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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楼后,krys按她指示走正门,开着红色跑车走了。而我与她穿过lobby商务中心,打后门绕行回到街上。她在路中段掏出手机大声喧哗,引得路人厌恶地不断侧目,就这么等了十分钟,大道口开来一辆绿皮破车,她问司机接过钥匙,拽着我钻了进去。

“你究竟多大了”我对这种安排很无语,不便直奔主题问明krys的去向,毕竟昨晚的温存犹在,我不太想破坏这种气氛。见她不答,我又问:“现在咱俩去哪”

“你学不来浪子的那套,还是好好当回你色狼的本色吧。大早上当然是去吃早餐,出来前我已说了,只要跨出那道门你便没了自由,之后的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今天会很忙。”

这天早晨,我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那时的心境至今记忆犹新,我仿佛还能瞧见缕缕绒毛般的白云,被朝阳染得发红透亮。亚特兰大不再是我脑海中的荒漠,而成了梦开始之地,散发一种迄今为止未有过的诱惑力。半屁股大姐,或者是爱洛伊丝,我终于把到这个梦里萦绕千百回的妞了,就像完成了人生中某项记录,哪怕会被dixie抽带血耳光也是值得的。

“昨晚的事,”与她相比,我仿若成了羞涩的少女,低着头怯怯地问:“是心血来潮么”

“因为高兴啊,老实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紧张得连自己都不知道。人一兴奋不就想着开香槟,开功放摇头晃脑办party么而我喜爱见谁逮谁,两者都是一样的!”她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叹道:“有些事只可一不可二,若以为弥利耶都是这样,那就大错特错了。”

窗外劲风吹拂,欢快地拂过广场的一角,破车自下了高速往东南方一拐,不知又驶去了哪里。随着窗外高楼渐逝,我很快意识到正在往桃树角去。刚想开口发问,怀里手机响了。

“出结果了,你们现在在哪回夏洛特了么”一个欣喜异常的声调想起,打来电话的人出乎意料,竟然是老戴。他似乎待在一个嘈杂的工地,说:“那帮小子已找了咱们几天了,可你们在黑枫镇换了手机,所以电话都打给了我。赶紧过来果核,我现在就在054”

自打桃树角教堂一别,老戴原本是要随大批国民侦探回纽约的,但在出发前夜,接到了夏洛特的电话,打他手机的人,居然是几乎快被遗忘的小玛。在我们离开果核时,曾将一卷打泰尔沙洲银行搜来的卷宗给了他,严肃的朋友们纷纷夸口说不出十天就能找到线索,结果当真去做却发现无比艰难,只因这些都是断头讯息。不论掩藏在背后的真相有多难挖,这群小子收了钱就得开工。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最终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地点在哪,建筑由何人所建,现在仍一无所知,但在密密麻麻的人像照片里,他们分辨出几张人脸来。那是一对兄弟,小有名气的物理学家,都是世纪初的名人,在乘火车时双双失踪。由着他们又发掘出另外一个照片上的人,也是在同一年同一月无端失踪的。”

见他兴致盎然,我不忍打断,当老戴全部说完,我这才将自己现在被世界之子控制着说与他听,然后表示究竟能否回夏洛特要两说了。弥利耶在旁斜视,嘟囔了一句哪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被耳尖的老戴听见,他便开玩笑问我是不是又勾搭上哪里的小妞。总之,他希望我最好在五天内回夏洛特一次,然后与他一起整装待发去帝国州玩玩,权当是旅游。

电话通完车也停了,抬头一看,是norcross的布福德高速,果然是快到桃树角了。她找了个窗口坐下,让我去买来芝士三明治和卷饼,将餐盘搁下时,她握住了我的手。

“我不喜欢被陌生人在电话里评头论足,如果你尊重我,就别把我看得那么放荡。他找你如果很迫切的话,就回答说迟几天会去夏洛特。现在你走吧,下午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走我还能走去哪里”我指了指桌上的餐点,问:“那我能吃完饭再走吗”

“这不是给你点的,一会儿有其他人过来,你现在去旅社帮他们退房带到空屋安顿下来。然后等我电话,如果被问起krys上了哪,就说她先去了回避场。”她扬了扬手腕,道:“我们的一举一动,包括昨晚上饭庄,都被人严密监视着。就连刚才下高速路过的报摊,也是世界之子的人。所以在事态还不明朗前,我不想过早抛头露面,但这付镣铐很快会被解开。”

我唉声叹气地打了车回去水岸旅社,兰开斯特们已早早起了床,正在收拾行李。他们如勿忘我所预料的仍住着,并说非要等到2点才肯去退房。环顾四周屋里缺了个人,惹事精沙利文不见了,再一打听三刻钟前被弥利耶电话叫走了,原来路边摊早点我是为她买的。

“弥利耶女士阅历就在那摆着,做事一贯稳重,必然有她的深意,咱们照办就是了。”眼镜不以为然,招呼我过去看他的破网站,喜逐颜开地说论坛上又收到许多条留言。

一小时后,沙利文也回来了水岸旅社,众人问她被叫去谈什么,惹事精回答说就是寻常的聊天,半屁股大姐很随和,主要都在谈论莉莉丝姐妹会的问题,临了说自己要去游泳馆,让我安置大家去空屋住下后,下午两点赶去回避场附近等她,大概就是如此。

“看看,这是什么”在整理行李中,我得意洋洋地擎着正品玻璃泡给众人过目一遍,抓了两只揣进包里,笑道:“一会儿去回避场,看看能否卖个版权给光头们,多挣些外快。”

一路无话,时针很快指向了二点,我气喘吁吁绕了个大迂回,准点赶到教会区。阳光刺目的树荫底下,只停着如火般的红色跑车,路上走着稀稀拉拉几名路人,都在躲避头顶猛辣的太阳,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风刮过树梢的沙沙声,显得既无聊又极度静谧。

“莫不是自己先下去了而骗我在此白等么”以她的尿性,这种戏弄也不是不可能,她除了身材绝伦脸庞俏丽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刚举起手机,对面新教圣公会教堂大门侧开,一条熟悉的人影踱步出来,向我挥了挥手,低头再去看表,正巧两点过一分。

适才还懊恼的心情,顿时被她灿烂的微笑所带走。可当她徐徐走到跟前,已收敛起笑容,像昨天那样缩回自己神秘的外壳,默默地出神。不知为何,她又画上了地底阴蜮时见到的浓妆,深黛闪亮眼睛,东伊朗舞姬般的朝露,以及里头性感的皮装。顺着她的视角望出去,回避场附近停着各种破车,还有不少重型摩托。这亦表明,一早过来的krys通知他们今天会有人来拜访,世界之子和自由宪兵为提防有诈,早已是做足了准备,专候着我们来。

“这至于么”她耸肩笑了笑,让我在前带路。下到小修站底下,那里聚集着几十人,各自擎着步枪、榔头和斧子,杀气腾腾地环伺在礼堂般的空地上。推开小黑门,我见到krys正瑟瑟发抖危坐在墙角下,这间屋里,光是提灯丧妇就站着十几名,全都抖开了飞镰。

“诶这难道是紫眼狐狸你怎么还活着简直比起臭虫的生命力还强,真是咄咄怪事!”小老汉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他转到弥利耶面前,矮小的个头勉强及她胸,踱着步发问:“似乎变得比过去好看些了,怎么,你这个老不死的打算带着儿媳来踢馆么”

“又是这个惹人厌的家伙!”露娜命丧妇们收起刀镰,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可真会包装自己,让那个傻妞大清早来通报,下午会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到场,你算是什么大人物一条奄奄待死的母狗罢了。难道来找我报仇那时你斗不过现在也一样。”

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勿忘我此来必有要事相商,而众人又都恨她已久,在口头上对她极尽侮辱,毕竟在吕库古阴宅的地坑中被她害杀了多条人命。弥利耶漫不经心站在原地听着各种嘲讽,然后跟随拳王来到大桌前坐下。故意往下拉了拉皮装,坦露出挺拔的事业线,朝着蛮汉一番挤眉弄眼。裘萨克道了声幼稚,悻悻然退到墙根背手而站。

不过,你要说全部人都讨厌她却也不是,起码礼堂站着的许多光头就不知弥利耶底细,他们甚至在我背后探头探脑,彼此间嬉笑打听,对其身材议论纷纷,淫词秽语不绝于耳。

约莫过了几分钟,魂镰领着十多只公羊打外边回来,四目相对后也是一愣,但其为人老道,并不多说什么,而是阴着脸坐到了不住贱笑的勿忘我对面。我与krys融不进暗世界各派别的重大决议,只得随便找个沙发坐下喝奶昔,然后观看起这场所谓的谈判。

“我来是为了解诸位燃眉之急,孔地亚石峡的事我虽没参与,但始终很关注。所以起因流程结论都可以跳过,咱们着重来谈谈如何套取炫彩这件事。”勿忘我从满桌的酒瓶鸡骨头里翻出个烟缸,为自己点起支烟,吞云吐雾起来,道:“听说你们搞得焦头烂额,这也难怪,毕竟你们对极暗世界那套一无所知,外加傻妞自己也描述不清的记忆混乱,陷入了稠溏。”

“你想要什么”魂镰用那对阴鸷眼睛扫视着她,问:“先报出你的价码再来谈其他。”

“你是下一个问题,今天我找的是世界之子,所以才来回避场。”勿忘我混迹在暗世界大染缸里良久,自是应答如流,万事都有先后,公羊们也不便继续纠缠。见小老汉点头,弥利耶话锋一转,道:“你们两家对比下来,从小女友身上套取蛇胚似乎更简单些,至于歪嘴男人的劫难,就显得任重道远了。”

跟着,她将krys身上的秘密描述了一遍,有两条活魂寄在其身,恶魇大战时被丽姬娅和黑袍联手重创,以至于折去一半的魂魄,故而记忆变得不再完整。而她们两个又无法同时在线,要么是小苍兰在代言,要么是神秘女人在发话,所以才会让人误解她思维混乱。

“活魂受损这种事,就跟培育细菌那样,随着岁月流逝最终会慢慢痊愈,但大家耗不起时间,难以等上一年半载。”勿忘我故作长吁短叹,朝四周环顾一圈,道:“提取炫彩只有镜师办得到,而今她们藏得比弥利耶还深,基本指望不上,那是一套繁琐的仪式。”

“别又是老生常谈,什么头朝尸北,腹向华宵,选它们最虚弱之时套取这类的屁话吧”拳王团着手不住冷笑,说:“这套玩意儿我们早试过多回,你还是少来招摇撞骗为好。”

“试过了就在这个地下室么什么时候的事”弥利耶显得十分震惊,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故意回头喝斥我为何不说令她丢脸,然后要魂镰将过程说来听听。不过矮男人才起了一个开头她便连连摆手,大声嗤笑起来:“我说呢,这怎么可能,你们将含意搞错了。”

“那麻烦你老来说道说道,”博尔顿翻了翻白眼,道:“也好给老朽我涨点见识。”

“华宵是指天相,尸北是说音场,并不是自己去结一个阵,提着沿途扑粉念祈福词。这套仪式是中世纪的鱼丽拜月教召唤恶魔时的邪术,但在连年纷乱的倾轧间,早已是荡然无存了。”她从脸上取下朝露,交到小老汉手里,说:“鱼丽教全是女人,而弥利耶也是女性集团,所以两者在渊源上是相通的。去找个至高点观测地平线,立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荒谬绝伦,既然连你这种落魄獍行都如数家珍的事,我一辈子都在看书,又岂会不知等着!”小老汉戴起朝露,径直离开了黑屋,打算亲眼见证一番。勿忘我合上了眼,显得气定神闲,默默等待。五分钟后,博尔顿大惊失色而回,将朝露丢还给她,朝魂镰摊摊手,说:“她此言非虚,果然要挂起那只珠帘去观天,这却奇怪,我素未耳闻还有这等事。”

“朝露就像丧妇们手中的象筋,刺透双目得以打开刽路,但我们叫做棘朼,性质是一样的。说开又说,更怪的事还在后面呢,”弥利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走到礼堂那群光头前,撩拨着他们的胡须,柔声细语问:“你们谁听说过弥利耶,不,獍行,有听说过这种人吗”

壮汉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居然异口同时答,听倒是听过,但那是很久远的事,獍行灭亡至今已将近有百年历史了。直到这时,大桌前的几人,方才悟出大事不妙,哪里出问题了。

“你博览群书,却从未读过这一段,这是为什么因为洞穿雷音瓮的那一刻,世界被改变了。对外面的人来说弥利耶已经灭亡,而从阴宅逃生的你们却仍记得,这是超级巨妖末裔给大家开的恶意玩笑,我们心头各有两套记忆,一个发生在末世之前,一个产生于末世之后,相互叠加的缘故。”她抓起朝露重新戴上,叹道:“而普通人,一辈子都很难遇见弥利耶,所以不会在平日里经常谈起,故而没人去理会。就这样你以为你记得,其实你并不记得。”

见她逐渐占据主动,我等都以为必有一番慷慨激昂,岂料勿忘我跟着作出的举动着实叫人惊鸿一瞥。她站起身缓缓褪下皮装,露出大片白皙肌肤,然后手指变得又黑又硬,照准胸膛刺去,竟掏出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顿时体内黄酱伴着恶臭,如泼墨般喷薄而出,染污了整张大桌。krys不曾料到她那么疯狂,不由连连作呕,连胃酸都吐了出来。

“就像你们所见到的,我已经不再是人,而成了只可悲的半妖,这就是当初救你们性命换来的代价。但事分巨细,各有好坏,正因为这是颗不同寻常的妖心,所以我分享走了末裔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想要套取炫彩,需具备几个条件,一是要等待华宵之日,那天将会在一个月之内到来。”她舔了舔心脏,重新塞回体内,说:“二是要在该天到来,聚集三十三名女性,选择阴转轮的北部高山,也就是尸头办场献祭,那样才能取出小女友那颗炫彩。”

“少在这里装神弄鬼,直接说要上哪,还有若按你的流程演练下来不奏效,又当如何”

女招待并不吃她这套,走去小老汉身边低语,说:“獍行素无信义,撒谎当作日常。紫眼狐狸是她们中的佼佼者,更不足以取信。她怎会无缘无故跑来相助肯定想要的更多。”

“废话,要做成这件事,我当然会谈条件。咱们之间本就只有仇没有恩,相互不信任再正常不过,而且想要聚拢三十三名擅长搞鱼丽召唤献祭的女子,时间上也赶不及。所以我倒是觅得了一个先机,倒可以借别人的道场来用用。这么一来,你们既不必担心风险,又能套取次级钻,何乐而不为呢”勿忘我奸笑数声,让我见识到她那深不可测的智慧,这才道出其真实目的,她说:“我所图谋的对象是弥利耶,打算去将她们搅得鸡犬不宁。而现成就有一家,也在佐治亚,据此并不远。既然这是漫长的征途,不妨先拿她们练练兵,积累些经验。”

跟着,她将自己所搜集到的亚弥尔讯息,详细报给了小老汉与魂镰。俩人都知道她在下一盘大棋,便推说这是獍行内部的事,他们即便有心也不便相助,别到时着了她的骗,活羊没偷到,却惹来一身骚,平添拥众数万的亚弥尔这个强大敌人,反倒成了勿忘我的挡箭牌。

“嗯,我早已料到你们会相互推诿,只想白拿好处,所以要你们去办些力所能及,我却不可能办到的小事。”她眨巴着深黛闪亮丽眼,笑道:“请你们开放吕库古阴宅,找圣维塔莱或库里亚人沟通,让他们去云诺虫之地,重设一道默环角菱,这套绯局只有他们懂。”

“这却不难,但你想干什么呢”俩人见不必担责任,交头接耳几句,小老汉回复勿忘我说:“你想什么时候去,只要拿上我的鸹单就成。至于开个绯局,得让尤比西奥去办。”

弥利耶朝我和krys努努嘴,让拳王带我们出去,然后闭起黑门密谋起来,就这样到了五点前后,才重新开了锁。一幅祥和欢乐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屋内之人皆喜逐颜开,觥筹交错,勿忘我与魂镰这对相见相杀的冤家,竟勾肩搭背坐在一起,令我恍若隔世,不知所谓。

“好了,你快些回去和乡下妞团聚吧,我与这小子要消失一天忙别的。”就这样,我等三人出了回避场,跟着勿忘我回到地面上。她掏出一张大钞塞给krys,将她打发走之后,挽着我胳臂,像对相恋已久的情侣般走向红色跑车,脸上挂着难以按捺的喜悦。

“你要我办什么大事,尽管开口。”我忍不住抚着她清丽脸庞,道:“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每天都快快乐乐的,别再哀伤流泪,也别总陷在勾心斗角的纷乱之中。”

“我也不想啊,若能逃到天边回避尘世该多好呢,你说得对,咱们别老谈这些不愉快的。昨晚你玩得尽兴么”她漫不经心地踢着石子,望着天边余晖,眼中闪烁着星光,说:“还能有什么大事接下来都是等他们自己去安排。我感到好累,很想倒在床上长眠不起。除了奋斗,我也是寻常女人,也需要被人惦记被人爱,你明白吗咱们找个地方,叫上好吃好喝的,尽情一番怎样我不想听你再说什么披着青春灵动的皮囊,其实是个老货这种话。”

“你不会在开玩笑吧那当然好。”此话听得我血脉喷张,老实说昨晚人本就很乏,又黑灯瞎火的,我什么感觉都没上来就睡着了。弥利耶既是我心中女神,又是只半妖,见她主动投怀送抱,岂有败兴一说。上得车后,她沿途说着各种情话,将车一拐,驶向尤宁城方向。

“我看你在底下沉着得很,丝毫不为我揪出心脏而战栗,贼胆大得很呢,难道一点不担心会被dixie知道么”她玩弄着项间铂金链子,问:“若那只地母来找我拼命,你会帮谁”

“我是墙头草,最不讲究忠诚与谁,谁强我帮谁。但是,经过阴蚀道场一战,我不觉得你能赢得了她。对了,半妖会不会怀孕我本就是个禽兽,干嘛要怕你”

富尔顿县的绿色招牌一晃而过,红色跑车驶进了union,最终停在了一栋格调极简的建筑前。大屋十分新,由大块落地玻璃和黑色钢窗组成,一看就价格不菲。以勿忘我那点工资,不可能买得起。弥利耶拽着我下了车,说这也是她手上的待售房,下周就会拍出去。

“你随便逛逛吧,我去定些吃的,你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她打开屋门,自己停在门廊前拨打手机,时而浪笑时而沉稳,从她报出的菜单来看,哪怕放开肚子也吃不完。我在屋中踱步,瞧见墙角有台水晶钢琴,不由来了兴致,坐上矮凳舞弄起来。闻见乐声,她走来身边,支着脑袋独自沉浸,说没想到我多才多艺,还懂音乐。我自是一番洋洋得意,开始谈起我最初跑来美国的豪情壮志,跟在她背后,观赏起这座豪宅来。

“趁着外卖还没来,我想先洗个澡,你别偷看。”她边走边解耳环和挂饰,手一滑,铂金项链掉落在光洁的柚木地板上,一下子滑出很远,卡在了侧面的门缝底下。

我快步上前,趴倒在地使劲掏挖,结果用力过猛,链子彻底溜进了门板对面。她翻到钥匙过来启开门,一条往下的走径暴露在眼前,这是个漆黑无华的地窖,两头边墙仍是毛胚,与明亮的厅堂形成强烈对比。我正待下梯去捡拾,突感背后劲风袭来,回头去看,两拳外加一条大长腿,毫不留情地蹬在胸腹之上,失了平衡的我,像只葫芦般滚下楼去。

待我抹去嘴角血珠上来,铁门早已被倒锁,她正站在原处不住狂笑,充满着嘲讽的意味。

“别开玩笑了,快放我出去!”我狂拍着铁皮,声嘶力竭地叫道:“你搞什么想死是不是”

“对krys来说,你是个宝贝,对我来说,你就是充饥的食粮啊。昨晚我问过你,想不想来地窖看看以你另类的癖好,没准会觉得很香艳呢,现在你的愿望成真了。”她似乎将身子往门板上一靠,声音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说:“咱们躲在破船时,傻妞告诉你的那些,全都是真话,我固然拖不动你走很远的路,但你会自己入套,乖乖跟着我走。由头至尾我就打算斩断你四肢,撬开你颅骨,将你变得像猪那样啃吃槽食,你不知我以折磨人为乐么”

那还是在阴蜮大破百鬼潭时,我、勿忘我以及吕库古小姐一起在饵舱斗杀了大铜头卢克莱兹,她伤得很重并说自己将死感到很冷,我出于不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这一举动让边上的林锐脸红耳热。她让我别太轻信这个坏胚子的甜言蜜语,弥利耶曾多次说过会杀了我。我只当是争风吃醋,未曾理会当真。而这次她重出江湖,我也没有轻慢于她,甚至堪称礼遇有加,勿忘我干嘛平地起杀心这点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原因,就是觉得好玩,我喜欢听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仅此而已啊。我给过你两次机会,早上和刚才,问dixie会怎么看你不知我最痛恨不忠之人吗所以,该着你死。”

伴着猖狂大笑,她逐渐走远,磨刀霍霍去了。是啊,勿忘我是个绝对的疯子,疯子行事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我败了,败给了她柔情万种,败给了这具思慕太久的,事已至此吃再多后悔药也没用,我掏出查找门锁的钥匙圈小灯,照亮一小块斑驳,扶着墙步步下去。

底下的地窖超乎我想像,它的面积抵得上一间客厅,并分割成六间破屋,分别装着铁门。空气中透着一股恶臭,满墙满地都是人齿和血痕,仿若是走进了吸血鬼的巢穴。这一幕幕惨状看得我心惊肉跳,背上起了层白毛汗。掏出手机试图求援,可惜也是必然的没有信号,现如今我只能自救,翻些武器端在手壮胆。再怎么说我也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真要血肉相搏也不会太落下风。几个月来我历经无数血战,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游手好闲的自己了。

“谁谁在哪”一个失魂落魄的声音从某扇破门内传来,探头望去,里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正有个东西在拱爬。见我拿着小灯乱照,此物不禁喜出望外,喊道:“在这里。”

如果身上带着撬锁的布包,我也不至于会搞到现在这么狼狈,闻听那人喊得急,我只得让他闭嘴,在附近翻找铁钎之类的细小之物,最终寻得一根撅了的撬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开,推开破门进去,墙根底下果然锁着个肮脏的人,那是名四十开外的白人男性,个头又高又壮,半边脑瓜淌着血,身上披着件不合时宜的雨衣,正抱着自己的断臂在嗷嗷怪叫。

“你是警察么,这太好了。”男子见我正欲帮手他打开锁链,激动得发出公鸭般的嗓音,他朝另一侧墙角努努嘴,说接便溺的搪瓷面盆底下,有一截美工刀刀片,或许能用打来锁头。上前踢翻尿盆,果然有那种东西,并用胶布缠上,分明就是他备下的脱逃工具。

“我太倒霉了,我不该那么轻信他人。”趁着我在忙碌,男子眼睛一红,哭诉起来。

此人自称是个卖保险的,某日流连于酒吧时,被吧台前坐着的一名女子所深深吸引。此女长得天姿国色,肤白如雪又举止优雅,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男子上前搭讪,俩人一问一答攀谈起来,女子说自己是毒贩的女友,那个男人残暴凶狠,没日没夜地殴打她,好不容易这天杀的去了欧洲办事,故而出门散心。男子不仅唏嘘,问她干嘛不趁此机会逃跑呢自己要是能帮上什么忙尽管开口。,于是,俩人越聊越投机,不觉喝得酩酊大醉。

随后他们去酒店开了房,接下来的两天在各处游玩,活像是前世的恋人般亲密,男子甚至打算回家后立即和自己婆娘离婚,与这位天仙般的美人浪迹天涯,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外国生活。到了第三天,女子终于被说服,便要回家一趟打点行李拿上细软,那是一笔大一百多万的款子,据说是从毒贩账面上偷的。男子听后心头就像灌了蜜,既揽得美人归又获得巨款,便喝着桌上小酒晒太阳,结果昏沉睡去,醒来时自己已被锁在了这间破屋里。

我掏出手机,给他看弥利耶的合影,问明是不是此女男人只扫了一眼,抱着脑袋惨叫一声龟缩在地瑟瑟发抖,居然尿裤子了。直至过了很久,他才恢复常态,说正是这个人。

“那不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一只妖怪啊,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

男子被锁进牢房后,这个新交的女友无时不刻下来痛打他,少则一天两次,多则一天四五次,每回都会替他打开镣铐,塞给他棍棒匕首,然后平摊双手让他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

“诶既然如此,你手执武器,她赤手空拳,为何不狠狠打死她呢若是不忍下手,你长着腿不会跑么她大门都为你打开着。”见此人身高马大却那么窝囊,我不合时宜地笑了。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年少时我还练过几年拳击,出了社会也狂热喜爱过健身,按说这么个弱质女流,风都能吹折她的腰,但实际交手后才发现根本打不过啊。这个女魔信心满满,让你随便揍她,棍棒打折了,刀刺进腹腔,甚至刺破心脏,这个妖怪依旧站在原地狞笑。而我每回都被她打得爬不起身,昏厥过去。人还没清醒回来,她又下来继续施暴!”

这样的痛殴大约持续了几天,女魔见他已吓破了胆,不敢再像过去挥舞拳头,大声咆哮,便斩下他一条手臂,然后架起炭火煎烤,当着他的面全都吃下肚去。吃完还不走,就睡在这间破屋里,用血红眼珠子整晚瞪着他,嘴上却说着与表情截然相反的挑逗,大抵是在问现在还觉得她性感迷人吗男人现在会不会产生冲动之类的下流话。手臂吃完就开始在他小腿上割肉,今天左腿明天右腿,以至于男子浑身没一块好肉,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它时常坐在那头,将自己整张头皮剥下,悠悠然梳理乱发。浑身流淌着黄酱,散发着死老鼠的气味,臭不可闻啊!这只妖怪,没准就是吸血鬼或食尸狂魔,我怎会遭上这种东西呢”男子撩开雨衣给我看,果然双腿血迹斑斑,刀刮斧劈痕迹清晰,没有在撒谎。他一连抽了我提来的两支烟,神情略有松弛,又说:“昨天老妖出门了,整整一天没回来过,我还幻想它大概东窗事发,行踪被人发现跑了,哪知它又回来了。对了,你是怎么被它抓获的”

“我知道她是个怪物,就在几小时前,还见她揪出自己心脏端在手里。与你不同的是,我与她是旧相识,怎么都没料到会遭此毒手。”我狠狠地捶墙,将自己的遭遇向他描述一遍。

“什么你明知它是个老妖,居然还敢跟它上床莫非不想活了,难道你也是妖怪么”男子听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恰在此时,远处的楼梯前传来轻微杂音,一道狭窄的灯光斜射下来,楼门被打开了!

3:25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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