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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
《三国杀》玩起来要比干瞪眼还能消磨时间, 一局接一局打下来,众人渐渐放下了对皇帝的警惕,既敢在他面前撒谎, 也学会糊弄谢小盈,因此即便牌局上有两个高手,渐渐开始变成了输赢各半。
不知不觉外头天都黑了,即便这游戏没什么彩头, 宗朔还是成功沉迷进去。
说好了再打最后一把, 宗朔抽到了内奸,谢小盈则抽到忠臣。
冯丰这一轮抽到了主公牌, 在谢小盈和宗朔的帮助下,很快把荷光与兰星厮杀下场,变成了宗朔与谢小盈的对垒。
内奸若想赢, 其实是最难的。先期要斗倒反贼, 后期要取信于主公,都不容易。
宗朔玩过几回主公的角色, 从上位者慢慢摸出规律,赢面最大的打法就是把忠臣留到最后,虽然多了个对手,但实际上更容易浑水摸鱼,让主公分不清身份。而谢小盈则是积年老玩家, 深知和内奸在最后斗很不明智,因此一上手就不管反贼, 专杀宗朔, 搅得一场浑水。
眼下宗朔武将牌四血还剩两滴,谢小盈则是满血三滴。
冯丰拿着一张杀犹豫不决,宗朔诚恳道:“小丰, 你听朕一言,即便你不信朕这一轮是忠臣,那朕与婕妤的坏人面都是对半分的。不如你就让朕与她单独斗,作壁上观,不要插手了。”
被皇帝这样掏心掏肺地劝说,冯丰岂能不动摇。
谢小盈冲着冯丰瞪眼,严厉开口:“小丰,你别信陛下胡言!他就是内奸,咱们两个要不联手打倒他,等我死了,你自己斗得过吗?”
“啧,别胡说。”宗朔斜了谢小盈一眼,“朕不是同你说过?只能说淘汰了,别把生死挂在嘴边。”
冯丰目光在二人面孔上逡巡片刻,最终还是把杀牌打给了谢小盈。
宗朔得意一笑,谢小盈气得拍大腿,咬牙扔出了手里最后一张闪。宗朔见她动怒,一边摸牌,一边宽慰:“盈盈,游戏而已,你别生情绪,免得伤了孩子。”
谢小盈这才舒出一口气,“我没事,陛下快出牌!”
宗朔温柔注视,轻声说:“杀你。”
“陛下!!!”谢小盈手里已经没闪了,宗朔要杀她,她就只能掉血。眼见着皇帝不肯收回这张牌,谢小盈撅嘴,把血格往后压了一格。
宗朔继续出牌,“万箭齐发。”
同样要出闪。
谢小盈咬着牙,再扣一滴血。
她还只剩最后一滴了。
宗朔眼瞅着就要继续打出牌来,谢小盈紧张地盯着他,眼看着宗朔丢出一张“顺手牵羊”,谢小盈掌心里最后一张牌,被宗朔拿走了。是一张“杀”,宗朔嘴角轻挑,再度抬头望向谢小盈。
谢小盈生出某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向自己的血条,“陛下,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能再杀我啦!”
宗朔原本都把那张“南蛮入侵”的牌拿出来了,听到这句,动作又生生顿住。他哭笑不得地说:“盈盈,你这也是用场外因素干扰朕啊。”
谢小盈轻哼一声,抱着自己还没显出多少的小肚子,不管不顾道:“那我不管,就看陛下肯不肯怜我们母子了。”
宗朔果然扣下牌,“好,那朕不出了,过。”
谢小盈撒娇成功,立刻支起身子去抓牌,可惜她牌运极差,两张到手,一张是马的装备牌,另一张是闪。谢小盈已经装备了一张马,此刻装备牌就是废牌,只好弃牌喊过。她这样处置,宗朔和冯丰隐约都猜到她抓到手里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冯丰立刻就要打出“万箭齐发”,谢小盈手里的闪被骗出去,冯丰又对谢小盈出“杀”。
谢小盈不可置信地瞪着冯丰:“主公,你搞搞清楚,我可是忠臣哎!你确定要杀我吗???”
冯丰抿了抿唇,看了一眼忍笑的宗朔,又看向谢小盈,“婕妤恕罪……奴……觉得您这把不像忠臣。”
“为什么???”谢小盈不服。
冯丰言之凿凿地说:“人家做忠臣,都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主公出牌,但婕妤上来不杀反贼,只杀陛下,肯定是有问题。而且婕妤先前拿到忠臣牌,从来不像今天这样……咳,耍赖。奴觉得不大正常。”
谢小盈气得恨不得上手打冯丰,“那是因为今天我对上了陛下!要不耍赖,我能赢吗?”
宗朔看出来谢小盈输局已定,因说好了是最后一把,他索性把自己的身份亮出来,免得真给谢小盈气急了会伤身。他把牌推到冯丰面前,也不理冯丰震惊的表情,径自伸手去拥谢小盈,含笑哄人道:“好了好了,不是你说的?玩牌不许急眼。”
谢小盈推了一把宗朔,没推开,只好任由皇帝将自己抱了个满怀,还用额头亲昵地蹭了两下。她解释说:“我没急眼,是小丰这个队友太笨了!他还有得要磨练。”
宗朔笑出声,“你自己牌艺不精,怎么倒赖人家小丰?小丰,朕看你今日表现甚佳,这个,赏你了。”
他随手解了自己腰间一块玉佩给冯丰丢了过去,冯丰惊喜不迭地抱着玉佩下榻跪地磕头,谢小盈没办法,挥手让人下去,顺便喊了莲月来传膳。
趁宫人避开去,宗朔压着谢小盈,轻轻在女孩儿湿润的唇峰处一吻,“小机灵鬼儿,朕看你在玩上头,真是颇费心。以后咱们孩子生下来,你可不能镇日里光知道教孩子玩,知道吗?”
这话若搁在以前,谢小盈定要吐槽皇帝一句,这都是哪儿跟哪儿的事啊!
可眼下,她也一时情生意动,低头看起了自己肚皮,顺从地应了声,“知道。”
她的孩子哎……
谢小盈觉得自己也算活了两世,可还是第一回要做母亲。从前她工作的时候就赶上过女同事生小孩,虽然大家坐在一起总会抱怨一些产期中丈夫与家人不称意的大小琐事,但谢小盈看着她同事,倒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小孩。
因女人不仅与孩子血脉相通,更是有十月怀胎的陪伴。
一个身体里,生出来的两个心跳,终归是不可避免的心心相印。
她的孩子该是什么样呢?
宗朔眼睁睁看着谢小盈开释在他面前发呆,女孩眉眼都放得温柔,俨然是在畅想未来的事情。这神情让宗朔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在养珍别苑里偶遇那一次的谢小盈,恬静又温柔,像一块润泽光滑的暖玉,触手生温。
多好,他的女人,还有他未出世的孩子。
他只觉心跳在一点点加快,虽什么都没与谢小盈做,可还是有种浑身发热,情难自制的感觉。
宗朔实在忍不住,去抓了一下谢小盈的手。谢小盈没躲,任由宗朔扣住了她的五指,两人交握在了一起。
“陛下……”谢小盈虽没抬起头,但却轻轻唤了一句。
就这一句,宗朔已然心旌荡漾,身子向前倾,跟着应了一声。
谢小盈倒没说什么,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该和皇帝说什么。她没指望宗朔会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单看大皇子的日常,谢小盈就很清楚了,皇帝眼下没有什么做父亲的实感,带孩子还是要靠当妈的。不过没关系,宫里伺候的人手多,还有乳母,现代妈妈们需要担心的经济层面的问题,谢小盈全都不需要多心。只要她能平安生育,孩子也能平安长大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谢小盈终于仰首,难得带着些哀求的意味问宗朔:“陛下,你会保护我和孩子的,对吗?”
宗朔闻言一怔,将谢小盈的手牢牢攥紧,沉声承诺:“这是自然,盈盈,你安心,朕必会护着你们母子,不出丁点事的。”
谢小盈颔首,其实她不知道皇帝怎么做,才能真的保她平安。
哪怕像杨淑妃说得那样,皇后不敢动手。但这宫里,真的就安全到没有一丝风险了吗?
她时常觉得自己如同身处一片黑暗,因她自己看不见,所以才觉得危机四伏,又不知危机究竟从何而起,要如何自保。
片刻思虑,谢小盈也只能小声说:“那陛下多来看看我吧,从前不敢向陛下邀宠,只如今……陛下在,才是我的护身符。”
宗朔感觉自己这一次隐约听懂了谢小盈的不安与惶恐。
但因懂了,宗朔反而陷入片刻沉默。
“朕会来的。”他只能这样说,“盈盈,朕不会弃你们母子不顾。”
宗朔原本是想陪谢小盈一天,晚上照旧回凰安宫去。但两人一并用了晚膳,谢小盈虽重新浮出笑脸,宗朔却怀疑她是在自己面前强颜欢笑。为着让谢小盈踏实,宗朔当晚还是改了主意,决定在清云馆留宿一晚。
他让常路回凰安宫给皇后捎句话,自己则陪着谢小盈早些安置了。
翌日,宗朔又陪着谢小盈待了半天,等到上午高恕民来请过脉,宗朔仔仔细细问了情况、看了脉案,又检查了药方,这才从清云馆离开。
皇帝既走,谢小盈便打发人去玉瑶宫传话,把杨淑妃叫来,一起玩起了《三国杀》。谢小盈从宗朔那里学了几招,立刻拿来对付杨淑妃,杨淑妃没想到谢小盈几日不见大有进益,立刻有些惊讶。
谢小盈倒不藏私,坦然回答:“跟着陛下学的,他可真是厉害。”
杨淑妃难得表现出对皇帝的认同,她颔首道:“若论识人与心机,陛下当然在你我之上。”
靠着以《三国杀》为首的若干桌游,谢小盈成功熬过了闭门不出的日子。一到二月,高恕民就宣布,谢小盈的胎已有四个月,算是坐稳了,如今可以正常外出行走,只是要稍微小心些。
既能出门,谢小盈自然还是逃不掉要去凰安宫晨省的规矩。好在她如今已做了婕妤,理所当然能让人在宫内传舆,不必在亲自行走到凰安宫了。
谢小盈怀着身孕,抬舆的宫人格外谨慎,在她出门前,甚至会先派人去检查一遍路面情况,免得抬舆的人不小心绊脚再摔了金贵的皇嗣。
重新在凰安宫里露面,谢小盈虽没刻意装扮,但还是显出几分容光焕发来。
因她在后头已经不怎么孕吐,吃喝上都恢复了往常的胃口。整个人在清云馆里闷了一个冬天,皮肤也养得白到透亮。头发她也只梳个堕髻,戴着皇帝新赏的各式发簪,珠玉宝石堆了满头,从前似乎不怎么出落的小姑娘,如今也生出些雍容气魄。
嫔御们与她久违,乍然一见,各个都惊得哑然无言,或艳羡,或嫉妒。
尤其是刚出了双月子,整个人瘦得仿若纸片的林修仪,瞪着谢小盈,眼神里近乎能喷出火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林修仪不会有什么大幺蛾子啦,安安
她的命运在前文已经是写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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