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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一碰,田孜像被雷击了一样,连呼吸都停止了。
无法掩饰的失望,痛苦和心碎在她眼中一划而过,转瞬就恢复了平静和冷漠。
她像没有看到何川一样,抓起包,抬起下巴就往外走,步子有点轻浮,她努力控制着,要不徐不疾,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何川坐在原地不动,手脚关节却僵硬了。
刚才女人之间那点暗搓搓的较量他都听到耳朵里去了,却根本没当回事,可一发现被挤兑的人是田孜时,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年轻的女伴浑然不觉,在镜子前旋转了几圈,兴冲冲地对他说:“何哥,你说好看不好看嘛?”
何川“啊”了一声,灵魂这才算归窍。
女孩以为他喜欢,高兴极了,美滋滋地对店员说:“直接把吊牌剪了,我就穿这个和他去吃西餐。”
“好嘞!”
店员欢快地应下,忙了这么久就等这句话呢。
她小跑着把吊牌送到了收银处,扫码,说:“美女,一共7888,你看用什么方式支付?”
女孩顿了下,看看沉默的何川,叫了一声:“何哥?”
用眼睛示意他去买单。
何川却像突然醒过来一样,拔腿就走,一屋子的人都被他弄懵了,这是什么神操作?!
女孩在后面焦急地叫:“何哥,何哥,还没买单呢!
“买单?”何川收住脚步。
“对,对,对!”女孩拼命点头,心里却有了不详的预感。
何川收住脚步,环顾了一圈,慢条斯理地说:“你买裙子为什么要我买单?!”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年轻姑娘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又羞又窘,眼睛里几乎要汪出泪来了。
何川轻蔑地冷哼了一下,如果不是赶时间,他还有一百种羞辱她的方法,敢挤兑他何川的人,怕是吃了豹子胆了?
混不吝如他完全忘了当初是自己主动招惹人家的,只因为她身上有那么点田孜的影子。
刚才那一瞬,仿佛有人点通了他的任督二脉,他突然明白了,田孜吸引他的绝对不是她的皮相,不然他为何对那个比她年轻比她腿长比她肤白貌美的女孩只剩下满心厌恶了?
他站在电梯口发呆,田孜已经不知去向,刚才她一闪而过的受伤表情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在他心尖上划了一道,疼得他浑身发颤。
有个穿黄马甲的快递小哥迎面朝他走来,迟疑着问:“是何川先生吗?”
何川点头。
对方递给他一个小纸袋,说:“刚才楼下一位女士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让我找你要五十块的跑腿费。”
说到后面不由地有点心虚,声音低了下来。
刚才他被拦下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在恶作剧,但她态度坚决,不过一层楼而已,他想,试试就试试,可这位先生的表情怎么这么吓人?
正瞎琢磨,一张粉红色的钞票递到了他的眼前,何川说:“不用找了!”
快递小哥受宠若惊,这钱来得太容易了,不由地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何川随意地摆摆手,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地捏了捏小纸袋,里面硬邦邦的,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一股寒意突然顺着他的脊梁骨直往上蹿,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真把事情搞砸了。
田孜游荡在细雨纷飞的街上,冰凉的雨丝濡湿了她的发梢,地上的水洼里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一晃就碎了,不知道哪家店铺里飘出了缠绵的情歌,勾得她三魂七魄都少了一缕。
她捂着胸口,那里有个位置好疼好疼,仿佛裂成了碎片。她以为自己已身经百战,可一样不长记性,一路走一路防备,到底还是伤在这个浪荡子手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警戒线什么时候软化的,刚开始只是想和他抱团取暖,可他那样认真,认真得她以为她可以改变他,就连那天她气得摔门而出,事后想想心里也是甜的,他肯为她动手,终归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吧,可他一转身
怪他吗?当然不,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要怪只能怪自己,太软弱,太轻易依赖,太难以自控
她想了又想,把他俩的事想得脉络清晰,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一脸的泪,为她对何川刚萌生出来就夭折的感情。
成年人的失魂落魄只在晚上,第二天起床的田孜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她端正地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扑粉,勾眼线,抿口红,又是一张无懈可击的脸。
情场失意的人往往会职场得意,不仅仅是因为运势的平衡,更重要的是她把全部精力都投掷在另外一个地方。
田孜做了新的人生规划,也制定了一个小目标,明年这个时间要买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其实忙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碌碌无为,田孜庆幸有份工作支持着她,虽然会疲惫会抓狂会崩溃,但它忠实可靠的,而且讲道理,所有的努力都会陆陆续续有回报。
有一天她正忙得焦头烂额,朱浩宁突然打电话让她去他办公室一趟,语气非常急促。
田孜赶快放下手上的工作上去,刚急急推开门,又立刻关上退了出去。
朱浩宁追出来,笑吟吟地说:“你这丫头,何必呢?”
他从没用这么亲近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田孜直剌剌地看着他,严肃地说:“老板,我最讨厌公私不分!”
“知道!知道!”朱浩宁难得如此迁就她,一张脸笑得像朵盛放的菊花。
田孜还要说什么,他并不给她机会,直接推着她的肩膀往办公室里走,带点诱哄的语气:“就这一次,一次,当给我一个面子,下不为例。”
田孜回头,他赶紧举起一只手做起誓状。
田孜暗自叹气,罢了,毕竟是老板,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把他得罪太狠了。
朱浩宁把她推进办公室,自己却没有进去,而是反手把门关上了。
田孜冷冷地站在那里,如同冰做的雕塑,浑身上下都在冒寒气。
何川叹气:“咱们有那么大的仇那么大的怨吗?
田孜说:“你这样做没任何意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再一意孤行我只有换工作,不行就离开这个城市,反正我来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
声音平平,语气却非常决绝。
何川一震,脸色立刻就变了,说:“别,田孜,我给你道歉,我回去想想,你说得都对,我确实感情上不够成熟。”
田孜梗着脖子不看他,说:“也不用这样委屈你自己,其实谁都没错,咱们只是不合适而已。”
“怎么不合适?我怎么觉得咱们再合适不过了?!”
何川走近想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扑棱甩开了。
何川低三下四:“好了,姑奶奶,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给你写保证书怎么样?”
田孜不说话。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红宝石戒指,拉着她急急地往手指上面套,田孜并不怎么挣扎,但一滴温热的泪珠突然“啪”地一声滴下来了,正滴在何川的手上,他立刻感觉像被烟头烫了一样,再也没有办法嬉皮笑脸下去。
田孜扭头揩泪,低声央求他:“何川,求你了,别这样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感情的事不是过家家,一会儿闹一会儿好的,我经不起这样反复的揉搓了!”
“你什么意思?!”
何川耐心耗尽,开始烦躁。
田孜说:“什么意思?自然是一拍两散的意思!咱们试过,也都努力过,不行就是不行,不是一条路的人硬往一块儿凑大家都辛苦。”
话里话外竟然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何川一下子就不好了,他说:“怎么不是一路人了?你是不是介意那天遇见的那个女的?咳,她不过是个玩意儿,连你的头发丝都比不上,当时我不过是是咳,我和她真什么事儿都没有!”
他说不下去了,那时他气不过,随便抓了一个和她有两三分相像的人,心想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她这样不知好歹,我何必单恋她一枝花,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原来她就是那么了不起,他很快发现别的女人和她根本不是一回事,三两句话就让他心里起腻,他终于还是认输了,心甘情愿回到她身边低三下四,可她已经不愿多瞧他一眼了。
想起这些日子他各种低身伏小地花样求和,却一遍遍被她冷冰冰地拒绝,简直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他一个大男人鼻子里居然有些酸胀,凭什么,就凭他爱她吗?
他被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这个“爱”字吓到了,原来这就是别人说的“爱”!
他仿佛被雷电突然击中,一股猝不及防的酸楚伴随着甜蜜像电流一样在他浑身胡乱蹿,整个人口齿木讷,纵使心中万千缠绵,口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田孜已经转身走了,她一旦狠下心来,比谁都可怕。
大陈他们笑话何川,一把年纪学人家年轻人闹失恋,何川灌了一杯酒,说:“你们懂个屁!”
酒液顺着喉咙热辣辣地流下去了,烦恼却更添了一层,他说:“你们说说这女人狠起心来怎么这么难搞?”
俩小的背着他挤眉弄眼就笑,被大陈照着后脑勺巴了一下,回头对他说:“该!你也不想想你以前造了多少孽!”
何川往沙发上一靠,呼出一口浓烈地酒气,呻吟:“大陈啊,这次我是真没办法了,死活不让我近身,多找她两趟就冷着脸威胁我要辞职离开,我现在他妈的跟捧了个烫手山药一样,丢吧舍不得,拿又拿不住!”
旁边有个粗鲁的小子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说:“哥,废话少说,把她往床上一按可劲造一顿,保准就服服帖帖了。”
“放屁!”何川操起一个垫子就往他脸上砸:“以后再提你嫂子嘴巴放干净点。”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脖子一缩,相互交换了个眼风,诚不欺我,老男人动了心还真的跟老房子着火一样!
何川不知道田孜已经开始考虑相亲了。
黄姐是她经常合作的那间工厂的副厂长,泼辣能干,和她打了几次交道后不知怎地动了心思,死活要把自己的弟弟介绍给她。
据她说男方条件好得不得了,海归,某三甲医院的主刀大夫,大她三岁,成熟稳重,就是工作太忙又有些挑剔,慢慢蹉跎下来了。
田孜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推辞:“黄姐,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黄姐大手一挥,把这事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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