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影莹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036【继续辩诬】,我们是文官集团,莺影莹盈,po18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朝鲜使臣们虽是用了‘手段’,但辩诬效果极好,不仅口禀了冤情,还展交了无法在奏文里体现出来的‘证据’。
当几人回到馆内,正好见黄大节在坐馆,按常例他今天是南馆坐馆。
很快,译官李彦华来到馆厅,向黄大节索要票帖。
“黄主事,我国国王咨文还未呈,而今日礼部都不坐堂,故不得呈咨。我等一行商议后,准备明日先呈兵部,还请黄主事出票帖。”
黄大节想了想道:“近日各衙门上本未毕,故不得坐。下月初头当坐,不如那时你们再遣牌子打听来告,我当即出票给你就是。”
“哦,这样啊……”李彦华沉吟片刻,“既如此,那就先谢过黄主事了。”之后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回了西馆。
两日后,张副使又送来通报,找到李彦华:“纳,你们要的消息今天通报上都登了。”
李彦华一喜,从兜里摸出银两递给张宦:“谢了啊,张副使。容我瞧瞧……”
张宦接过银子往兜里一揣,又笑着对他说:“谢什么谢啊,我自是希望你们此次能心想事成,到时走的时候……”
李彦华一听岂有不懂,咧嘴一笑,又伸手打了一个手势,说:“懂得懂得,李正使已向主事大人呈了请贸申请。”
李彦华三言两语就与他定下贸易之事,然后就急着返回馆舍。
其他人还是在李恒福的屋中,李彦华兴冲冲的一进来,就急不可耐宣布道:“鸿胪寺有消息了!”
“哦快念念,”李恒福一听,精神为之一震。
“二十六日咱们投进鸿胪寺的奏文,皇上有批复了,‘让兵部会廷臣看议以闻’。”
“太好了!”李廷龟双手一击,大赞道:“皇上圣明!看来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李恒福捻鬚一笑:“也别高兴的太早,这只是开始。”
“呵呵呵,白沙公说的是,小弟自当听从大哥的吩咐。”说罢,李廷龟拱手向前一推,颇有江湖豪客的味道。
“你呀!”这不伦不类的礼仪,逗得众人都笑了,李恒福亦无奈指着他,“好了,还是说回正事。”
众人这才收了嘻笑,又聚拢在李恒福周围。
“月沙小弟,要不你先说说想法,皆下来咱们还要怎么做”
李廷龟嘿嘿一笑,倒也没谦让,“小弟以为,若兵部会议,必定五府六部九卿科道官俱在,这正是咱们展开辩诬的大好机会,而且还要一一呈文,仍将前日在阁老前所呈草稿,稍微增减删改一下就行,随其衙门的各样措语。”
李恒福斟酌一下,觉得这法子可行,遂点头应道:“嗯,我看行……”
黄汝一又补充道:“那不如趁此几天,多多缮写,就以呈阁老的那份为底稿,再依据各衙门的文书格式增减,待机呈递。”
“就这么办。”
几人商量好,李恒福即命写字官李海龙,译官李彦华等人,连几昼夜缮写了四十余道。
到了二月初一,从副使张宦那里打听到了二月头上各衙门坐馆的时间。于是又找黄大节提前申请了票帖。到初四日,黄大节派人送来票帖,顺便又提醒道:“明日礼部当坐。”
李彦华拿到票帖随即谢道:“多谢黄主事提醒。”
————
二月初五,天刚大亮,使团一行便出了会馆,走上东江米巷。
千步廊之东基本都是文职衙门,礼部已近大明门。几人步行没有多久便到了礼部大院外的牌坊处。正好碰见相熟的礼部官员从内匆匆走出,打听之下,原来今天于兵部朝房会议东事,各部尚书、侍郎、各科给事中、都察院御史等人同在。
几人凑在一块,迅速商量一番,而后使团便折回东江米巷,往回走了百来步,又折而向北。过鸿胪寺再往北就是工部、兵部。
到了兵部朝房外,李恒福让译官李彦华携带呈文及书籍入内。李彦华入内,先是按部门一一呈上呈文,而后再向在坐诸官请求使臣入内。
会议本由萧大亨牵头,想了想,便对李彦华道:“还是不了,这本是兵部朝房,方在议事,此时接见外国使臣恐有不便。”
稍作停顿,又说:“你既呈上了呈文,我们也看了……”
李彦华立即接过话来说:“即这样,那小的就斗胆留上一留,若是各位老爷对呈文有何疑问,小的正好也带了我国正本的《海东诸国记》可为老爷们答疑解惑。”说罢,便将书呈给了萧大亨。
萧大亨十分满意,接过书翻了翻,又顺手递给旁边的人传视,“也好,那你就解释解释吧。”
“多谢老爷!其实如老爷所见,天朝的年号的确是分书在下,非丁赞画所劾……老爷若查此款,他诬自著,丁赞画谓小邦招倭、诱倭、交倭、党倭,此果真近理语乎小邦自箕子受封之后,至今千年有余,以礼义称之,以忠顺称之,宁为亡国,岂为情外受枉,报穷天极地之冤痛哉”
李彦华辩的精彩,萧大亨左右哂之,频频点头,对使臣谆谆之情溢于脸上。
都察院左都御史温纯也叹道:“你们揭贴之事,件件都老实,我们也不信丁赞画之言。”
“多谢老爷为小的说话!”李彦华高兴极了。
户部尚书杨俊民还有疑问,又问李彦华:“那你说,你们曾经有没有与倭同心,而反射天兵的”
李彦华闻言暗暗蹙了眉头,反射天兵——这是源自哪一出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原来这户部老爷是指壬辰之战那时的事。他记得当时是祖承训率了一支辽东兵入援,或许轻敌而进攻受挫,其在向上呈报时就说是朝鲜有人伙倭,反射天兵……恐怕老爷的怀疑就来源于此。
李彦华立即正色道:“启禀老爷,当倭寇焚荡时,却有小邦无知小民,不无一二被掠者胁于虐焰,或许有放冷箭者,但今若以此来称朝鲜举国与倭同心,岂有其理”
萧大亨听得笑了,这译官口才不错。
李彦华继续道:“小的来时,看过山海关外,或有辽东人被掳于贼者,反妆贼样貌,来抢沿边地方,乍臣乍叛,以此为辽东人尽与之同心于贼可乎”
这番解释,连杨俊民都听得笑了,遂再没话说。
杨俊民没话说了,左佥御史陈荐又接着问:“你国于倭奴,有馆待赐米之例”
这时李彦华已经相当从容,“对马岛最近我釜山,故我国因其关市往来,或赐米谷,不过是欲探听贼情,再报闻天朝的计策罢了,此事亦载入国王本奏里的。”
陈荐又道:“虽在奏本,亦甚不可”
李彦华微微一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立马回道:“堂堂天朝,以天下兵马,其扫渺然贼,有何难也而广宁之于三卫,或开马市;辽东之于开元等贼,或给铁锅,恐此亦不过为生灵计,今若以此谓广宁辽东等镇,交通结党云,则果近于理乎小邦事情,何以异此”
这番近乎放肆又僭上的言论,不但没让人反感,反而赢得了赞许,都觉这位译官不仅口才好,还极善应变。于是诸官皆笑曰:“知道了,知道了。”要是使臣来言这种僭上的话,恐怕万万说不出口,不过一介微末小官反而可以无所忌惮,也不会让天朝上官没有脸面,但辩诬的效果却是极好。
李彦华达到了辩诬的目的,随后退出兵部朝房,而后使团一行继续到各衙门呈文。在呈文六科之后,又先后呈文十三道监察御史、通政司、五府,最后又回到兵部朝房。
而此时朝房议事已经结束,诸部尚书、侍郎及察院等官陆续出来,李恒福等人见机又跪于前,再将冤情面诉辩明。
“大人,自古国家灭亡,代或有之,而君臣伦纪,不容一日泯灭,苟得罪于此,则将何以立于天地间千万古以来,未有如这么冤情底事,适闻今日将会议,望老爷曲为怜察,特许昭雪,以慰举国君臣上下冤痛之情。”
纵然刚才李彦华已经辩过了,但使臣身份为高,申辩更为正式。萧大亨看着匍匐在地的朝鲜使臣,不禁感叹,这些人让自己卑微到了尘埃,不过是为了于国家有益……
“快快请起,”萧大亨虚扶一把,然后又说:“吏部去了吗若没去,则速去。”
“多谢老爷指点。”
没耽误多久,使臣又去了吏部,呈文之后退回街上,最后再折而向南,去了礼部。
礼部朝房又遇见了萧大亨,他也正往礼部来议事。萧大亨见之嘿嘿一笑,但脸上并无不耐。
使臣与各官员彼此交揖行礼,然后又欲趋进阶下而陈,只是发现礼部左侍郎余继登似面有不平之色。李恒福暗自猜度,是哪里得罪了吗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拦路伸冤。
随后又至礼部大堂,于堂上正式行见堂礼,再跪呈咨文及免宴呈文。礼毕,退至一旁,译官李彦华见机上前,在李恒福身后,附耳小声说道:“打听到了,原来是上月二十六日的事,当时好像黄主事索要国王奏文来看,但我们给拒绝了,说‘国王咨文陪臣理定躬呈,不可先给人看’,可能这句就得罪了余侍郎。”
黄汝一一下就明白过来:“原来黄主事是为他要的奏文呐”
李恒福看着黄汝一,也明白了,“晓得了,原也是这么个道理……待会向他赔个礼就是。”
“余老爷,”一行人又进余继登面前,李恒福带着歉意道:“刚才于阕内朝房呈文,固知事体非便,而为缘情理切痛,冒昧渎扰,惶恐惶恐。”
余继登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说道:“嗯……今日你既呈免宴呈文,我等商议之后,再回复于你。”
这免宴呈文乃请求礼部不要为其设宴,但看内容又是于朝鲜辩诬相关,余继登继续往下看:况今横被恶逆之名,至有覆载难容之罪,君臣上下,举在并勘,跼(部分)天蹐(小步行走)地,若无所容,只等来时目见寡君叩心捶胸,寝食俱废,岂有君父废食而臣独安于恩飨又岂有其身在勘而强举颜于筵宴之理乎千里含冤,此情已蹙,一日未下,其罪犹在,伏望大部俯察职等痛迫之情,特循近来已成之例,两项宴礼,俱许停免,以宽晷刻之安,不胜祈恳之至。”
态度之卑微,语气之恭顺,余继登不免也同情起来,之前那点不愉快也随之云散。
这一天内,使团不仅在几位尚书面前辩诬,还成功呈文四十余道。当下晌回了会馆,一行人只觉得疲累不堪,好在精神不错,仿佛成功在望。
二月六,序班韩承勋来西馆,与使臣透露了一条小道消息:“我从人有与阙内朝房吏相连之路,听说昨儿在阕会议时,诸老爷同会,相视未语前,萧尚书先开口说‘此事该部当转掌领议,但我方在赞画中参,不敢有所云’……说完就从袖中取出你们朝鲜呈的帖,结果左右诸位老爷都有,还说,我们亦见此文,皆出之……议本当日即入大内。”
使臣听了,心头皆慰,黄汝一又摸出银子塞给韩承勋,“多谢多谢!”
七日,又碰上黄大节来南馆,而明日正好兵部坐馆。
“黄主事,”李彦华前来请票,先行见官礼,而后说道:“国王咨文一道,迄今未呈堂,极为郁闷,闻明日兵部当坐,请出票帖。”
又顺利拿到了票帖,于是第二天,使团再次来到兵部,这回并非临时拦路,而是正式诣兵部,递上国王咨文。
萧大亨及右侍郎王世杨皆在堂。呈文之后,使臣依旧没有马上退去,而是又抓住机会口禀伸冤。
语气依旧恭谨:“陪臣极知事体不便,而为小邦事情冤痛,冒昧略陈,其余零碎之言,不敢再冒清严。今又有未尽之事,另做堂呈,敢此投进外,又有口禀之事。”
使臣口中‘最所冤痛者’,乃指丁应泰指责国王沉湎酒色,“丁赞画目寡君以沉湎等八字,此则天朝大官刑军门,海防道监军御史科道提督以下,文武诸将与十万军兵,方在小邦首尾七八年,小邦臣民,欢然亲接,与天朝人混处一家,地方狭小,又天朝人无处不在,其大小动静凡百云为,天朝之人洞然毫发皆知。寡君若万分有一,则军门以下何独不知而独赞画知之……”
“此其一,其二,今日一同呈上本国地理书籍《舆地胜览》及礼仪之书《国朝五礼仪》,是为辩丁赞画‘轻藐中国’、‘交通倭贼’等。而臣已将舆地胜览付釜山卷,指示倭户处曰赞画言与恒居倭户,起兵同犯。釜山倭户古有之,而自叛乱后,我国发兵剿灭,本处再无一户,今已十年,老爷见此则可知事状矣。”
“至于五礼仪,此书小邦所行礼文……请老爷试取见之,则小邦平日敬事天朝之义,亦可以知,因指示圣节、冬至、皇太子千秋迎敕望阕拜表等仪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