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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6
领证那天的天气不太好。
暗沉湿冷。
是个阴风天。
民政局上班时间为早上八点。可才刚刚六点,时盏就被细细碎碎的吻扰醒,缓缓睁眼,就看见闻靳深专注地在亲她的眼角眉梢。
昨晚时盏喝过红糖水后,又是大半小时才重新睡着,此时精力绵绵,困倦得很,只一个劲儿往被窝里钻。
他拉开被子,又去亲她脸。
时盏索性整个一翻身,脸朝下埋在被子里,嘟囔着:“还要睡。”
身上倏地一沉。
闻靳深隔着被子压上来,用手撑着床面没敢压得太狠。他凑近她朝上的那只耳朵,湿热的唇舌蜿蜒吻过白皙耳廓,自上而下,又绕到耳后,低低诱问:
“你要赖床,我不介意和你一起赖,反正我早上精力向来很好。”
他咬重“精力”两个字的读音。
时盏耳际痒意漫延,听得浑身不由自主发紧,又翻身,正对着上方男人,盯着他的黑眸,“几点了。”
闻靳深:“六点五分。”
时盏睡眼惺忪地,温吞地问:“民政局几点开门?”
“八点。”
时盏心里一阵无语,“那你这么早叫我干嘛阿,就算要赶早也不用这么早吧。”
“就想早点儿。”
闻靳深埋首,在她肩窝里,鼻尖轻轻蹭着那处薄薄的皮肤,声色低沉却有撒娇的嫌隙。
他慵懒开京腔时的音调总是很好听。
隔了几秒。
时盏反常地主动迎合,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眯眼笑道:“这么迫不及待和我领证,你就不怕我报复你?”
“怎么报复呢。”
他还在往她锁骨沟里一个劲儿蹭,像条大狗。
倒是他先自问自答起来:“随便吧。”他声音很低,先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又跟上一句,“真的随便。”
毕竟再怎么报复,也抵不过失去的滋味。
退一万步说——
小姑娘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和手段。
时盏轻轻拍拍男人肩膀,仿佛也在认同他的话。时盏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嗯。”
闻靳深应着,又浅浅地舔吻她的锁骨。
“痒,别弄了。”
时盏推搡一下,“松开,我要起床。”
闻靳深就在这时抬起头的,深沉如长夜的眸里蕴着几分欲色,可他偏偏能露出一点儿也不下流的笑容,故作无辜地问她:“哪儿痒?”
“”
时盏浅白他一眼,又用手推一下,“不起?那今天就不领证了吧。”
逮蛇七寸,拿人要害。
这是最能威胁到他的。
闻靳深眉梢一扬,果真顺从地起身让开,顺带也一把将时盏从被窝里拉出来。
他走到深色的通顶衣柜前,推开门,里面一排以前时盏在时的衣服,全部还在,并且经专人打扫过,所以保持着高度的整齐干净。
闻靳深随手拎起一件冬季搭旗袍的藏青斗篷,问时盏:“穿这个?”
“为什么要穿这个?”
“这个好看。”刚说完,闻靳深就改口:“哪个都好看,但是我喜欢你穿这个。”
时盏下床,去洗浴间时路过衣柜和闻靳深,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喜欢的话就不穿那件了。”?
闻靳深当场怔住。这还没正式领证结婚,她就已经有反骨了?】
七点不到的时间。
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民政局所在的街道停车位上。
这条街拥堵不堪。
时盏坐在后座上,以手支腮看着窗外的车流行人,不禁抱怨道:“还要干等一个小时,真不知道急什么。”
“干等?”
旁边的闻靳深挑眉,“那我们来做点什么?”
时盏警惕性地回头。
她可没忘记在那个雨夜被他在车里折腾两回的事情,表情一下就变得严肃起来,口吻沉下去说:“□□,周围全是人,你想——”
“我想给你戴戒指。”闻靳深打断她,从兜里摸出一个黑色丝绒盒。
时盏怔住。
闻靳深朝她打开盒子,绒布中间镶着的戒指还是上回那一枚,六芒星粉钻,钻芯作玫瑰花形设计。
他垂下长睫,兀自弯弯唇笑说:“消防队里的人拿给我的,给我说他们有队员问过你这枚戒指是不是你的,你说不是。”
时盏没说话。
数秒后,指上传来一圈冰凉。
闻靳深亲手替时盏戴上戒指,在她右手无名指的第一截纤瘦指节上。
“这枚戒指,注定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他温凉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过那枚戒指,还有她的手指。
时盏低脸,打量着熠熠生辉的粉戒。
看了好一会儿。
她笑了下,说:“是因为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对么。”
闻靳深勾唇,不置可否。
民政局还没开门,但门前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成对成对的年轻男女,脸上溢着幸福的甜蜜还有对未来的憧憬。
扫过那一张张脸,哪怕未来的婚姻总会变成一地鸡毛的生活琐事,但在此时此刻,那些人确实是幸福的。
排在首位的是闻靳深司机,叫何明。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嘴唇经常干得起皮,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三,丢进人群中就非常不起眼的那种。
听说,何明和闻时礼是同一年生的。
同样的年纪,截然不同的面貌,身高、长相、气质,完全不同,就连皮肤,也是完全反差两个颜色。
时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不止第一次和闻靳深待在一起时,想起闻时礼了。
或许在那个雨夜里。
闻时礼朝她吼的那些话,多多少少还是留了点影响在她心头。
他说——
所有人都有资格骂他闻时礼是个坏人,而她时盏没有。
她确实没有。
看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时盏却无端变得焦躁起来。
在拍两人合照时,时盏神思有些游移,脸上摆不出笑容。
照相的老师傅连拍几张都觉得不满意,索性从镜头前移开视线,看向时盏,说:“小姑娘,这是拍结婚照呀,你好歹笑笑嘛,别浪费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哇?”
时盏扯扯嘴角,露出个笑不如不笑的表情。
师傅盯了会儿,叹气,“小姑娘,你要是自愿结婚的就笑一笑”
“”
闻靳深转头看时盏,微微俯身,低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嫁给我就这么委屈?”
时盏低脸,心不在焉地:“没。”
又在他一番言语的安抚下,师傅可算捕捉到时盏脸上的笑意,很淡很淡一抹,但总算有迹可寻。
从民政局出来,时盏看着手里的小红本,始终有种不真实感。
这一回,真的和他结婚了。
阴沉沉的天色,街道上人潮纷纷,路人纷纷看过来,闻靳深没避讳任何目光,将她揽入怀中,温温和和地笑着喊了声:
“闻太太。”
*
*
和闻靳深结婚后。
所有问题不再是问题,困难阻碍全部迎刃而解。
各地影院争先给《暗愿》排片,最夸张的达到一天十四场的次数。
定档日期:二月十六。
也就是在大年初一,那一年是2018年,时盏在年前为电影宣传忙得焦头烂额,全世界的飞,行程一个接一个,带着主演们进行四地的电影线下宣传活动。
期间自然和闻靳深聚少离多。
准确来说。
领证那天过后,就没怎么见过。
闻靳深不是没提过要和她见面,但好几次都被她用忙没时间打发掉。他也不闹,在电话里沉默许久后,低低说一句知道了。
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
时盏也没往心上去,她知道闻靳深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如果他强行要求见面的话,会被她当初的约法三章驳回去。
再次接到闻靳深电话的那天,时盏刚结束一场午间场的宣传活动,她摸出手机,走出建筑,迎来南方冬日的暖阳。
南方的冬季向来湿冷,但在有太阳的时候又会觉得冬天不像冬天。
时盏走到阳光里,接起电话。
“喂。”
“盏盏。”
“什么事情。”
“明天就是除夕了。”
光线里,时盏不适应地微微眯眼,听着男人的话音,恍然反应过来明天就是除夕,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
又是一个新年。
“明天除夕”时盏说,“后天大年初一,《暗愿》正式上映,目前预售还不错,到时我得时刻盯着票房。”
那边沉默下来。
“闻靳深?”
“我在。”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边又沉默好一会儿后,才传来男人低低的嗓音,“明天除夕,我想带你回家吃个年夜饭。”
时盏缓慢踱步的脚步,停住。
想起上次去闻家不愉快的记忆,光里,女人的眉眼显出一丝不悦。
闻靳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下一秒就说:“家里人都很欢迎你来,谁都不会给你使脸色看的,相信我。”
时盏冷冰冰地笑一声:“是么。”
闻靳深轻嗯一声表示肯定,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又说:“我把妈也接回来港城了,你明天回来就能见到,到时候你想问的都能问她。”
“妈?”时盏又是一声冷笑,“行阿闻靳深,你倒是喊得挺顺。”
那边卖乖地笑着,像是故意听不懂似的,“你妈就是我妈,不是么。”
——沉默。
隔了好久好久,闻靳深的语气又低下去好几分,“一起吃个年夜饭吧,盏盏。”又像是不想惹她不快,沉吟片刻后又说:“不逼你,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不去,我就出来陪你。”
“是么。”
时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拿着电话目光远眺,望向十二月末,南方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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