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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白再一次出现船上;

船员水手俱皆轰动;

“那怪物真得活下来了”

“天呐,我明明见到他的胸骨塌陷,有断骨刺出皮肉,那时还被他生生塞了回去……”

“这才多久”

“半个月而已,就起死回生,难道是上帝显灵”

人们议论纷纷;

林安礼也无法制止,因所有人都是那天暴动的亲历者。

昏睡半月的小白,饥饿难耐。

待人送来伙食,便狼吞虎咽,整整吃了二十余人的饭量。

林安礼与觉光完全带着学术探究的目光,进行着观察;

“第几盘了”

“二十八。”

觉光道:“嗯,贫僧以为,人食五谷化精气,小白施主半个月滴水未沾,应是需要大量进补的。”

林安礼道:“他的体质特殊,也就不担心消化问题,总而言之,不能以常人看待。”

林诚合与法明则是两眼迷蒙,心生羡慕;

小孩子家家总期望长得高大,若他们也这么能吃,说不定也能长成巨人

到时候……

一个佛门金刚;

一个护法神将;

想想就威风凛凛!

众人都思绪飘远,林安礼却又没由来蹦出一句:“觉光大师可会炼丹术”

“嗯”觉光诧异,怎么话题突然就走远了。“道长为何有此一问是因贫僧所带鹿参丸的缘故”

林安礼正颔首;

法明第一时间抢白:“林道长,鹿参丸实在不多了,那是我师父的保命之物。”

“嘿,你这小和尚。”林诚合也不乐意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啊我告诉你,我那天明明看到你背囊内叮叮咣咣,至少还有六七瓶。”

法明咬牙切齿:“君子非礼勿视!”

“我还没长成君子呢,我是小人。”

“你胡搅蛮缠……”

觉光哭笑不得,打断两人:“好了,先听林道长说,道长若有所求,几颗丹药罢了,算不得什么。”

林安礼笑道:“不是求那丹药,是突发奇想的玩笑话。”

“道长说来听听”

林安礼盯着小白:“其异化之根本,皆在于朱果;若朱果为天材地宝,理应炼丹入药,才可发挥其最大功效。”

“可惜朱果远在天边,求而不得;”

“可小白自身之异化便是药力的体现。”

不曾想,觉光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炼人为药!”

林安礼也震惊了:“大师竟然真的会”

“那,那岂不是和唐僧肉一个道理了”林诚合跟着懵逼,转头就对法明道:“你师父是妖僧啊!”

法明气得脸色涨红;

觉光亦是咳嗽起来:“咳咳咳咳,阿弥陀佛,林道长与小师傅不可污蔑贫僧啊!”

“是与道长相处这么久,所受天马行空之想太多,才让贫僧思绪……也离经叛道,阿弥陀佛。”

法明道:“我师父就不会炼丹,鹿参丸是大内贡品,乃朝廷赏赐!”

“更别说什么炼人入药,那都是神魔的杜撰。”

林诚合吐槽:“我师父可什么都没说啊,明明是觉光大师自己说的炼人入药。”

“哈哈哈哈。”林安礼都被逗笑了,他真就是逗闷子,没想到觉光当真了;

觉光看出林安礼的打趣,无奈道:“一些古老巫觋术与密宗,的确有一些偏门法术,但此术有悖人道,多数都以失传,或定为邪魔之法。”

“我知我知,我早已说了,就是突发奇想的玩笑话,当不得真。”

恰逢此时。

小白也吃饱喝足了,抬头一個饱嗝,狰狞的面孔中露出一丝憨厚的满足。

殊不知,他已在众人脑海之中强行走了一遍鬼门关。

接下来的日子,生了几分乐趣。

小白伤势痊愈;

林安礼生了较量之意;

此外,这铁塔巨人空有蛮力,而不知招式,属实浪费了一身怪力天赋,林安礼打算点拨教导一二。

于是。

每到夜里,就有了甲板比斗。

船员们统统前来围观;

林安礼也没什么可掩藏的,该暴露的早就暴露了,待得靠岸分别后,至多是给众人留下一段酒桌上的谈资,旁人是否相信还是两说。

至于教会徒弟,打死师父就更不存在了。

再怎么说,林安礼原主所修也是道门正法,真气灌注全身关窍,就不是凡人所能及。

这是段位的碾压。

起初,罗伯特与伊恩还心惊胆战,生怕怪物趁机暴起……

但看了几天后,他们这些外行也看出门道了。

这黑奴非但破不了防,还宛如提线木偶般被摆布操弄,凶戾都被渐渐磨平;

若不看他那突出的獠牙,莫名给人一种憨厚的样子。

2月2日;

圣诞之后,大船抵达特拉华海湾外海;

若从特拉华河入内,便能直达美国如今的首都,费城。

伊恩按原计划行事,并未停留,径直北上,继续前往纽约。

如今的纽约人口正逐步赶超费城;

因其居于东北角的地缘优势,成为往返欧美的重要海港,并逐渐体现其经济发展的重要地位。

00年,月5日。

夜。

船上灯火通明,无数船员脸上写着亢奋;

前甲板上,罗伯特与伊恩及二人的副手,正在进行复杂计算。

“按照最后的日落时间,测定经纬时,我们已经靠近纽约湾!”

“我知道,可当时还有数十海里不是吗”

“大副,给我风向记录!”

“我们的航向有多少偏离”

“……”

不远处,林安礼等人也在期待。

只因,最后的目的地就在眼前了。

林安礼很佩服这个年代的航海家,每一个都几乎是数学、气象、星相学的大师;

在没有电气化系统的年代,只能通过六分仪运算,与对天空星辰的把握,分辨方向。

科学的进步大幅度推进了航海事业。

“师父,我们要下船了”

“纽约在哪”

林安礼颔首:“应该快了,日出后他们更容易确认方位,就能找到纽约湾的入口。”

觉光对于林安礼莫名掌握西方地理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如今只期待能脚踏实地,不再成天垫着脚走路,抵御船体的倾斜与颠簸。

“大师可还惦记着朝廷大事”

林安礼忽然转头问道。

觉光无语一阵,道:“道长说过,不会阻挠不是吗”

“我为大河部求购火器都难,更别提图纸工匠了,祝大师好运。”

觉光其实也不抱希望;

且他如今心思,更多放在对这世界变迁的探索上。

他相信,若将这一路见闻带回,远比一幅图纸要更有价值。

几人中唯一忐忑的,大概就是小白与那黑小厮;

被人看作原始野蛮人的他们,对所谓文明世界的第一印象却反而是残忍暴戾的。

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当来到这恶魔的巢穴,又是怎样一幅水深火热的景象呢

陡然间。

桅杆高处的瞭望台传来哨声与呼喊:“光!远处有光!”

所有人被他的喊话所吸引,急忙四周张望;

罗伯特第一时间有了反应:“熄灯!将油灯熄灭!”

“全体熄灯!!”

伊恩跟着发号施令。

一盏盏油灯被掐灭,整艘大船顿时与海上的夜色融为一体。

众人不断揉着双眼,试图适应黑暗。

也就在不久后。

有人朝着左舷大喊:“是光,是灯光!”

“哈哈哈哈!”

“感谢上帝,那应该是蒙托克角的灯塔,长岛海峡的入口指向标!”

“哈哈,我们好像走过了纽约湾,但谢天谢地,我们没有错过长岛!”

无数人欢呼雀跃,俱皆看到了左前方漂浮半空的微弱灯光,不断闪烁。

罗伯特快步走来,还卖起关子:“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各位要听哪一个”

林安礼心中其实早就有数了,但依旧装作听不懂英语。

觉光大师道:“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我们就要通过长岛海峡,抵达纽约。”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本想从纽约港进入,可多跑了一段路来到长岛北部入口,预计天亮时才能抵达。”

“阿弥陀佛,这都是好消息。”

“哈哈,我们总算回来了!”罗伯特先是狂喜,又很快克制兴奋,变作祈求:“觉光大师,林道长,烦请二位先好好歇息一夜吧。”

“待上岸后,我希望请诸位能直接前往威廉姆斯爵士的住宅,为他查看病情,又或者说,是诅咒!”

说到这里,罗伯特又变得忧心忡忡;

哪怕他并不知道,他那位友人是否还活着!

而且……

印第安巫术诅咒

自己也是同类病人啊!

觉光束手无策,就不知道另一个诅咒是否能予以破解了。

觉光只道:“贫僧竭尽所能。”

各自回房歇息。

转眼,就是天光时分。

离开舱室,入目就是层层薄雾飘荡,而在雾气之中,隐约能看到两侧的陆地。

如今的长岛未经开发,一片荒芜原始,远不是后世顶级富豪区的模样。

“主人。”

铁塔般的汉子从隔壁走了出来,身边还带着睡眼惺忪的小不点;

林安礼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上岸后,紧紧跟着我,不要走散,不得我的首肯,也不要说话。”

“是,主人。”

不多时,林诚合也醒了。

他去叫起觉光师徒,来到食杂间才被告知今天没有早饭,大家都打算等上岸后狂欢。

罗伯特随后到来,竟送来了一个兜帽大衣:

“这是给小白……勇士的,旧衣服缝制的披风反而显眼,这种兜帽大衣则比较常见,我在衣服上缝上了黑奴的标识,人们见到后就知道他是有主人的奴仆,不会来找麻烦。”

“毕竟拥有黑奴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林安礼将衣服递过去,不用言语,小白就更换了下来;

他看似有些憨傻,实则内心细腻,头脑并不简单;

否则,他从非洲走来那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简单的英语;还知道在紧要关头选择对林安礼效忠臣服,以求保命。

这可不是蠢货白痴能做到的。

日出之时。

海上薄雾渐渐被吹散,船首尽头的风景也被映入眼帘。

临海的小城,竟然显得几分幽静。

密集的建筑群大多伫立于曼哈顿,周遭多是与长岛一样的荒芜。

林安礼的内心落差是比较大的。

就这就这

哦,对了,如今的纽约常住人口仅有不足0万人,而同时期的广州港,却是他的八倍以上。

“让我隆重介绍,这里就是美国的第二大城,纽约!”

罗伯特脱下礼貌,对他所忠实的城市致意。

然而,并未得到林安礼等人的有效回应。

他顿时哭笑不得:“抱歉,各位,我知道这里比不上南明,但这里的一切都欣欣向荣,美国人民坚信通过自己的努力,会得到平等、自由、独立的美好生活。”

觉光还是打了个圆场:“纽约城在南明,也算颇具规模的城镇了。”

十万人的城市当然不算小;

只不过林安礼是习惯了后世的城市人口规模,一时间没能适应这个时代的环境。

船舶顺利靠港,码头上扑面而来的热闹喧嚣,到底是显现了勃勃生机。

当艞板放下;

伊恩送来了祝福:“林先生,罗伯特,感谢这一程的陪伴与帮助,愿你们的纽约之行愉快,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如果有时间小聚,可以去人口集市与哈德逊河的酒馆街找到我。”

罗伯特与他热情握手。

而后,一行十一人下船,其中四人是为罗伯特的下属。

他吩咐道:“你们去叫车,我们现在就去探望爵士先生。”

四名下属面露错愕,都楞在了原地。

罗伯特不满道:“怎么了我指派不动了”

其中三人神情无奈;

只有一人脸色涨红道:“罗伯特,已经抵达纽约,我们还不能放假吗从广州到大河部,再到墨西哥,我们没有松快过一天!”

“上帝啊,我真不知道做这份工作还有什么意思,我赚到的钱都没有地方花,这还叫人生吗”

罗伯特方才只是不满,一听这话彻底怒了:“我是你的船长,而你是我的水手,就要执行我的命令,除非你想滚下我的船,丢掉你的饭碗。”

那人被吼得神情呆滞。

罗伯特再道:“沃尔夫,给我回答,现在!”

沃尔夫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压出来的:“我遵行您的命令,船长先生!!”

他转身,第一个走了。

其余三人才连声抱歉,跟着离去。

罗伯特一转脸,叹息一声:“抱歉,让大师和林先生看笑话了!我的水手刚上岸就想撂挑子,该死的,我是不近人情的人吗就不能先把我们送达目的地”

“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才让他们变本加厉!”

林安礼和觉光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急切;

此外,他教训属下,也与旁人无关。

几人闲扯几句,四人中就有两人归来:“找到马车了,沃尔夫和格里昂在码头外等待,诸位先生请跟我来……”

来到码头外,两辆马车就位。

先搬运行李上车,然后进行分乘;

觉光与法明跟罗伯特坐前车,带两名船员伙计跟随;

那个名为沃尔夫的船员,自然不愿跟刚吵了一架的老板待在一起了;

转而带着林安礼师徒、小白与那黑小厮坐在后车。

车夫驱使马匹前进,车辆启动。

林诚合觉得新奇无比:“师父,这里的人都能随便乘坐马车您快看,那边还有好几辆,怎么招手就停了。”

“在咱们大明,只有官爷和商人才养得起马匹。”

林安礼看了就知道马车在纽约被定义为公共交通工具。

谁让美国人少,又有大片跑马地适合养马呢

大明的马匹就弥足珍贵了,普通百姓可无福受用。

林诚合也不是疑问,更多是对新奇事物的感慨;

周遭的一切让他看花了眼。

林安礼也在观察这个时代的美国,朝气蓬勃,百业待兴;

正如他们宣称的一样,天命昭昭美利坚,正在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

一切新生的事物,都不存在沉沉暮气。

街道上行人的面孔中,多是充斥着生机与希望。

然而。

一道咒骂声从背后的传来,打断了师徒二人游览观望的雅兴——

“该死的罗伯特,我只是抱怨几句,他就敢那样训斥我我只是他的雇员,不是他买来的奴隶!”

“法克,格里昂,伱自己说,你们难道不想休假别忘了,我们这一行可是奔波了近四年时间!”

“更是因为我们的支持,才让他跨越了太平洋,顺利抵达东方!!”

“所以,这四年的青春难道就值每个月5刀的月薪”

“他根本不念我们的情,更没有拿我们当人看!法克,我才不是他的奴隶!”

不只是林安礼师徒,就连他身旁的同伴也被吓了一跳,忙是道:“嘘,沃尔夫,你小声点,还有林先生在呢!”

“哈哈,你怕什么这几个东方人又听不懂我们的语言,他还能跟罗伯特告密就算罗伯特真知道了,我也不怕!”

“为什么”格里昂莫名其妙。

“呵呵,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但你相信我,罗伯特只要再敢对我发火,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我发誓!”

这一刻,林安礼与林诚合都回头转望;

沃尔夫收敛了骂声,变作嬉皮笑脸:

“哦,尊敬的林先生,你知道吗我其实是罗伯特的爷爷,他是我的孙子!”

“哈哈哈,你看,格里昂,他们根本听不懂我说得,还以为我再跟他们打招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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