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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石营地位于山上部落所崇拜的圣山脚下,建立在一片相对平坦的褐红色土地上。
土地虽然平坦,却遍布细小的裂缝,像一张庞大的蛛网,又像龟背上的花纹。
这是火山喷发留下的痕迹,在很久很久以前,熔岩流经此地,表壳因冷却收缩,形成了不同方向的收缩裂隙,呈网格状切割熔岩表壳,使平整的熔岩流表面产生一道道形似龟背的纹络。
在山上人眼里,这片受到火山熔岩浸润的土地同样是神圣的。
但对于生长在此地的植物而言,挟裹着上千度高温的熔岩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举目四望,远处环绕着高大挺拔的落叶松、桧柏、偃松,仍然翠绿欲滴,金缕梅、银缕梅更是长开不谢,或黄或白的花瓣点缀其间,为苍翠的山林增添一抹亮色。
山上人崇敬的圣土反倒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零星的低等植物诸如苔藓、地衣,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顽强生长。
“七八!”
乌鸦、豹皮和豹肝被驻守采石营地的猎人押着运送石料,同行的还有一票老弱病残。
按照有盐部落的规矩,这些人都属于濒临放逐的对象,但在山上部落,没有放逐一说,人在成年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劳作的一生,年轻时或牧羊或狩猎或采集,年老后便终年在山上开采和打磨石头,至死方休。
这是山上部落的传统,山上人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心甘情愿地在此了却残生,为部落、为族人绽放生命的最后一丝余热。
在这群面黄肌瘦的老弱病残里,乌鸦、豹皮和豹肝格外显眼,他们既不年迈,也没有残疾或患病,自然受到最多的“关照”。
驻守采石营地的猎人主要看管两种人,一种是被祭司大人判处有罪的人,另一种便是野人。
相较而言,野人比犯人更让他们警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观念是不分种族不分时代的。
乌鸦已经在这里干了一段时间的苦力,具体过去了多少天他说不清楚,每一天都十分漫长,漫长到仿佛不会结束。
因为年轻力壮,所以自然而然的,最重的体力活都交给他做,他成了石头的搬运工,任务是把石匠开采的原石运到营地里加工,然后再把打磨好的石头运往山上部落。
采石营地里不仅有老弱病残,还有一批精明能干的石匠,他们的地位比普通人高,负责原石的开采、重要石器譬如祭祀石器的制作。
石匠们经常征用乌鸦,一方面还是因为他年轻力壮,足以应付开采时的重体力活,另一方面,这个野人虽然说话磕磕巴巴,人却十分机灵,善于学习和总结经验,吩咐他做的事,他总能出色地完成。
乌鸦也很乐意为石匠效劳,比起那群舞棍弄棒、动辄揍人的蛮子,石匠要讲理得多,也更为人道,起码不会吝惜食物。
除了能够吃上一顿饱饭,开采石头本身也比单调枯燥的搬运更加有趣。
对于乌鸦来说这是全新的体验,生活在河谷营地附近的部落没有发现具有超自然神力的石头,他们的石器大部分来自燧石,住在洞穴里,也不需要大块的建筑石料,因此没有发展出与之对应的玉石崇拜。
在此之前,乌鸦从未想过山里这些坚不可摧的岩石,能够被人力所撼动!
他看到石匠们把点燃的木炭放在石头上烧,烧热以后,再用冷水浇淋,霎时间,采石场里爆发出宛如野兽咆哮的轰然巨响,坚硬的石头应声爆裂,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都别愣着!干活!”
老石匠赤土指挥众人开采石料。
乌鸦已经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和对话了,立刻和石匠学徒及一众苦力一起,把石凿插入裂缝中,将之一点点撬开。
火烧水激是石匠们常用的一种裂石的方法,利用的是岩石热胀冷缩的物理性质。
此外,富有经验的老石匠还会一种“楔裂法”,他们将岩石凿出一排浅孔,打入楔子,然后不断敲打,利用岩石抗拉、抗剪力差的特点让大块的石料非常整齐地劈裂开来。
用这种方法可以快速开采体量大而且整齐的建筑石料,比如山上部落那座圣火塔,就是用这种大块的石料搭建而成。
当然了,楔裂法比火烧水激法更考验石匠的本领,在哪里凿孔、凿多深的孔、间隔多少……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石匠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代!”
赤土不假辞色地数落他的学徒。
赤土是采石场里资历最老的石匠,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当时的“首席石匠”学习技艺,此后便一直和石头打交道,数十年如一日。
但采石毕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活路,日复一日地裂解、打磨石头,辛苦不说,还枯燥乏味,令人难以忍受。
像赤土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大多数男人更愿意在草原上自在奔跑,狩猎野兽,再不然还可以去牧羊,怎么也比采石强。
沦落至此的人,本身各方面的条件就比较差,有些纯粹就是傻子,理解能力和学习能力之低下,赤土自认为脾气算很好的了,每当教导学徒,总恨不得拿石凿凿开这群蠢蛋的天灵盖,把所有知识灌输进去。
“不要再把蠢货送到我这里来!迟早有一天,我要被他们气死!”
赤土不止一次向祭司大人诉苦,说开采石料不是单纯的体力活,相反,比起狩猎,采石更需要经验和智慧。
但无论他怎样抱怨,送来的仍然只有蠢蛋。
饱受蠢蛋徒弟的困扰,有时候赤土也不免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是我的要求太高了?
石料加工的原则说来简单,无外乎用硬的处理软的,耐磨的处理不耐磨的,结实的处理脆的。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首先,分辨石头的种类便是一门学问,哪种石头坚硬,哪种石头耐磨,哪种石头结实……这是祖先一代一代积攒并传承下来的知识。
赤土从来没有想过让他的学徒在一夕之间完全掌握这些知识,但学了一個暖天,连圣石的品质都无法准确辨认,未免也太过拉胯了!
打磨石器就更不行了。
石匠负责打磨的是最高规格的石器,可不是动动手挥挥胳膊就能制作出来的,每一块圣石都要经过长时间的精雕细琢,浸淫了石匠无数的心血,才能成器。
敲打的过程更是劳心劳力,每一次敲打的角度、力道、落点、敲击方式等等都不容丝毫差错,一步错,则前功尽弃,徒劳无功不说,还会浪费一块品质上等的圣石。
毫不客气地说,以这些学徒现在的水平,连成为石匠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这群庸才,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成为优秀的石匠!
许多天以前,某个夜晚,赤土正是怀着这种后继无人的悲愤之情在这片神圣却贫瘠的土地上漫步,沐浴着清冷的月色,回忆自己还是学徒的那段岁月。
那时候的月亮也是这般明亮,那时候的他也正沐浴着清冷的月色,彻夜打磨石料,苦练技艺。
而如今,他的学徒竟然全都在呼呼大睡!
他们明明那么差劲,明明白天才遭受了令人难堪的数落,却丝毫没有知耻而勇的进取心,一个都没有!
他不明白,他们这个年龄是怎么睡得着的?
师父啊,有我这么聪明勤奋的徒弟传承你的技艺,你真是太幸运了!
他在心里感慨着。
“砰!砰!砰!砰……”
隐隐的,他听见一阵均匀的敲打声。
咦?难道说……
赤土加快脚步,朝声源处走去。
采石营地里,某个偏僻的火堆旁,一道年轻的身影正不断挥舞石锤,聚精会神地捶打面前的燧石石核。
手起锤落,砰!手起锤落,砰……
他不假思索、不知疲惫地捶打石核,剥离石叶,一只手不断挥动石锤,另一只手配合敲打的节奏不断转动石核,没有丝毫停顿,浑然天成。
只看他的动作,会让人误以为打磨石器是一件毫无难度的事情,但赤土比谁都明白,似他这般举重若轻的操作,没有经年累月的苦练是绝无可能做到的。
而他还这么年轻,这么年轻!
他具备成为优秀石匠的天赋,毫无疑问!
“赤土……”
守夜的猎人发现了漫步至此的赤土,上前问候。
“嘘!”
赤土略有些不耐烦地示意对方噤声。
猎人愣了下,赤土一向温和可亲,这样的态度倒是罕见。
或许是心情不好吧……他听说这位老石匠白天的时候大发雷霆,狠狠训斥了他的学徒,于是不再多言,摸摸鼻子退到一旁。
赤土只是不想被人打搅了“兴致”。
锤影挥动,敲打声不绝于耳,这声音是如此动听,令他着迷,在他的耳中,这一声声敲打已经连成一片,幻化成美妙的乐曲。
一片片石叶被他从石核上敲下、剥离,像下饺子一样落入用于收集石叶的篓子里。
如此利落的挥捶,如此精准的控制力!
赤土的眼睛里映照着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但真正将他瞳孔点亮的,是那道专注的身影。
在这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甚至比当年的他还要出色!
我的学徒里竟有如此天赋异禀、勤奋刻苦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赤土悄无声息地走近几步,这才发现,对方长着一张陌生的面孔,此前从未见过,自然不会是他的学徒。
果然,我的学徒都是些蠢货。
和对方一比,他更加坚定地认为,不是自己的要求太严苛了,而是他的学徒太蠢了。
如果他们有此人一半的天赋和勤奋,他怎会动怒发愁?
“阿猫,他是谁?”
赤土指了指火堆旁的年轻人,扭头询问守夜的猎人。
“一个野人,听说是山下人抓到的,抓了三个,但只有他擅长制作石器,所以我让他替我们剥石叶,不弄满一篓,不准睡觉。”
阿猫露出得意的笑容,很显然,他对乌鸦的效率和手艺十分满意。原本剥离石叶是他的任务,现在有人代劳不说,做得还比他好,实在省心。
赤土却一脸无语,用略带质问的口吻说:“他有这么好的技术和天赋,你竟然只让他剥石叶?”
“啊?”阿猫一怔,下意识问:“不然呢?”
赤土知道和他说不通,在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猎人看来,剥离石叶和打磨精致的石器没有任何差别。
他没有解释,只问:“他叫什么?”
“乌鸦哥。”
“乌鸦哥……”
真是奇怪的发音,赤土在心里重复几遍,记住这个名字,然后说:“明天把乌鸦哥带到采石场来,我需要人手……嗯,另外两个野人也这么年轻吗?”
“比他还要年轻。”
赤土心头一喜,年轻意味着可塑,至于野人的身份,野人正好,这辈子注定无法离开这里,老老实实继承我的技艺,玩一辈子石头吧!
“那把他们一起带过来。”
阿猫欣然答应,野人抓来就是为了干活的,白天去采石场干活,并不妨碍他晚上剥离石叶。
赤土没有打扰卖力干活的乌鸦,转身离去。
这一晚,是乌鸦被石匠看中并长期征用的开始,但专注于捶打石料的乌鸦对此毫不知情。
他一直忙到后半夜才完成阿猫定下的指标,筋疲力竭地睡下。
然而睡不多时,便被阿猫薅起来。
天亮了,尽管只是蒙蒙亮。
乌鸦呵欠连天,困得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困倦伴随着饥饿,他浑身无力,脑袋昏沉,想到等待他的是干不完的苦力活,顿觉生无可恋。
阿猫却没有押着他去搬运重物,而是领着他和豹皮、豹肝,一路来到采石场。
远远的,他就听见老人暴躁的吼声。
离得近了,声音听得更加清楚,他看见一个老人正在训斥一群年轻人,这时的他尚未掌握蛮子的语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从老人的神态和语气里,看得出来是在训斥。
乌鸦等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代!”
赤土脱口而出。
同样的话,在场的学徒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早就没感觉了。
赤土忽然瞥见阿猫和他带来的三个野人,立刻指着乌鸦,补上一句:“甚至还比不过一个野人!”
这话的杀伤力是核弹级别的,说他们不如师兄,他们摸摸鼻子也就认了,说他们不如野人,简直是侮辱!
学徒们齐齐扭头朝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
“诶?”
乌鸦看着忽然指向自己的老人和随之而来的充满敌意的目光,瞬间清醒过来,随即又陷入疑惑和忐忑之中。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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