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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2
时盏浑浑噩噩做一整晚的噩梦。
梦里面,有无边无尽的黑暗渊薮,和千万只正朝上伸着的干枯人手,仿佛要将她一起拉下去。
第二天一醒来,时盏两边眼圈下青灰明显,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疲倦毛躁感。简单洗漱后,连妆都懒得上,素面朝天地出门。
在酒店门口和温橘会和,温橘一见到她惊讶无比:“姐姐你昨晚熬通宵了阿?”
“也不是。”可能是没睡好的原因,时盏的声音也有点哑,“就是睡眠质量不太好。”
温橘凑近她的脸:“你没事儿吧姐姐,你眼睛里全是血丝,整个人都好憔悴。”
时盏浮出一抹淡笑,还是在说没事。
憔悴吗。她早上照镜子的时候看了自己,也知道满脸憔悴,可她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活该,偏偏要和温华斗到底,不是活该是什么。
到达剧组后。
陆续也有其他人来关心时盏,发现她的脸色非常不对劲。
时盏抽空回到休息室里,让温橘叫来化妆师给自己上个有气色的淡妆,她不想让自己的状态影响到剧组其他人员。
化妆师Linda手法轻柔,上妆时令时盏几度要睡过去。
混沌间。
时盏浑身一颤,惊醒似的喊了声闻靳深。
“哎哟......”Linda吓掉手里的化妆刷,重新捡起来,“时导你怎么啦,在喊你那个分手的前男友哦?”
时盏重新闭上眼,不愿意提及:“你继续吧。”
面前化妆镜周围一圈LED小灯,照得人脸上情绪明显,时盏不愿去看镜中自己,她知道,自己眼中一定有着难以言说的思念。
不然,昨晚也不会问出那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等我。”
他这样回答的。
在接下来的上妆时间,Linda主动和她搭话:“说实话,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和闻公子分手,他那么有颜多金,也不像那些圈内富二代似的胡乱搞关系。”
“......”时盏脑海里浮出男人的清黑眉眼,“如果是你的话,Linda,万一在一起时他并不在意你关心你,你也能和他继续下去?”
“没有如果。”Linda口气里尽是惋惜,“能待在那样的男人身边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爱不爱的,愿意公开承认真的非常可了,要是再要求他满身心爱一个人,就有点儿——”
Linda倏地闭嘴,小心窥着时盏脸色。
时盏笑笑,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她知道,要是再要求他的爱,就真的不知好歹了。
其他女人能待在他身边就心满意足,她不一样,她贪得很,想要的太多,要他的人,心,还有满腔的爱意。
那段时间。
当时盏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法儿给更多的时候,便毅然决然地离开,并且提醒自己,他不是和自己同一世界的人。
Linda见她没生气,继续用话语拉回她的思绪。
“要说我阿,你真得想办法把他追回来。”Linda用刷子蘸着散粉往她脸颊上,“你想想看,他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画面,你能忍?”
听到这话,时盏的手指绞在一起,她想到林初娆,闻靳深会像当初对她一样,温柔地拉林初娆的手,亲吻她的唇或者是任何一处肌肤,然后在床笫缱绻间说声我爱你。
咔哒一声脆响,时盏竟然生生折断自己的指甲。
不算太长的食指指甲,却因为时盏过于用力,折断在掌心,伤到肉部渗出丝丝鲜血。
Linda哎哟一声,忙扯过卫生纸:“你看看你,居然这么不舍得,那当初他甩你的时候,你就该不遗余力地挽留的呀!”
“......”
抱歉,他才是被甩的一方。
时盏漫不经心地擦着指甲边缘的鲜血,没有作解释,她当初提分手的时候,就想到今天这种局面,不论谁提起她和闻靳深,都会觉得她是被玩腻甩掉的那方。
今天这种感觉。
是什么?
占有欲。爱。
哪一种?
时盏分不清,索性不再想,收拾好情绪离开休息室,重新集中精力投身到现场拍摄中。
今天白时没有到片场来,时盏昨天半夜给他发微信要他今天休息,以他现在的面部状态,打再厚的遮瑕也盖不住肿胀,只得休息一天看情况。
结束一天的拍摄。
时盏已精疲力竭,眼里装着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疲态。
现在凌晨一点多。
街道无人,四下安静。
温橘最近被智齿折磨得痛不欲生,下午就请假去医院了。时盏独身行走在月色深浓的街道上,两旁全是红砖绿瓦,偶尔有几颗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间渗着斑驳光点。
她踩过那些光点,不经意抬眸,霎时愣住。
——暂停键。
周围完全沉寂下去,视线里,数米开外的一颗梧桐树下,闻靳深一身黑西装,身姿挺拔,单手插包,脚下踩着与她同一片光点,眉眼如山河月色,也携裹着风尘疲倦。
可归根结底,他在任何时刻都好看得令人发指。
时盏能完全记得那天的点点滴滴。
是她,是她先奔向他的。
两人在昏暗的月色下对视,数秒后,时盏提起沉重的脚,开始小跑着奔向他,奔跑途中手包掉了也顾不上捡。
满脑子一个念头。
奔向他。
抱他。
紧紧抱他。
那晚夜色真的很浓,浓到男人朝她张开双臂展开怀抱时,美好得如精描的画卷,给万物都渡上一种惹人生怜的慈悲。
他是她的活佛,那一刻,只为渡她而来。
一眼看去。
闻靳深的眉眼里似有一万公顷温柔,洒满这个夏夜。
越来越近了。
十步。
七步。
三步。
......
最后一步。
时盏几乎是重重撞进男人怀里的,感到他微微踉跄地后退一步,然后站稳,鼻息瞬间被雪松香充盈,他的味道。
全部是他的味道。
闻靳深熟极而流地将她整个人一把搂住,垂首吻吻她的发梢,低低道:“告诉我,谁欺负你了,嗯?”
“......”时盏将脸埋进他一侧脖颈里,闷声闷气了,“说了你也不能怎样。”
“谁说的?”闻靳深安抚般揉揉她的后脑勺,“你得先告诉我,乖。”
时盏没有直接说出收到短信威胁的事情,而是抬脸与他对视,直言道:“我忍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今天中午想了下,我真的没办法接受。”
闻靳深偏头,薄唇微勾,与她对视的目光却是平静:“然后呢。”
“然后——”时盏依旧抱着他,眼角凉凉,“我也没办法接受你妈对我的刁难,你妈只认林初娆是你未来妻子。”
提到温华,闻靳深神色也渐凉。
“也就是说,”时盏把提前准备好的话,全部一股脑倾出,“我既没办法接受你和林初娆在一起,也没办法委屈自己和你复合。”
闻靳深一时没说话。
他的沉默令时盏清醒,她从他怀里出来,用手扶额自嘲般笑叹道:“我这是在做什么阿。”
在念念不忘,还在自取其辱?
闻靳深注意到她精致妆容下的疲惫,心疼地想要将她再度拉进怀里,在遭到拒绝后叹一声:“盏盏......”
“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背弃一切,包括你妈。”她打断他,口吻生硬得很。
隔了会儿。
闻靳深意图和她讲道理:“盏盏,给我一点时间,我来处理。”
时盏怎么会不懂呢。
那个闻家,那个生长百年的闻家,如今枝繁叶茂根茎遒劲,随便一点动静都要惹得港城变天,他是这颗大树唯一结出来的果子,他本身自出生起就仰仗这颗大树生活至今。
区区一个她。
怎么配呢。
一下子,时盏像是被打回原形,她不再是如今风光的导演、作家,而是那个灰头土脸被白衣少年看见钻后备箱的小女孩。
静默一会儿,时盏扭头就走,也不管那边是不是回酒店的方向。
闻靳深自然会拦她,她知道。
但她没有继续交谈的准备,抵抗得厉害,牵扯间不小心碰到中午的断甲处,疼得她“嘶——”一声,闻靳深立马停下动作。
他拉起她的手,借着月光打量,脸上露出怜惜和无奈的神色:“啧,小心点。”
时盏抽出手:“不关你事。”
说罢就又要走,这次却被闻靳深用力扣住手腕,他低头,双眸微敛,温柔道:“我都说了,我会解决,我回去给我妈商量。”
“怎么商量?”时盏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最了解不过,她不是会商量的人,你能怎么解决阿?到最后要我委曲求全地跟你过吗,我做不到,说到底你不会为我背弃任何。”
连夜赶飞机回来的闻靳深到底也有些累了,经不起争吵,只是淡淡重复:“给我一点时间,盏盏。”
时盏用力挣脱他:“你我之间,等你解决好一切再说吧。”
她从没有这么失望过。
这一次。
闻靳深没有拦她,静静看她满脸冷漠地捡起地上的手包,快步与他擦肩而过。
没隔多久,闻靳深还是选择快步跟上去,没再打扰,只注视着她的背影,一路跟到酒店,在酒店门口,他见到那个沉杨口中的“小奶狗”。
果然长相奶油,不过脸上带着伤,也不影响颜值反倒愈发惹人可怜,穿一件干干净净的白衬衫,手里拿着杯加热过的奶茶,看样子像是专门在等时盏。
他看见,那个小奶狗温暖地笑着将奶茶递给时盏,然后朝时盏专门挥挥手告别。
就像是等到大半夜,就为送杯热奶茶。
幼稚死了,什么小学生把戏。
闻靳深在心里腹诽,浑然忘记那晚跑遍这座城市东南西北,只为给她买美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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