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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和萧槿都不好拂了温折雪的面子,两人勉强坐到一张桌子上,却也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看似能够坐下来好好谈谈的时候,在某件事情上却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冲突。
“方哥哥坐我这里。”萧槿对着方未寒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不行,皇弟必须跟我坐一起。”方棠当即便顶了回去。
“你哪来的脸让他跟你坐一起呢?若我是你,在当时做出那等事情之后,便不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讽刺之言像是一柄利剑径直刺入方棠的心中。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却被萧槿毫不留情地揭开。
心底酸涩,方棠的面色有些发白,但她就是不愿意在萧槿面前露怯。一旦此时露怯,就好像是她对老师爱不及萧槿一般。
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却只是用蕴满水雾的发红眸子见着方未寒,直把他看得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呵,无话可说了吧……”
正当萧槿想要乘胜追击,彻底把这个无耻的公主说得羞愧而逃之时。
“停!”
方未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终止了她的话。
“不要吵了。”
他头疼地揉揉眉心,最终选择坐到了谢令婉和温折雪中间的位置,谁都没有挨着。
“我坐这。”
一张圆桌,他的左边是谢令婉和萧槿,右边则是温折雪和方棠。而萧槿和方棠间间隔极远,像是避开瘟神一样间隔着。
方未寒问谢令婉:“金石铁律能不能避开因果纠缠?”
这位正在优雅喝茶的大小姐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对他柔柔一笑:“以前是不可以,但是这里有七转的温姐姐在,那便可以了。”
“我可以借由金石载体发动雾花星隐,从根源上遮蔽天道。”温折雪说。
“行,那就赶紧弄一个。”方未寒面无表情地说,“我怕这两个人一会儿打起来。”
“嗯呢。”
谢令婉轻笑一声,变出几块金铁锭来交予温折雪。
在场这么多人中,除开某个一直吃瓜看戏的玩意之外,她是唯一一個还能笑出声的。
看到这种情况,就算是气昏了头的萧槿也渐渐冷静下来。方哥哥突然说要搞什么金石铁律,难不成是由于方棠身上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成?
不应该啊,捕风捉影的玄重卫掘地三尺都没查到关于方棠的任何问题,可见这人可能就是个普通的边缘宗室,她哪来的什么秘密呢?
萧槿突然回过味来,也许说……玄重卫查不出来任何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方哥哥你该不会要告诉我说,她之前做的事情都是有苦衷的吧?”
为了否认心中那不好的猜测,萧槿绷着脸问。
“这个倒不是。”方未寒顿了顿回答。
他看了方棠一眼,说:“当时她倒是的确打着要踩着我上位的心思做的那件事。”
“……我没有。”方棠低着脑袋,小声地否认。
“那不就得了?”萧槿闻言心思大定,立刻便又恢复成了方才的样子。
“你想当皇帝吗,方哥哥?”她突然问。
方未寒:“?”
妹啊,这个话题当着方棠的面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呢?
“如果你想当皇帝的话,就凭在场的我们几个人,三天后就能给你办一场登基大典出来。”
这倒是大实话,因为在场的人里包括方棠。如果她同意的话,这皇位倒是真的有可能落到方未寒的头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方棠竟然也没有拒绝,而是用征询的目光看向方未寒。
一点疑惑在心中闪过,当皇帝不是她的追求和梦想吗?
“我当不了皇帝。”方未寒向她解释,“我身上的皇血浓度不够,一旦当了皇帝,天下气运重压之下,修为将不会再有任何进步。”
“方棠能拔出玄曜剑,我连碰那玩意一下都做不到。”
“破剑真是不识抬举。依我来看,给它丢到炼丹炉里待几天就老实了。”
“萧槿,我已经在竭尽全力忍耐你的脾气了。”方棠冷冷地说。
她转向谢令婉,精致的容颜上满是愠怒:“如果伱今天把我叫过来的目的就是激化我和她之间的矛盾的话,恭喜你谢相,你成功了。”
“我现在只想一剑把她砍了。”
谢令婉微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萧槿的反问呛了回去。
“你以为我不想?”
萧槿今天罕见地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这是她在方未寒面前很少表现出的样子。
“你这种言而无信,满口家国大义,冷血又……”
“好了,小槿。”方未寒打断了她的话,用的是略带些严厉的语气。
“方哥哥你……”
萧槿气得胸口起伏,最终还是一甩袖子,不说话了。
方棠见状,对她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果然老师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而这样的笑容落在萧槿的眼中几乎与挑衅无异,于是她的心中不免地也升起几分委屈——自己明明是在帮他说话,对付坏女人,为什么他反倒凶自己?
萧槿觉得,方哥哥一定是被方棠这可恶的皇帝用美色诱惑了。
果然还是找个机会给她宰了比较合适吧?
“握住铁锭,默念金石。”
谢令婉将几块铁锭分发给在场众人,她的手中则紧紧握着一块金锭。
金石一同碎裂,某种玄而又玄的无形法则加在几人身上,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层枷锁。
“我施加了两重嵌套效果。”
谢令婉摆弄着手中的月季花瓣,细心地将它们拼成了莲花的样子。
“其一,今日之事,不可外泄,违者当受天谴。”
“其二,金石为证,所出皆本心,不可诳语妄言。”
翻译一下,保密且说实话。
“有什么瞒着大家的事情,现在都可以说一说了哦。”她不经意地看了眼方未寒,笑意盈盈地说。
她果然还是看出来了些什么,否则谢令婉的反应要比萧槿更为激烈。
“你来说吧。”方未寒对方棠点点头。
“是,老师。”
“老师?!”
萧槿的眼睛瞬间睁大,难以置信地叫出声来。
“什么老师?”
“顾名思义,方未寒是我的老师。”方棠顿了顿,低声说,“在五百年前。”
谢令婉面上笑容不改,显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方棠向几人讲述了一遍自己曾经和方未寒在五百年前的故事。
“等等,等等,我有点晕。”萧槿打断了她的话,仍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方哥哥五百年前就认识你了?你没在跟我开玩笑?”
她用一种“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的哀怨表情看向方未寒。
温折雪和谢令婉的反应倒是比较平淡,她们一个是知道内情,另外一个则是早有猜测。
方未寒在识海内问云纾:“我能把咱们之间的事情说出来吗?”
“说呗,但大概率会被因果屏蔽。”
云纾无所谓地说。
“你可以试试呢,如果真的被因果屏蔽了,她们也就大概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我和临渊阁圣器的一个计划,为的就是把方棠从五百年前的过去拉回现在。”
方未寒试了试,却发现周围众人都在茫然地看着他,顿时心中了然。
“听不到是吧?那就是被因果屏蔽了。”
“你又被纠缠到什么镜天的阴谋中去了?”萧槿颇为担忧地说,“温姐姐,他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温折雪微微摇头,示意她放心:“没事。”
“总之,大家知道方棠的确是可以信任的人就可以了。”方未寒试了试,发现这句话可以说出口,“大周的皇帝必须是她。”、
萧槿明显对于这个所谓的结果尤其不满意。
她现在简直是憋了一肚子气,但正要朝方棠发泄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出来告诉她,说是方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这叫她如何能不生气呢?
“那既然方哥哥是你的老师,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背叛他?”萧槿质问。
“当时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
“那不还是你的错咯?”
“我……”
方棠抿着唇,指尖攥得发白,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好了好了小槿,事情都过去了,结果是好的就行。”方未寒打圆场。
“是啊,反正没有血缘关系。”谢令婉微笑说。
方未寒:“?”
这个婉婉在说什么东西?
“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问题吗?”谢令婉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无辜。
“什么叫……没有血缘关系?”萧槿紧咬着牙,目光在方未寒和方棠身上来回扫视。
她已经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性。
“夫君不是方氏皇族血脉呀,你们都不知道吗?”
谢令婉转着茶杯,略带惊讶地问。
“知道。”
“那他们不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吗?我说的也不能算是错的,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可是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了?我和方哥哥还没有血缘关系呢!”
“婉婉说得对,我和老师的确没有血缘关系。”
方棠站起身来,撑着桌子,深吸一口气。
“趁着大家都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哎你等等……”
方未寒心中有个极其不好的念头,但他来不及拦住方棠了。
“我准备……让老师当我的正君。”
在方棠落下这句话之后,长桌上一度十分寂静。
“锵!”
萧槿差点没把桌子掀了。
她抽出烛夜,如红宝石般的眸子中涌动着彻骨的冷意。
“有我在一天,你说的话就不可能发生。”
萧槿能够接受谢令婉,能够接受陶允姜,也能够接受温折雪,但不代表她能够接受方棠。
她当时的背叛行为如同一根尖刺一般扎在萧槿的心中,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她,这个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君王,不值得信任。
可是如今,这方棠竟然说要让方哥哥当她的王夫去?这怎么可能?!
方哥哥当了她的正君,还怎么当她的夫君!历朝历代,不说从来没有正君纳妾的先例,就算方棠破例使正君纳妾,那萧槿也不愿屈居一个妾的位置。这位置给方棠都算是她的施舍!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和你商量,萧指挥使。”方棠此刻倒是变回了之前那雍容大方的公主模样,显然颇有底气。
“我想,朕作为一个皇帝,挑选并册封自己正君的权力应该还是有的吧。”
这句话倒是实话,但萧槿听不得实话。
她快要气死了。
“谢令婉,你给我说句话!”
谢令婉放下茶杯,微笑道:
“不行哦。”
“为什么不行?”方棠不甘示弱地看过来,“我想,就算是谢相,也不能干涉我选择正君的事情吧?”
“我的确不打算干涉。棠棠选谁当正君都是可以的呢,但是就是不能选他。”
“为什么?”
“因为他本人不同意。”
谢令婉微笑着说。
她停下了揉捻月季花瓣的动作,转而以纤指压在花瓣边缘停下。
“你说对吧,夫君?”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方未寒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场上四道目光唰唰唰地都看了过来。
这场面简直比战场上杀人还要惊悚,他下意识地就想抓个什么东西捋一捋。
哎,我记得还有个胖鸟来着,瑜沫跑哪去了?
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看,发现瑜沫正蹲在墙角,和杏仁玩得欢快。
不是,这胖鸟怎么这般不讲义气?
“夫君?”
谢令婉的话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里,方未寒却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沉重的压力。虽然谢令婉还是在笑着,但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威胁。
额头渗出冷汗,他的大脑开始急速转动。
说同意?同意的话,怕是一会儿就会被婉婉打死,估计要哄一辈子才能原谅自己。
说不同意?不同意的话,那就是顺着婉婉的话走,凸显不出自己这一家之主的地位,而且会显得冷落了方棠,一碗水端不平可是开后宫的大忌。
那该怎么办呢?
连长明之战那种死局都拦不住他,当下的小场面不值一提!不就是四个……三个女人之间的修罗场吗?我只需要略微动用我的惊世智慧便能轻松解决!
方未寒胸有成竹地说:
“婉婉说得没错,我的确不同意。”
谢令婉打消了心头涌现的一丝紧张,轻轻呼出一口气,再度拿起花瓣。
夫君还是听话的……
萧槿志得意满,将烛夜收回鞘中。
而方棠则是红了眼角,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身形摇摇欲坠。
老师,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但是。”
谢令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我有一个更好的替代方案。”
谢令婉、萧槿和方棠都沉默着不说话。
温折雪本来一直在安静地看着方未寒,星眸闪动,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她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见此情况,温折雪想了想,觉得不能没人接话,让师弟冷场,于是出声问:
“什么方案?”
“我当太上皇。”方未寒认真地说。
场上的空气仿佛都冷凝了下来。
“噗。”
识海中一直偷听的云纾没忍住笑出了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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