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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子薨于贼庭的消息传遍了秣陵,台城南御道外此时也已经呈现了一片丧白,更有大批领军将军府的营兵把守,台城亦是传命,各官邸府中的家眷和仆人留在府中守丧。
傅阳侯府内,白绫绕满了院落,乔氏子弟除了庞氏因为年迈而在其居室内守丧外,其余之人皆在府中祠堂跪经。
梁氏和窦氏素服跪首,身后的三姐妹并排跪着,两个尚小的乔馗和乔邈则有些懒散的跪在最后,不时的嘟嘴挪动着身子,且不时还互相无声打闹。
“刚才下人来报,台城的最新命令是秣陵戒严,解期未定,若是表兄在城内,到了晚间或许能回,若是出了城,恐怕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乔春韫用白袖挡住下颚,虽然压低了音调,但乔庭君知晓这是对自己说的,可此时她只能担忧的望着窦氏的背影,心中不免生出愧疚,无论如何,邓允突然消失,彻夜未归,总归和自己有关。
“听说表兄是骑着姐姐那匹巴滇骏马离开的,姐姐不会生气吧!”
见乔庭君默默不语,乔春韫又一次低声开口,这一次乔庭君冷冷的瞟了乔春韫一眼,心中满是恨意,后悔迷了心思听了乔春韫的话,现在想想无论如何她都不应该去找邓允,如今跪在祠堂,难得清净下来仔细想想,其实邓允和自己并无瓜葛,若非心中不快,她又何必去找邓允麻烦呢!
想到这,乔庭君紧紧的闭上双眼,不去理乔春韫,可乔春韫却是一直瞄着她,白袖下的脸颊流露出的尽是胜利者的笑容。
日至黄昏,乔逊一班掾属自台城回府,祠堂内的乔氏子弟也在得知乔逊回府后,纷纷前往中堂,只有窦氏有些疲惫,被下人搀回屋内。
乔逊回到府中之后,径直回了书房,只是叫下人请乔庭君到书房。这令乔庭君多少有些不安,到了门外不得的咽着口水,旋即敲门而入。
“父亲,女儿庭君有礼。”看着父亲面色淡惫的靠坐那里,乔庭君匍跪在地。
乔逊闻言眯着双眼摆了摆手道:“起来!坐吧。”
“谢父亲。”听着乔逊语气温和,乔庭君内心倒也放心了不少,起身后拘谨的坐在了一边。
“君儿,你我父子好久没有单独坐下聊聊了”
“是啊,父亲。”乔庭君暗瞄一眼乔逊,心中怨叹:“自我记事起,您就没正眼看过我。”
乔逊此刻也向前挪着身子,但见乔庭君微微垂头,双手合在一起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禁露出微笑,“君儿,在为父面前不必如此紧张,我们父子今日好好聊一聊。”
“父亲,女儿实在不知该和父亲聊什么”
“谈谈你云猷表兄吧!”
乔庭君对这个话题并没有意外,所以她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起身便要跪地认错。
“君儿不必了。”乔逊连忙阻止,可乔庭君只是低头站在原地,仿佛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子一般。
乔逊也没有流露责备之意,依旧温和的说道:“为父今日跪祭之时,也仔细想了,将你许配给云猷确实不妥,不过现在倒是好了,国家大丧,天子薨逝贼庭,恐怕你的婚事又要拖延了。”
“父亲不必自责,君儿虽是女流之辈,也自当知晓国事为重,君儿自当恪守。”
乔逊听后满意的点点头,“看到你如此懂事,为父也知足了,只是你云猷表兄,为父实在不懂,你为何如此反感他们母子”
终究还是切入了正题,乔庭君不由得悄悄向后挪了一步,连忙辩解道:“孩儿对伯母并无反感,只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乔逊尽力缓和语气,但乔庭君此刻多少有些无奈,“父亲,您知道的,女儿平时和其他世家的公子也是经常斗嘴的。”
乔逊闻言皱着眉头,此言虽是不虚,世家子女经常的明争暗斗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乔逊依旧有些不理解,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向乔庭君走近,“可那是你的表亲啊!君儿,就算你们亲尽,就算他真的是白籍之身,可你刚刚还说自己懂的国事为重,你也应该念你伯母的夫子卫护天子而死守长安当有一丝敬畏吧!也应该念你表兄弱冠之龄失去父兄而感到一丝怜悯吧!可你并没有,你只是把他们当成下人冷冷的放在一边,你眼里看见他们就感觉这府中的下人住进了客房一样,是还不是”
乔庭君惶恐的看着自己父亲咄咄逼人的向自己靠近,自己只能一边后退一边委屈的来回摇头否定:“不不,父亲,君儿没有。”
看着乔庭君的眼里泛出了泪花,自己也是停下了脚步,轻叹一声道:“哎,君儿,你云猷表兄深夜离开,定与你有关,你还在狡辩些什么现在国丧,整个丹阳都在戒严,万一云猷他有个什么不测,你让为父怎么向你伯母交代”
乔逊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最后一句话他仿如愤怒般喊出,而乔庭君也被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跪在地上,哭着解释道:“父亲,孩儿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昨夜晚宴,孩儿也是无心之举,至于后来。”
话音未落,庞氏一脚便踢开房门,打断了乔庭君,而乔庭君看着一身素服的祖母,彷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流露出恳求的目光看着庞氏。而庞氏心疼的望着乔庭君,随即发出凌厉的目光严肃的盯着乔逊。
“君儿,回房跪经。”庞氏气的脸色发白,但如命令一般的口吻发出后,乔庭君也是仓促起身,对着父亲俯首一礼后,如逃跑一样离开了书房。
入夜,邓允在湖前长亭束手而立,他翘首望着远方,如在等旧人归来,但就如法常说的那样,若是有缘定会相聚,但今夜注定是无缘了。
回头望去,除了一片漆黑之外,就只剩下园林中发出的沙沙声了,邓允长叹一声,心中挂念着尚在乔府的母亲窦氏,但如今秣陵戒严,就算秣陵没有城墙,但想越过外城进入内城在到南御道,肯定会有营兵层层把手,他一人一马想要越过这些想要回到乔府简直比登天还难。
邓允也只能走到马前,轻柔的抚摸着马头,“马儿,马儿,看来你暂时回不了家了。”
而当邓允正在空叹之时,远处传来的阵阵蹄声不禁让邓允皱眉望去,就连眼前的骏马都开始变的躁动起来,邓允只能极力的安抚,希望它不要发出嘶鸣。但幸好随着蹄声渐近,巴滇骏马也开始变的安定,邓允只感意外,便听马蹄声渐进,直到不远处的黑暗处停下。
“参军,距秣陵不过五里了。”
“好,你去通报吧。”
“是。”
“其余人先下马休息。”
邓允悄悄的摸近了距离,躲在一颗尚粗的柳树后,借着月光观察着,心中不免感叹自己昨夜竟然跑了这么远,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么多“神秘”的客人。
而眼前的一伙人并不像法常和南府那些人神秘,他们二十几人都身着素服,但其中为首的“参军”倒是引起了邓允的注意,他在月光下清澈的面孔似乎在告诉邓允他还没有自己大,如此小的年纪便当上某位开府官员的参军,想必也不简单。
可那巴滇骏马终究还是不听话,在通报那人的马刚走,它就嘶鸣起来,也惊动了他们。
“什么人!”
二十几人纷纷望着嘶鸣声而喊,但这伙人应该就是来奔丧的,他们身上并没有兵刃在身,为此只能谨慎的缓缓向邓允这边走来,邓允垂头一叹,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只能从树后走出。
“你是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在看到邓允后,厉声而问,随后两个男子便将邓允押到了那位年少参军的面前。
“你是谁”参军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问道,邓允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另一个男子已经将那匹巴滇骏马牵出,邓允回想起南府来的客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匹巴滇骏马,心想眼前的这个年少参军如此年纪就有如此成就,那自然也是瞒不住的,索性闭口不言。
“回话!”但身后押着他手臂的男子可不想让邓允闭口不言,猛地一脚踢在了邓允的膝盖,邓允咬牙忍着,而参军却对男子使了一个眼色后,便是放开了邓允。
“大丧之日,你一个人骑着一匹世门才有的巴滇骏马来到城外,且不说是怎么出来的,就是你这身装扮就是大不敬之罪!”
参军年少轻狂的脸上尽是愤怒的咬牙说出最后一句,邓允眨着眼心想该如何解释,但眼下除了实话实说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参军听后倒也没有轻信,只是围着邓允转了一圈,“你叫什么在哪家府上做事”
“在下邓允,在傅阳侯乔府暂居。”邓允低叹一声,回答的极不情愿。
可参军闻名后轻盈的脚步停下,转而开始上下打量邓允,“邻羌侯幼子”
“正是。”邓允听的出参军的语气掺杂着一丝敬畏,而参军则屏手退了围守邓允的几名男子后,拱手而道:“济阴卞奇,刚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邓允看后不禁对卞奇有些好奇,他和刚刚南府那位有些不同,两个人同样是以年少便当大任,可是对自己的态度却大有不同,“卞参军礼重了,若是在下胡编呢,岂不骗了参军。”
“哼,不会,我在山阴时见过你们的同乡,他们都在傅阳侯的庄园做事。”
“他们还好。”邓允听到同乡的消息自然变的有些急躁,可卞奇却只是挽着袖子瞟了一眼他,“你觉得他们会好吗”
卞奇这话如同一根刺一样刺痛了邓允的心,卞奇说的没错,怎么才算好呢在这乱世活着算好终生寄于世族庄园免流离颠簸就算好吗
“算了,别操多余的心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给他们找不到一条更好的生路。”不知何时,卞奇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件素服,他伸出手递给邓允。
“多谢!”邓允淡笑着接过,随即便是穿了起来,“参军是从哪里来”
“会稽山阴。”
“参军今年有十七”
看着邓允穿好素服之后试探着的样子,卞奇抿嘴一笑,“十七岁,你一定会想我如此年少就做了开府官员的参军,真了不起,是吧”
邓允点头笑回:“参军猜的不错,在下心中的确好奇。”
“没什么好奇的,你我谈话到此结束,不要在问我在谁的府中做属官,也不要问我们为什么连夜到秣陵来,你只要等下骑上你的马跟在我们后面,免得惹的秣陵外郭的营兵看你可疑在把你抓起来。”
卞奇一番快语结束了两人的谈话,而邓允见卞奇如此干脆利落也不在多言,只得乖乖听话,虽然觉得卞奇有些傲气,但他也能理解,更何况时下他能带自己入城,就已经是有恩于他了,他又何必在意这些小节呢。
因为台城戒严,所有在秣陵的陈宋宗室皆赴台城为天子守丧,妃嫔一应入台城诵经礼佛,其余掾属皆入台城跪礼至夜半方可回府,江左行台所都之地皆服丧三日,宴乐禁三年。
乔逊在出台城后回府要比邓允回到秣陵早些,回到府中的乔逊担忧已经多少减缓,一来在经历与母亲庞氏的不快后,他也不敢在府中弄出多余的事了。
但随着府中房门纷纷打开的声音,乔逊又不得不起身推门询问下人,下人也是紧急来报说邓公子回来了,乔逊听后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的担忧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邓允跟随在卞奇一行人后面,驻守外郭的营兵并没有察觉出他有什么不同,而卞奇亮明身份后,邓允这才知道原来卞奇是吴王陈弢的参军,而营兵也早接到了台城的命令,但由于秣陵戒严,一行人也只能牵马入城,路过南御道时卞奇也是帮了邓允最后一个忙,而驻守南御道的营兵卫司马也知晓卞奇,遂没有过多难为邓允。
回到乔府后,府中下人看着邓允一时间都有些惊讶的愣在原地,但又逢国丧,也只能尽力压低自己的说话声去通报府中的各位夫人、小姐。
窦氏得知邓允回府后率先推门而出,到了中堂看到邓允安然无恙之后,满是担忧的上前几步,而邓允则是连忙跪地认错:“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窦氏看后慈祥的面上透着悔意,缓缓俯身温柔的扶起邓允,并为邓允整理起没有穿好的衣襟。而梁氏领着三姐妹出来正好看到这温馨的一幕,梁氏不禁瞟了一眼又是羡慕又是愧疚的乔庭君。
“云猷,回来就好,来,让表叔看看。”乔逊此刻也是有些不顾礼节的扬声赶来,到了中堂后便是一把拉过邓允,双手抓着邓允的肩膀上下打量着,面上也是尽是欣意。
“乔侯,云猷贸然离府,还请乔侯谅解。”
“哎,无妨,能回来就好。”
邓允低头谦逊一笑,而此刻乔庭君也是上前,她虽然素颜无绝色,但却悦目是佳人,清秀的面孔下藏着的秀气倒是让邓允有些眼前一亮。
“表兄,我还以为你把马骑走不还给我了呢”乔庭君面上嬉笑,但是声音却稍有哽咽,引得梁氏也是上前开起了玩笑,“是啊是啊,君儿现在可在意那匹马呢若是云猷你不还她,她以后恐怕要被杨府的大小姐欺负了呢”
乔逊闻此言也是开怀的笑了两声,随即乔莨玖也是上前问东问西,只有乔春韫在他们后面尽力的强颜欢笑,但暗中却是在赌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本来格格不入的两家人,此刻到融洽的像一家人一样,在看乔庭君仿如仰望着邓允,自己父亲母亲在旁也羡慕的笑着,自己内心更是嫉妒,她想立即离开这里,可是却又不能,但幸好随着自己父亲让邓允早些回房歇息,她才有机会离开。
乔府的老夫人听到中堂的喧闹并没有出门,而是依旧盘坐在榻上诵经念佛,但随着梁氏轻声推门而入,她还是缓缓的睁开双眼,待梁氏轻声关门后沉声问道:“他回来了”
“回母亲,是的。”
“可有伤损。”
“并无大碍。”
庞氏随即缓缓闭上双眼,顿了半响后喃喃道:“到底跑哪里去了,要是没回来可就好了。”
待梁氏坐定,她眉头轻动,“母亲,依孩儿看,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
“庭君现在对云猷的态度现在变了,孩儿还是坚持那个想法,若是庭君真不喜欢钟二公子,云猷倒也合适,更何况,夫君他。”
“什么夫君”庞氏盘坐在那里的佝偻背影猛然一震,随即便是嘶哑着厉声道:“别忘了,你的夫君是老身的儿子。孩子,有想法好,可这孝礼最好还是恪守。”
这话让梁氏有些哑口无言,但还是面露不愿的问道:“那依母亲的意思呢”
这一次庞氏陷入了沉寂,梁氏在等了一会后,终究是缓缓起身,到了门槛回头在望,庞氏已经一动不动,梁氏只能轻叹一声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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