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过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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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月静了下来，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眉目低垂，叫人看不到他心中所想。

裴重锦也不催促，只是双手抱胸，用眼梢斜睨着他。

炉中炭火烧的旺盛，红光顺着炉子顶盖上繁复的花纹中镂空的部分朝外溢开，映的两个人身上皆有几分暖意。

良久，江淮月才淡淡的一笑，将唇勾了起来，他抬眸，“既然是我半个师妹，又是裴大人看重的人，我自会照拂一二，这无需裴大人挂念。只是裴大人素来是个不管闲事的人，在京城之中又是出了名的冷面，在这边陲之地，却为了一个陆姑娘几次破例，真叫人深思啊。”

“不必拿这些话怼我。那陆姑娘只是无辜被牵连其中，我也就是在道义上能帮就帮一把。”裴重锦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若是想什么别的花花肠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若是和的主子想要拿她来要挟我，更是门都没有。若不信，就试试看。还有，当年之事，们江家也是牵扯其中的，不然江家这些年也不至于如此，更不至于为了江家的前途来这种鬼地方。若是想将那姑娘的身份揭开，尽管揭发，我倒也是没什么所谓。别以为暗市没了，我就真的没办法抓到们的把柄。京城之中的事情错综复杂，我今日也和说明白了。我不想管，更不想参与，我到这里就是为了图个安静。们自闹们的去，但是不要闹在我眼皮子地下就是了！”

“裴大人现在是在表明立场吗？”江淮月目光一闪。

“我一贯立场就是这样。”裴重锦说道。“看在同窗之谊上，我也劝一句肺腑之言。当个纯臣，不要卷入任何争斗之中，江家既然是百年的世家了，安安稳稳的，自然有出头之日，没必要为了眼前的利益这么快就选了边儿来站。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这些话的含义。”

“裴大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江淮月轻笑了起来，“行了，也算是今日难得与我说了几句像样的话。在下谢了。”江淮月对裴重锦一抱拳，嘴角的笑意更加的温润，只是目光之中却是暗藏锋锐。

“话都说到这里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裴重锦站直了自己的身体，“等回京之后，我们怕是也见不到了。保重就是了！”

“真不准备回京？”江淮月颇为意外。

他总觉得裴重锦今日来和他说了这些无非就是为了让他顾忌一切东西，照顾陆芷筠且不泄露陆芷筠的师傅身份。既然裴重锦这般的看重陆芷筠，将来就一定会回京求娶。

陆芷筠这等身份的确是当不了裴重锦的正头娘子，但是做一个偏房到也是够了。

哪里知道裴重锦的意思竟是以后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所以这叫江淮月分外的愕然。

“那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帮那姑娘做什么？”他更是好奇的问道。“难不成不是为了让她喜欢？”

“哈！”裴重锦狂妄的一笑，眼底顿时多了几分怪唳之气，“我做什么自是随了自己的心意，才没那么多花花念头。怕是江大公子会错意了！我既然从京城出来，便想逍遥度日，哪里还想再回那地方，京城繁华无比，可惜不适合我！”

江淮月顿觉眼角有点抽搐。

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惹人厌烦啊！

“行行行。”江淮月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高洁，是狂士，散发高歌，踏月而行，倒是我显得庸俗了！”

裴重锦顿时丢给了江淮月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

江淮月更觉得自己眼皮子跳动不已，眼前这个人更让人觉得讨厌了！

义卖会结束没有几天，就到了快过年的日子了。

临川下起了鹅毛一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目之所见，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往来的客商们已经在几天前踏上了归途，这几日除了附近县乡过来城里采买的人之外，临川城已经是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

街上应景的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一串串的，被皑皑白雪压的只露出了下半部火红的灯笼身子，不过却是更加的有过年的味道。

街上冷不丁有顽皮的孩子放几个炮仗，砰啪的直响。

大部分的铺子都已经闭门回家准备过年，只有那些卖肉卖米粮还有卖糕点糖果的铺子门口火爆异常。忙了一年到头，手里有了点余钱的男人也带着自家的婆娘孩子上街来买点好吃的，首饰铺子的生意也好，都想着给自家的女人们置办点东西。

春碧坐在马车里面，揭开马车的帘布朝外看了看，随后放下了帘布长叹了一声。

“爷，奴婢今年能不能去陆姑娘家过年啊。”春碧朝着窝在马车里的裴重锦轻声问道。

自义卖会之后，裴重锦又与江淮月谈过，也就撤回了春碧，只是在陆芷筠家附近留了一个岗哨。

周家吃了那么大的亏，知道陆芷筠在这临川城里是惹不得的，所以只要这个年，陆芷筠是肯定过的安稳了。

既然如此，春碧就没必要再住在陆芷筠那边了。

江淮月都已经说自己是看上了陆芷筠那个丫头了，若是还将春碧放在那边，岂不是做实了他的念头。

他们倒是想……

裴重锦冷冷的扫了一眼春碧。“胆子大了？”

“不不不。”春碧立马一缩头，“奴婢胆子小的很！”

她赶紧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那个紫铜鎏金的双耳暖炉。

自家这位爷也是奇怪，之前对陆姑娘那么好，自义卖会之后就将人家扔到一边不管不问了。

原本有陆姑娘在，爷脸上虽然总是挂着点不屑的表情，但是笑模样已经是比以前多太多了。可现在好了，又恢复了老样子了，半天都不听他说一句话，只要一开口就是在怼人……

虽然说已经是习惯裴重锦这模样的，但是毕竟尝过了甜的，谁也不愿意再去吃苦的对吧……

“陆姑娘家做了许多的好吃的。”在途径一个腊肉铺子的时候，外面蒸腊肉的香气飘满了整条街道，春碧忍不住说道。“兰姨做了好多东西，手可巧了，奴婢觉得就是咱们府上的厨子怕也是要比不上的。”

“多嘴！”裴重锦再度冷冷的说道。

他还不知道春碧的心思吗？

他那地方都是一群老爷们，就春碧一个丫头，她自是没什么人和她一起玩，一起说话。前些日子她日日陪着陆芷筠，和陆芷筠说笑惯了，这才回来几天就跟丢了魂儿一样的。

陆芷筠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啊！居然还能勾了春碧！

春碧也不管裴重锦想什么，自顾自的想着陆芷筠那边的好吃的。

以前陆芷筠家过的不富裕，什么都舍不得弄，饶是那样，兰姨还是能变着法的让陆芷筠吃好。别看兰姨胆子小，又没什么主见，遇到事情更是没主意，但是在伺候陆芷筠上却是从没出任何的差错。更是做了一手的好菜。

春碧觉得自己在陆芷筠那边住了几天，嘴巴都已经吃叼了。

陆芷筠也从兰姨那边学了一手的好厨艺！

这次过年，陆芷筠手里有了许多的余钱，自是置办了许多的吃食在家里，就是糕点，兰姨都做出了好多种，不管是花色还是味道都不比京城的杏花楼差！真是越想就越馋！

自打跟着裴重锦离开了京城，真是好久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

这群大老爷们不重口腹之欲，府衙的厨子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唉，春碧低叹了一声，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胃……真是可怜啊……

她就是想出去打打牙祭，花点钱吃点好的，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地方。倒不是说这临川城里没好厨子，只是这边疆之地，人的口味又杂又重，偏好重油重辣……猛的吃上两顿，是香的不得了，吃多了，其实还是怀念精致些的菜肴。

她好像吃兰姨抄的豆芽啊。

陆芷筠之前过的苦，兰姨为了省钱，都是自己在家里用豆子发豆芽的，一拢拢的豆芽摆在屋子里长着，茎儿白白的，头儿绿绿的，水嫩可爱，割下来放水里一抄，再用香油拌了，再撒点花生碎屑，脆脆香香，真是打嘴巴子都不肯丢啊！

要知道这临川一到冬天冷的要命，除了萝卜和白菜这些好贮藏的菜之外，其他的但凡是带点绿色的东西真是吃不到！

所以春碧现在只要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好悲催！

这大过年的，爷的府邸上肯定又是大碗肉，大碗酒的，白白的浪费了那些好食材了！

真想将爷那边的东西顺带点到陆姑娘那边，请兰姨来做……

春碧正在神游呢，猛然被裴重锦蹬了一下鞋子边，她立马回神，“爷是要喝水吗？”她赶紧问道。

裴重锦……

他的样子像是缺水吗？

他鄙夷的眯起了眼睛，“擦擦的口水！都快要洗脸了！”

春碧闻言赶紧抬手一抹自己的嘴角，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干干爽爽的。

“爷！别逗了！”春碧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