不了啦。”
那宫女巧手将辫子给谢小盈绾成两道双鬟,抽了妆匣里的绸带打结固定住。好不容易有些宫妃情状的谢小盈,这样重新整了发,又变回小姑娘样子了。宗朔心里有些无奈,也意识到他过来的时候,谢小盈抱怨发髻沉且辛苦,原是肺腑之言。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谢小盈这般行事,俨然是还没懂何为“悦己者”,又或者是,并不将他视作“悦己者”。
“你啊……”宗朔无声一叹,倒没责怪,只绕出了寝阁,径自先往二楼去了。谢小盈喊了荷光跟着上去伺候,自己趁皇帝不在,对着镜子略补了点口脂与眉黛。
莲月方才沉默,这会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刚刚……恐怕是觉得娘子怠慢了。”
谢小盈不以为意,“哪至于呢,想哄陛下高兴,还不有的是法子,单一个发型顶什么用。陛下若是喜欢漂亮的,本也轮不到我,杨淑妃才是头一个。这点小事,陛下不会计较的。”
更何况,她还不稀罕皇帝的宠呢。
谢小盈换了发型,总算轻松下来。她留莲月在底下支应,喊了冯丰一并上楼。既然皇帝还想再打牌,加上自己和常路,她这里再出两个人刚好。冯丰机灵会来事儿,荷光性子欢脱活跃,他二人要比昨日连句玩笑话都不敢说的兰星与萱辰更合适一些。
宗朔在二楼等着的功夫,正在谢小盈这个棋牌室里四处探看。
扑克牌谢小盈当初做了两副,都用螺钿盒子装着,另还有那副玉石打磨的四国军棋,放在了一处。
宗朔原本只是想研究研究这个扑克牌,打开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套玉质方方正正的棋子,上面写着“司令”“军长”“师长”“地雷”等等……宗朔一看就知道这东西和军队相关,只是从没听过什么军长师长的称谓。
他问荷光,“这也是谢美人自己设计的?”
荷光还不知道自己打小伺候的姑娘已经换了个人,她也从未见过这个玩法,因此理所当然地回答:“是,美人上月病着的时候,闲来无事,就琢磨了这个军棋,打发时间用的。”
宗朔哂笑一声,“看着倒比那扑克牌更像样子。”
可惜谢小盈俨然对行伍之事一窍不通,商人家的女儿,怕是没机会受到政事上的教导,朝中统帅大军的那叫卫府大将军,又或有都尉、郎将等官职,哪有什么“军长”“师长”的说法?
他摆弄着棋子,想象着谢小盈胡编乱造这些官名的样子,自己就把自己给逗乐了。
谢小盈提着裙摆拾级而上时,宗朔正在让荷光给他讲军棋的玩法规矩。谢小盈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人还没走近,就先笑起来,她语气轻快道:“陛下可真会找人,荷光乃是我们清云馆最大的臭棋篓子,您叫她来讲玩法,怕是学不会了。”
宗朔回首,只见谢小盈手里端着一盏灯,映得她脸上一片红晕。上来时宗朔还为谢小盈不开窍有些郁闷,等再看到她重新恢复成女儿家自然脱俗的形貌,又觉得别有滋味。
他朝着谢小盈伸出手,谢小盈毫不忸怩,放下灯就乖乖把自己递进了宗朔掌心。
宗朔被取悦,脸上也带起笑,他顺势将人拉进怀里,按着谢小盈在软榻上坐了,贴着她道:“难怪朕听得一头雾水,还是请谢美人来为朕讲解一番吧。”
荷光站在对面,被这亲热局面臊得满脸通红。好在她抬头,发现了对面的常路正冲她狂使眼色。荷光总算反应过来,跟着常路与冯丰悄无声息地从二楼退了下去。
莲月见着人都下来了,还有点纳闷,悄悄拽着荷光的袖子问:“你怎么不在上面陪着点?万一娘子有吩咐呢?”
荷光脸上的红还没褪下去,这羞赧之色一路顺着渗到她光洁白皙的脖颈里。
然而,尚未等到荷光措辞好回答,二楼忽然传来一阵动静,女子娇软地推拒声传来,再往后便响起极压抑地哼声。
莲月了悟,众人面上变色,常路赶紧轰着闲杂人等退出去,又传了彤史女官进来。
等过了一个多时辰,常路才打开门,压低声吩咐:“陛下叫水了。”
……
皇帝接连来了清云馆四五日。
谢小盈暗恨,她怎么说都是二世为人,怎么还能上了狗男人的当!?
一点点甜头害她以为皇帝真是大慈善家,竟然如此有服务精神。等到第三回她就明白了,合着皇帝这是欲取姑予,自己被骗得好惨哇!
晨起,谢小盈趴在床上看着常路伺候皇帝更衣,她是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偏偏宗朔犹还不足,朝服穿到第二件就扒拉开常路,凑到枕前偷香。谢小盈埋头躲避,拒绝了皇帝的温存,她困得迷迷瞪瞪,此刻天都未亮,她哪里来的精神去支应皇帝。
常路跪在旁边头都不敢抬。
宗朔见谢小盈这样子丝毫不恼,只觉好笑,凑近了问:“朕都要走了,你也不起来送送?”
谢小盈腰都快断了,她抱着绣枕,一动不动,“陛下别闹了,快去上朝吧……回头再误了时辰。”
“你怎么还盼着朕走?”宗朔佯怒,把绣枕从谢小盈怀里抽出来,捞着人低头吻过去。谢小盈彻底被亲醒了,手足无措地推开皇帝,紧张道:“您这可是朝服……”
谢小盈明明头发蓬乱,素面朝天,可宗朔兴许是见惯了她慵懒模样,反倒不嫌弃,只是深深吸口气兀自平复,慨叹道:“罢了,你歇着吧,朕晚间再来看你。”
还来??再好的菜,连着吃一礼拜不腻吗?
谢小盈瞪大眼,真心话一时脱口而出:“陛下英武勇猛,可不敢再来了!”
饶是常路一个内宦,也听懂了谢小盈的弦外之音,他没忍住,趴在地上“噗嗤”了一声。
宗朔怔愣片刻,实在没料到谢小盈这种孟浪之词都敢说出口。
他既是难忍得意,更是有些不好意思。偏偏谢小盈是恭维他,宗朔还没法堵她一句“胡说”。他被一口气堵在胸膛,半晌发作不出,只能伸手,在谢小盈脸上恨恨掐了一把,“朕真是惯坏了你!”
这种话都被谢小盈说出来,宗朔再想压着人亲热,未免显得太登徒子了一些。他只好喊常路继续穿戴冠冕,赶着时辰离开了清云馆。
皇帝前脚离开,后脚谢小盈就把被子蒙到脸上,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却不料,尚宫局突然使人来传话,道是皇后命六宫嫔御即日起恢复晨省。
谢小盈趴在床上,一时间欲哭无泪——通宵加完班的第二天竟要开晨会,她怎么当了富二代也还是社畜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耳石症又犯了TAT 今天要去排队等复位,请大家祝我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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