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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竹解师兄如若加害大愚大师,有何动机?”
“其二,竹解师兄辟出的那一掌,究竟是否致命?”
“其三,竹解师兄与无忧是否提前预谋,口说无凭,还需有人证明。”
这话在理,就连对竹解的解释明显不认可的大智和尚,此时也强自压下怒火,没了话说,更何况底下事外众人?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李云水如若无人之境,来回踱步。
“先来回答第一个问题。”
“竹解师兄在无名寺出家二十年,虽然也行走江湖,但几乎往来在塑阳各大寺庙,其余时间几乎都在无名修行。况且,竹解师兄的人品,大家有目共睹,江湖之上也算公认,他对大愚大师只有敬仰,没有半点龃龉,又有何动机去加害呢?”
“加害一说,逻辑上明显不通。”
众人还是沉默,显然是认可了第一个问题。
李云水见此,趁热打铁,又道——
“第二个问题,冒昧问一下大礼大师,大愚大师致命之伤,可在胸前?”
“的确不在胸前,而且这一掌几无内力。”大礼单手一礼,可依旧表示:“可竹解那一掌,却为无忧那一掌提供了应力。”
“不错。”李云水看向大礼,眼神中满是赞赏,大礼知道,这是认可他不打诳语的佛门本性,于是又是一礼。
李云水接着说道:“那么,敢问大师,如果你是竹解师兄,见到无忧突兀一掌,会不会出手阻拦?”
“阿弥陀佛,理所当然。”
“那么,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没能化解到无忧那一掌,又当如何?”
“自然是打偏,或者撤力。”
李云水看向大礼的眼神,更加尊重。
“显然,竹解师兄选择了撤力。如若不然,以竹解师兄的武功,打出去的一掌,又怎么可能没有内力?而且,如果竹解师兄真的有心加害大愚大师,又怎么会没有内力灌掌?这一点不言而喻,不知大师是否认同?”
“认同!”此言一出,群豪惊讶。可李云水的话,的确在理,如若不然,脾气暴躁的大智和尚早就跳了起来。
“多谢大师!”李云水对大礼行了一礼。
他接着道:“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谁来证明?”群豪无人响应,一众和尚也看着李云水,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很简单。”李云水看着群豪,眼神里露出一丝狡黠:“还请大师们将今天来参加英雄会的人团团围住。”
此话一处,一阵躁动不免发生。
然而,李云水未等他们反应,大声说道:“也请大家左右看看,身边人是否认识!是否是中原武林中人!”
再笨的人也明白李云水的话了,平流寺一众和尚赶紧上前,手持法器,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群豪也不自觉的左右看视,场面一时之间热闹了起来。
忽地,一人悄无声息的拔刀,飞身前往竹解而来,竹解此时重伤未愈,哪有抵御之力?
眼看着刀尖就要刺上竹解之时,那人忽然调转方向,攻向李云水。
李云水微微一笑,他早已知道,这人之意并不在竹解,而在自己。
就在他看着那人一刀来时,底下人群之中开始传出惨叫,有人拿出武器开始攻击。
李云水未等那人近前,便欺身上前,一拳打在飞来之人的肚皮上,来人登时就飞了出去。
“铁画银钩吴连山!”
立即有人呼了出来,这人正是火把教右护法,铁画银钩吴连山。
平流十八铜人并非浪得虚名,人群之中的几个发难之人,很快就被制住。吴连山此时也从地上爬起来,擦去嘴角鲜血,沉声道:“李云水……教主之言不虚!”
说时迟那时快,他转身飞上屋顶,见众人无暇追击,阴恻恻一笑:“竹解大师,有缘我们再续佳话,哈哈哈”
说罢,丢下被擒住的教众,远遁而去。
这番话,当然是诛心之言,大家都懂。李云水懂,平流寺的和尚懂,这就够了。至于其他江湖中人的看法,不重要,至少目前不重要。
竹解那白净的脸,并没有因为吴连山这话而有什么改变,依旧是那般郁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礼上前,单手对李云水一礼:“无名有你,何愁不兴?”
李云水双手拱拱,对这话并未放在心上:“大师过誉。严格来说,我算不得无名弟子,我师兄竹解,才是无名正统。大愚大师已去,我……哀悼万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礼满脸悲戚,看了看竹解,又认真的看着李云水:“李公子武功高绝,当前莫离意图作乱江南,还望公子心系社稷安危,力保一方平安呀!”
“大师放心,我与师兄定不负所学。”
双方告别,平流寺众僧离去。围观众人,也纷纷道别离开,其言语满是对李云水的赞赏,而他只是笑笑示意,不过多言语。
“云水兄,此事已了,我们也走吧!”竹解对李云水闷闷的说道。
“不行,大师你……你这身体……”苏珏赶紧制止,却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李云水看了看苏老爷子,止住老人家即将要说的话,对竹解恭谨说道:“凭师兄安排。”
竹解微微点头,再次沉默下来。
苏老爷子见二人去意已决,便不再多说,命人安排了马车,把二人送到门口。只是,他的眉头依旧紧缩。
李云水将竹解扶上马车,转过身来,交待道——
“苏伯父,我知道你依旧担心火把教。其实,你大可放心,一来君莫笑已然现身,他一代枭雄,是万万不会再来骚扰苏府,而且这次动作这么大,江南府肯定早已注意,火把教的活动,定然会转到地下。”
“二来嘛,无忧是个女儿身,自然也不会对苏小姐做什么坏事”。
“更为重要的是,苏兄在无名已经快三年,估计不日也要回家,以他的功夫,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请苏伯父把心放在肚子里,养好身体,安度晚年才是。”
苏老爷子听了这番分析,脸上之愁有所消散,对李云水表示了感谢,双方拜别。
马车缓缓离开,苏家父女二人一直看着马车消失,一个惆怅,另一个更惆怅。
一路南去,逐渐离开了平流府,江南织造府不日便可到达。
这一路来,李云水和竹解之间,仿佛有一种淡淡的尴尬。竹解仿佛还没有缓过来,神色之间迷惘更甚。
有时候,李云水同竹解说上那么一两句话,竹解也仿佛没有听见。于是,两人之间的对话,更少。
当然,因为竹解不便,这一路来便是李云水操持打点。而他在佛门,可没有竹解那样的面子,幸好苏老爷子赠送了不少盘缠,足以让两人可以打尖住店。
江南近日可谓人头涌动,因为一个消息在江南广为流传——皇帝已经到了江南织造府。
不管是武林,还是市井,对皇权有一种天然的敬畏,敬畏自然产生神秘,神秘必将导致好奇。于是乎,太多的人都想一睹龙颜,领略皇家风采。
所以,这也成了市井之间,大家私下议论的一件大事
这一日,李云水和竹解来到了一个名叫祁阳的小镇,眼看天色不早,李云水一番打点,住在了小镇上的一家小客栈。
晚间十分,两人在大厅用餐。
“嘿,听说了吗?皇上这次来江南,没住在行宫,反而下榻江南织造府,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江采钰江大人在二十年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贩,成为总领江南商业的龙头,一跃成为从三品官员,是为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其中一人加入议论,压低了声音:“想当初,当今皇上还是珍王之时,游历江南,便与江大人相交莫逆。”
“而皇上之所以能够在前太子被废之时,成功击败洛王,继承大宝,据说就是因为江大人举家之助!”
“皇上登基以后,对江大人那是诸多恩惠啊,不仅给了官,还把自己的亲妹妹、吉彩公主嫁给了他。”
“啧啧啧,皇恩浩荡,是头猪都能飞起来呀!”
“慎言,慎言!”
……
听闻议论,李云水情不自禁的看向竹解,毕竟他也说过,自己的身世与江南织造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竹解面不改色,只小口小口的吃饭,充耳不闻。
李云水有些无趣,继续听。
“前日,皇上遇刺,幸好关键之时,江大人挺身挡了一剑,为皇上免除一灾,也算是忠心啊!”
“可是……”那人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皇上竟然斥责了江大人。”
“这是为何?”
“据说,江大人和行刺的火把教教主君莫笑是故交,行刺以后,江大人念及旧情,对皇上有所隐瞒。”
“而火把教……是当今皇上的心腹大患,尤其是人家火把教人才济济,据说其少主无忧,虽然年岁不大,武功却是火把教里除了君莫笑以外,最厉害的一位。”
“嗨,无忧算什么,你不知道么?江湖上出了个李云水的年轻高手,莫说是无忧,就连君莫笑都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这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不知李云水的大名?他在平流寺舌战群雄,破了平流十八铜人阵,解了他师兄竹解与平流寺的大误会,可谓一战成名。如今,人家可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咦,这不就是李少侠吗?”
李云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一时之间大家纷纷上前敬酒致意。李云水好半天才应付过去,赶紧同竹解各自回了房。
好在,群雄敬畏李云水,没有再次打扰他。
然而,半夜时分,一阵风声划破窗户,一个飞镖射了进来,李云水翻身而起,双指夹住。那飞镖上面系着一截红绸,上面一则小楷——
“长夜漫漫,紫薇新洗,风采甚具,却不及君之一粟。我有一亭,名唤天下;有一茶,名动塑阳;有一技,从无对手。何其寂寞无趣?城外五里,盼君一见,以解高处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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