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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6
空气死寂。
在目送女人上宾利副座的那几分钟里,就好像有人在用很钝的刀,割着他的心脏,要不了命,却足以疼得死去活来。
闻靳深万念俱灰。
他靠着残存的意志力,缓慢又狼狈地起身,雪地里有他长跪整夜的痕迹,深浅不一,展示着难言的深情。
时盏坐到副驾驶,目不斜视。
黑色宾利缓缓启动,余光里,能看见后视镜中的男人一步一步的缓慢移动,他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
“心疼了?”
闻时礼戏谑般笑一声。
她没应,维持着绝对沉默。
浑身被冻僵的闻靳深回到车上,第一时间打开空调,小心翼翼的将戒指揣回兜中。
他没有办法立即开车,只能在周围渐暖的空气中,静静坐了有十多分钟,才发动车辆,提速下山。
闻靳深开得很快。
没超过十分钟,他就追上前方的宾利。
黑色宾利停在一个十字路口。
等红绿灯。
时盏注意到,后视镜里的库里南,阳光照在挡风玻璃上有些反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男人宽阔的身量。
这个红绿灯格外久。
久得出奇。
整条道路上,只有宾利和库里南两辆车,也不存在道路阻塞的情况,可不知道为什么,正前方始终是个红灯,始终不跳转至绿灯。
时盏百无聊赖,摸出手机看。
已出延秀山,手机有信号,一进微信就发现好多人发过来的微信,有江鹤钦的,温橘的,沉杨的,魏洲的,白时的等等,很多很多。
时盏懒得挨个看,挑拣三两个看。
温橘:【姐姐你知道吗!昨晚闻院长好帅阿我的妈,他把那些破媒体的摄像机全部给砸了,砸一个走一个,观众的手机也不放过!】
温橘:【好A阿,你给闻院长一个机会嘛。】
温橘:【而且,他还因为你和那个闻夫人大吵一架,有一说一,真的很有男人味啊啊啊啊啊啊!】
时盏没回。
又看到江鹤钦的微信:【盏妹妹,闻靳深那条狗真的动真情了这回,他直接找人屠版了,现在网络上没有关于你的任何负面言论,不信你可以随便搜来看看。】
看到这些,时盏心中微动。
就在她抬眼,想要从后视镜里去看看闻靳深时,发现右侧道路上以很快的速度驶来一辆中型卡车,距离宾利不过百米距离,依旧没有任何减速的迹象。
心脏缓缓收紧。
时盏紧着嗓,维持着冷静,一把握住身边男人结实手臂:“闻时礼。”
“嗯?”
男人转眸那瞬间,也看见了疾驰而来的卡车。
那辆卡车的目标很明确。
副驾上的她。
换作往常,闻时礼会优先安慰她,再处理问题,但这次情况不一样,万分紧急,甚至紧急到不容人思考出任何应对方案来。
闻时礼以最快的速度点火,欲启动车辆避让。
但很显然,根本不可能避得开。
这是一场——
为她量身定做的灾难。
卡车黑亮壮硕的车头正对着宾利副驾,以近百码的速度疯似的冲过来,倘若这样被撞上,万死不说,恐怕全尸也难留一具。
对于死亡。
时盏并不恐惧,反而,她往往大多时候都会觉得活着更累。
卡车越来越近。
与宾利的距离迅速缩短,百米,七十米,五十米
越来越近的不止卡车,还有死亡的气息。
时盏缓缓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按照脑内推算的结果来看,她的生命将剩下最后十几秒钟,并不慌乱,内心反倒格外平静。
天空湛蓝如洗,空气清新。
后人说起她,也许会记得她死在一六年深冬里明媚的一天。
嘭——!
撞击的震响如期而至。
想象中的粉身碎骨却没有抵达,时盏周身被那一声响震得发麻,她重新睁眼,不可置信地转过脸。
那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千钧一发时,眼看着卡车就要重重地撞上副驾上的她,黑色库里南如闪电般,油门猛踩到底,毫不犹豫地冲进卡车和宾利的两车中间。
他用自己,挡住对她的致命一击。
有人会爱你,爱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以前的时盏从不相信这句话,直到她看见被安全气囊弹得晕厥,血流满面昏迷不醒的闻靳深时,她就信了。
有风吹来。时盏的心跳遗失在风里,她按住突突乱跳的胸口,双脚发软,略微缓上两秒后,迅速开门下车冲过去。
距离一近,所看见的就愈发触目惊心。
库里南挡风玻璃完全震碎,有玻璃碎片刺扎进男人胸膛里,大片大片的鲜血汩汩迅速染红白色衬衫,他朝左偏着苍白的一张脸,正对着她,整个英俊五官全是血淋淋的。
时盏强压住爆表般的急剧心跳,深深呼吸两口气,低头开始拨120急救电话,她口齿清晰冷静地说出地址,然后挂断电话。
此时,闻时礼长腿迈下车。
他打开后备箱取出一根粗重的铁根,铁棍顶部摩擦着地面随着他的脚步移动,发出些粗粝的沙沙声。
男人扯松黑色领结,长吁一口气后,高高扬起铁根砸在那辆卡车的挡风玻璃上。
一下。
两下。
没经受住第三下,玻璃完全裂成碎片,四散下滑。
闻时礼长腿一跨,重踩在卡车前盖上,长臂一伸揪住里面司机的棉服衣领,连根拔起般大力将人拉拽出来。
“来来来,告诉我,谁给你喂的熊心豹子胆。”
卡车司机四十余岁,黝黑,长相憨道老实。
不太像会做坏事的那种。
闻时礼一点儿也没手下留情,抡圆铁棍就往人卡车司机身上可劲儿招呼:“说话,你他妈的,哑巴?”
卡车司机滚到地上,痛得要死也不吭声。
“真想当哑巴是吧?”男人问了这么一句。
那司机依旧不说话。
闻时礼霍地丢掉铁棍,掉在地上“哐当”一声重响,他手在地上一抹,抓起一捧渣滓般碎玻璃,用脚踩住地上司机喉咙迫使他长大嘴巴:“不肯开口,你他妈就给老子变成真正的哑巴。”
要知道。
闻时礼这人阴鸷暴戾,从不是玩笑。
那把碎玻璃被满满地塞进司机口腔里,空旷的十字道路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含糊不清,却能让人听出非常痛。
闻时礼显然不满足于此。
他又捡起一块大的玻璃,三角形的碎片,用锋利的尖端对准司机右眼:“狗眼白长了,你也不看看要害的人是谁护着的,找死可以直说,不比这么拐弯抹角。”尖端逼近右边眼球,男人冷笑,“还不说谁让你来的?”
“——”
终于,忍无可忍的司机在剧痛中求饶,喊着满嘴的玻璃,喷着鲜血含糊艰难地说了一个字:“温,温,温。”
去你妈的。
又是温华。
鲜血喷溅在男人金丝眼镜的镜片上,他丢掉手里玻璃,取下眼镜来慢条斯理地擦着血迹,一边擦一边走回时盏面前:“跟我走。”
那血擦不干净,他的手早在暴行中被割伤得厉害。
时盏没反应。
他重复:“走阿。”
时盏眼珠动了动,依旧是盯着晕迷中的男人:“去哪里?”
闻时礼将残存血意的金丝眼镜带上,说:“我带你去找温华算账,她敢这样子搞,是不是觉得我没把你放心上阿?”
转而言之——
他闻时礼放心上的人,没有人可以乱动,没有人。
时盏并不接受这个提议,平静说:“我的账我会自己跟她算,不需要你插手,现在我只想等救护车过来。”
闻时礼略一挑眉:“你不去是吧?”
时盏说了个对。
“行。”他说,“那我去。”
上午十点钟的某高档会所。
温华正在和一群上流圈的太太们喝上午茶,她坐在中心位置,面前餐台有新鲜树莓,意大利软质奶酪,白葡萄酒,进口生巧以及各类花花绿绿的甜品。
各自相谈甚欢。
所有人都玩着人际交往那一套笑面把戏,互相恭维谄媚,暗地里攀比附庸。
侍者焦急无助的声音打破沉默。
“先生,先生!真的不能进,先生你——”
没人能拦得住闻时礼。
他周身阴鸷明显,看着脸上挂着笑容的温华,他也笑了一下,笑得极其刻薄,也极其令人胆寒。
温华没料到他的到来,愣了一下。
一众太太也跟着愣了。
闻时礼长腿迈得很大,迅速靠近她们围坐的餐台,走向温华时他顺手抄起一盘蛋糕,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扣在温华面门上。
温华爆发出尖叫声。
然后。
太太们跟着叫。
女人们充分展现着惊人的分贝天赋。
闻时礼一把抓牢温华头发,重重提起来:“老子来给你长长记性,好让你知道,你想动的人在谁的羽毛下。”
眼下,温华痛得只会尖叫,慌乱地拍打着男人的手,却被越扯越紧。
和谐的早茶会,瞬间变得混乱无比。
闻时礼不在乎其余太太们看自己的目光,他下手非常狠,揪着温华的头发,将她的头重重往桌沿上,每一下都嘭嘭作响。
“疼么?疼不疼?”
“”
“要是你知道被撞的是你宝贝儿子后,会不会更疼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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