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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东西好!”

许氏看莫杵榆演示了一遍缝纫机后,立刻欣喜的站到莫杵榆身边,上下打量缝纫机。

“太糙啦,回头我给你做一个。”莫广柱吃着面笑道。

许氏白了他一眼:“是,你手艺好,可你手艺再好,这么多年咋不见你倒腾出一个啊。”

莫广柱无语。

暗想这玩意肯定不是杨仝那小子倒腾出来的,多半还是从大儿这里,讨到了老神仙传授的技艺。

他也不眼红,这种小活计他三五下就能做出来,却不喜欢,他喜欢大件的,如建筑。

“让娘来试试。”许氏手有能耐,把榆哥推到一旁,亲自上阵。

莫杵榆苦笑,只好站在一旁讲解怎么上线。

许氏是一瞅就会,一踩就顺,很快就将两条边角碎布缝好。

“有点偏。”莫杵榆很不客气道。

“娘自己会看。”许氏白了儿子一眼。

莫广柱端着面过来瞅了一眼道:“也不怪你娘,这台面不够平整,还有毛刺,回头我刨刨。”

“那还不快吃。”许氏催促。

莫广柱立刻开始扒面。

许氏不干等,叫莫杵榆把针线篮里的碎布来练手。

等莫广柱刨平台面,许氏虽能整齐缝纫,但还是用碎布练手,只把碎布头都缝成了一大块百家布,这才罢手,欣喜的拿出好布料,细心剪裁,随后坐到缝纫机前,还吐纳了几下才开始缝纫。

莫杵榆和莫广柱早就来到村头,各自忙活了。

……

济州府。

孙大管事的马车在济州侯府门前停下。

济州侯府,也便是孙府。

烨国的封爵,虽已是虚职,但在京师外分量依然很重,何况孙家有不少人在京师为官,地位不是寻常小士族能企及。

入得济州侯府,孙大管事问明如今侯府掌家人,他三叔的去向,却从下人嘴里得知,三叔一宿未归。

“不知又在哪个妓坊快活!正好,免得还夺了我功劳!”

大管事暗笑,随后直奔老祖母所居庭院。

刚进入习武场旁的廊道时,余光忽见左侧黑物袭来,大管事面不改色,只后撤一步,伸手一探,擒住飞来之物,却似被此物拉着转了一圈,又抛回习武场。

倒是身后亲信,虽有点功夫底子,第一时间躲开了,可依然是吓出一身冷汗啊!

“呵呵。”一声娇笑响起,习武场中,一容貌极俊的少女抬手接住飞回来的石锁,大咧咧笑道:“十六哥何时来的这是要见老祖母吗”

大管事这才扭头望向习武场里,一袭黑色劲装,英姿飒爽的少女。

少女虽十四五岁,却已生的亭亭玉立,胸前颇巨。

大管事忙抬高目光,看着少女俊脸道:“诶,正要见老祖母。”

少女抛着手中重达百斤的石锁,嘻笑道:“祖母尚或许未起,十六哥陪我练练”

大管事无语。

不是他小瞧这丫头,而是没把握啊!

别看丫头年纪不大,气力可已达无竭,他这玉肤只能凭经验快速取胜,而若十招拿不下,后续只会让少女压着打,颜面尽丧啊!

“真有要事,就不陪十九妹习武了。”

少女顿感无趣,把石锁甩给一个陪练护院,继而走到兵器架前,抓起一把长枪,便自顾自的舞练起来。

大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往内院走。

穿过走廊,不远就抵达内院,此时老祖母早已醒来,听大管事求见,便让他进来。

“十六啊,何事需得见老身”

这老祖母虽年近七十,发已银白,但身子骨明显还很健朗,此时是身穿雪白的丝布劲装,习练一套北派长拳。

那拳风劲力十足,虎虎生风,似有开山碎石之威。

大管事躬身一礼,亲信则忙躬身过去,将五个锦盒放在院中石桌上,又躬身退到大管事身后。

老祖母一眼未瞅,自顾自的练拳道:“你那也不宽裕,莫要再破费了。”

“哦,非是外面俗物。”大管事打开镜盒道:“此物是我请高人特制,名曰怀表,只是寻常观时之物。”

“观时”老祖母有些疑惑,不自觉的就开始收功。

大管事正好拿出鹿皮挂包里的怀表,打开红木表盖道:“嗯,看时辰所用,与日晷比之,胜在随身携带,孙儿知大伯日理万机,吃睡总错过时辰,还有大哥奔走多处衙门,也总掌握不好时间,错过许多要事,便将它送来,往老祖母转交他们。”

“哦。”老祖母对此兴致缺缺,不过听大管事说得有理,便道:“好吧,东西留下,我即刻命人送往京师。”

没什么多余的表达,大管事也不气馁,恭恭敬敬的退下。

眼前之人虽是他亲祖母,但这位祖母膝下儿孙实在太多,光她就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与她最亲的还是嫡系一脉,就是大儿子大孙子,其次并非小儿子,小孙子,而是族中出类拔萃的天才,就比如刚才邀他陪练的十九妹,天赋高得吓人,整个烨国也难找出十位!

大管事是老祖母二子的第七子,还不是妻所生,而是第三房妾室,家族里排行老十六,在他后面还有几个弟弟,外面没名没分的私生子还没记录呢,就这大家庭里,他这一辈最小的眼下也才六七岁,加之还有曾孙辈,天天让一群孙儿曾孙簇拥的老祖母能记得他,已是万幸!

辛辛苦苦来一趟祖宅,连饭都没吃,大管事就急匆匆的回河口了。

亲信跟随大管事从伴读书童到现在将近二十年,很清楚大管事的心思,他是受不了祖宅那些人异样的目光!

生在大家族固然好,可若是妾室所生,这地位就得矮一截,而若这妾室背后娘家普通,又得矮一截,更可怕的是,这妾若以清倌人身份嫁进来,她本身矮一大截不说,其长子又不如寻常妾室的孩子,更别说她的二子,那地位就得往最底层挤了!

很不幸,大管事就是这个二子!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很刻苦,文不成那就武,十年熬练,可算迈入玉肤之境。

但天赋这东西实在令人绝望,十年前玉肤,十年后今天还是玉肤。

他不敢与十九妹那种妖孽比,但至少能挤进一流吧,可结果只能算个二流,于二十岁时,再无长进的他就被安排到河口经营庄园。

不过比起更不得志的侧室,他已是幸运了。

他们这大家族里,更多是文不成武不就,只会伸手要钱的废物。

他经营的庄园,每年还能给族中供给上千贯。

原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走到头了。

谁成想,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会路过一个老神仙,指点一个绝境少年。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很清楚机遇这东西求不来,不过能抓!

回去路上,亲信担忧道:“老祖母似乎对怀表不感兴趣啊。”

大管事笑道:“老祖母想知道时辰,随时都有人向她汇报,自然不需。”

“那大老爷那边不也有人汇报吗”亲信更加担忧。

“这你就错了。”大管事笑容更盛道:“他在府里有人报,但在吏部衙门呢,即便也有人报,朝会呢,吏部小会呢,看一眼和张张嘴,明显后者更费劲,很快他就会习惯了,况且此物胜在新鲜,别人没有我独享,这种滋味你是不会清楚的,用不了他们就会联系我,然后在京师看一家钟表铺,而京师市场一开,全国商贾都会争相竞购,那时候,二三十贯的怀表,将百贯难求。”

“嘶。”亲信惊讶道:“真能卖到百贯”

“只多不少。”大管事这点自信还是有的,特别是当工艺进步后!

另外有一点他没告诉亲信,那就是这东西,很可能会成为御贡品!

成为贡品不是不能民间售卖,这里面的道道,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比如雕龙画凤,镶嵌特殊宝石等,而弄点梅兰竹菊,或雕一手诗词,这个倒是没人管。

亲信高兴了一会儿,突然又忧心忡忡道:“生意做大了,主家会不会……”

他虽点到为止,大管事依旧心如明镜道:“你说,他们会相信,钟表出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之手吗”

亲信瞬间恍然道:“对啊,这件事一直是榆哥和大管事私下商议的,村民也是大管事你亲自召集的,乡野之人哪能判断清楚,多半要以为是大管事将事情交给榆哥做,却不知这技术主在榆哥而非大管事,只要主家认定是大管事所为,他们只会提高大管事的地位,而不敢逾越一步!”

大管事笑道:“算你聪明。”

亲信却又担忧的问:“那榆哥会不会……”

大管事摇头:“榆哥得高人指点后,所做之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哪里蹊跷了”亲信不解。

“煤球、煤炉、缝纫机,包括这钟表,他不是白扔出去,就是将最大利益割让出去,足可见,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那就是没有地位,没地位的人何以自保”

“哦,原来如此!还是大管事英明,换别人早已向他威逼了!只怕钟表还没出现,就为一个煤球,甚至是他那甜酱,都可能……”

亲信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大管事笑道:“甜酱也只是能勾起小商贩的贪念,煤球固然可做成大生意,但邬启泰却是个外人,贾亥杨仝先前也不过寻常村户,如今也要站在我这边,说起来,当初我并非是贪图这利,只是抱着试一试心态,看榆哥背后是否真有高人,望得指点助我入无竭,才帮衬一二,不曾想,赠一块地得两百亩地,赠木石得钟表,这真是……”

亲信笑道:“大管事何不再赠试试”

大管事忙摇头道:“不可,钟表已足够我用心经营数年,再以此换利就显得贪得无厌了,惹老神仙不高兴,对谁都不好,况且我提议他当里正,你真觉得,只是让他牵头吗。”

“他必有所求!”亲信恍然的继续道:“我们只要等他开口足矣!”

大管事笑而不语。

济州侯府当天就让人将怀表送走了,因是老祖母亲派,故而这大家族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事。

从济州府走水路,进入大泽再转到五丈河,随后直抵京师,也不过三天时间。

孙大管事回到河口村的第二天,五块怀表已经送达京师的孙家府宅。

翌日,朝会前,待漏院中。

无聊的几个大臣就瞅见吏部侍郎孙乾恺,忽从怀中摸出一个鹿皮小包,然后将一个木铜器物掏出来,打开木盖扫了一眼又收起来。

这没引起大家多少关注,等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大家又见他掏出这玩意扫了一眼。

“孙侍郎看什么呢”

“蛐蛐养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孙乾恺一笑,道:“哦,我只是看时辰。”

笑声刹那皆无。

这话,放在莫杵榆的现世里,最是稀松平常了,甚至都不用问,从孙乾恺行为上,大家就能猜出他在看时间。

可眼下这个平行世界,十二世纪初期,哪有这样看时间的人

“你那是日晷”

孙乾恺摇头:“不,此物叫怀表,是件十分精致的小玩意。”

官员们纷纷好奇的围过来,孙乾恺一边展示,一边解释,是狠狠装了一次杯!

众人皆无我独享,即便是放在年近五十的孙乾恺这里,也格外受用!

“此物孙大人从何处所得”

“如此精巧,莫非出至那位名家之手”

孙乾恺只是笑而不语。

终于有一位老将军受不了了,冷声道:“孙侍郎,你倒是说啊,笑什么,想讨打是不是”

孙乾恺汗颜,道:“老将军勿怪,这并非出至名家之手,也非我购买,乃是家中托人送来,是我一位侄儿得无名高人指点所制,担忧我吃睡误时,特地请我娘转送来,我娘命我日日携带,置于桌上,也是怕我办公误时。”

“话说……”孙乾恺又看了眼时辰,皱眉道:“这已辰初,陛下莫非又是耽搁了”

“都辰初啦”

“你不会看吗,这怀表上的时针刚进入辰初。”

“大人们都挡着,下官见不着啊。”

“刚听田公公说了,陛下昨夜丑时才就寝,此时应当还在洗漱中,再等等吧。”

老将军突然搂着孙乾恺肩膀道:“你这东西,可否割爱啊”

孙乾恺当即摇头,为此,他刚才还特地说他娘赠的,结果这老家伙,是一点不客气啊!

所幸,太监来通报,他们要上朝了。

老将军也没辙,只能把这事延后了。

他的确觊觎这东西,但不是为自己,而是行军操练!

他一眼就能看出,此物在这方面有大用处,管你白天黑夜,有此物在,调遣军队所化时辰能精确到那个“秒”上,比那劳什子的滴水计时强了不知多少,且滴水稍有不慎就会错记,或有人故意错记!

等有了此物,他倒要看看往后谁敢拖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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