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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铭一愣,吸了口冷气:“你要见他!不不不,别冒那个险!孤竹荣智慧超群,瞒不过他的!而且你……”辛铭并没把话说完。

“而且我也打不过他是吧”赵遵并不避讳。

辛铭点点头,赵遵说道:“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告诉我,他见没见过你!”

辛铭道:“没有,我什么身份,人家怎么可能见过我!我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也没见过他真人!所以才会认错人,被你抓来!”

赵遵取出一包干粮扔给辛铭:“天快亮了,你吃点东西睡一觉,我明晚再来!”

辛铭拿着干粮一头雾水:“你不怕我跑了”

赵遵回头看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尽管跑!”说罢飞身出了井口,这次赵遵没有回花御坊,而是弃马步行到了城墙脚下,轻舒猿臂飘身而出,出了城一路飞奔,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赵遵已经到家门口了。

赵遵的母亲有严格的作息习惯,这个时候已经梳洗完毕在吃早饭,赵遵进门刚好给母亲请安,赵遵的动向仆人们自然不敢隐瞒,赵母见赵遵虽然在青楼过夜,但还知道一早就回家给自己请安,一点都不生气,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一起喝粥。

赵遵之所以赶夜路回家就是为了能和母亲共进早餐,因为这个时候是母亲心情最好的时候,赵遵非常乖巧的吃完早饭,然后搀扶着母亲到花园散步,聊了几句家常,赵遵转入了正题:“母亲,周贤兄约我等数个朋友,到青州赏秋,我不敢擅自做主,还请母亲示下。”

赵母用手指点了一下头赵遵的头:“就知道你小子这么乖肯定有事求我!周学士比你大几岁,看人家多稳当!跟这样的人出去我也放心!秋天的景色极美,去玩玩吧!”

赵遵高兴的跳了起来:“谢谢母亲!我……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啊!”说罢掉头就往自己的房间跑。

“回来!”赵母可没想这么容易就放他走,喊住了兴奋的赵遵,“我允许你出去玩,等你回来,母亲有个大事要给你定!”

赵遵摸了摸脑袋:“什么事啊”

“你的婚事!”

赵遵一听这话立刻蔫了,哀求道:“母亲,好好地怎么又提这事啊!”

赵母收起了笑容:“你多大了,快十八了!你打算一直这么玩下去吗你再看看你身边这帮朋友,哪个没成家”

“可……”赵遵还想争辩,赵母挥手打断了他,“这事没得商量!我心里已经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了,这几天再派人打听一下,等你回来,你必须给我选一个!”

母命难为,赵遵只好唯唯称是,回了自己房间立刻收拾行装,然后直奔山下小院,在屋子里一番忙活等再出门的时候,赵遵彻底变样了,穿一身裘皮,皮帽子挡住半边脸,再看他脸上抹了一层油泥,下巴上还粘了假胡子,看上去老了十几岁,完全是个中年人了。

赵遵对着镜子再三检查,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他又在院子里苦等了数个时辰,直到天色渐暗才动身朝兖州府的方向而去。赵遵故意放慢脚步,等到兖州城墙下的时候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赵遵如法炮制翻墙而入,子夜的大街上除了巡逻的兵丁再无旁人,赵遵轻松的避过他们径直来到花御坊的大门前。

别看已经到了午夜,可花御坊大厅里还是灯火通明,哪怕一个客人都没有。赵遵又拉了拉帽子,迈步进入了大厅,一进门就看到当值的人趴在柜台上瞌睡。

赵遵走到近前轻咳了一声“咳咳”,当值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抬起了头,看清来人之后立刻怒道:“客官,你天天这么晚回来吓唬人啊!”

赵遵看到睡眼惺忪的这个小厮好悬没笑出来,这个人就是那天给自己带路的“话痨”,赵遵故意压低声音学着辛铭的声音问道:“白天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小厮极其不耐烦,一摆手:“谁找你啊!客官没别的事快去歇了吧!”

赵遵当然不会因为他的态度生气,用腰里解下一个脏兮兮的钱袋:“续十天的房钱!”说罢拿出一大把散钱,数了刚刚好的钱给了小厮。

小厮见他一文钱都不多掏,鼻子都气歪了,把钱扒进柜台头一仰,鼻孔眼朝天送客!

赵遵又嘱咐他道:“这十天我都不会外出,不用安排人打扫屋子,饭做好了房门前就行!”

小厮恨极了他了,苦着脸咬着牙说:“您记得再来续房钱就行!我保证没人去打扰您!”

赵遵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回到小楼点着了灯,过了一会儿熄灭灯赵遵从后窗跳出来,几个起纵消失在了黑夜里。

再说井下的辛铭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他也想过逃走,可天下之大他又能去哪儿呢昨天虽然求死,但那是没办法,不死不行!有办法谁想死啊!韩奎和辛家的势力那么大,跑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全家被杀的命运。不过这个黑衣人对自己态度,让他又有一丝生的渴望,辛铭对这个人又怕又佩服,黑衣人话不多,但滴水不漏,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又是图什么看样子既不像朝廷上的人,也不像寻仇的,总之是看不透。

辛铭正在出神的时候,黑衣人如约而至,人刚到酒壶就扔过来了:“少喝几口!”

赵遵很随意的摘掉了帽子,辛铭刚喝了一口的酒全喷了出来,他指着赵遵的脸:“你……你……”你了好半天。

赵遵捋了捋自己的假胡子:“怎么样,有三分相似吗”

辛铭对着赵遵的脸左看右看好一阵子,点头道:“有三分像,不过对于没见过我只听过我长相的人来说就是十分像了,只是身材略廋一点,内衬一件棉衣就成了!”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真要装扮成我的样子去见孤竹荣”

赵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辛铭说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智慧,但孤竹荣成名已久,咱们俩的阅历天差地别,很容易露陷的!一旦他获知你是冒牌货,他肯定第一时间杀你灭口!”

赵遵说道:“既然孤竹荣是个决定聪明的人,那他来之前必定也听过你的情况,一个聪明人和另一个聪明人见面,一定不会透露太多,更不会问太多问题,我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绽,他肯定不会怀疑我!当然我估计也诈不出太多的东西!”

辛铭赞道:“好胆色,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啊”

赵遵说:“我对辛家一点都不了解,对你这个辛二爷身边的亲信也不了解,不了解云中人说话的习惯等等,话语中的细节决定成败!”

辛铭苦笑道:“那可有的说了!”

赵遵拿回了自己的酒壶:“所以让你少喝两口!”

辛铭倒也干脆,从云中的风土人情,说道了辛家的明争暗斗,甚至把自己的统统说了个遍,一口气说了将近两个时辰。赵遵暗中点头,这个辛铭外粗内细,话虽然多却很有调理,难怪辛家二爷把他视为亲信。

最后辛铭已经无话可说了,但是特别嘱咐了赵遵一句:“我们云中人一脚踏在汉地,一脚跨到胡地,北地的信息我们比内地人了解的多,话里话外会带出来一些。云中郡的百姓常说辛家的人骨子里流的都是马血!马是辛氏的命脉,辛家的三句话不离老本行,有些娶了新媳妇还要睡马厩,这一点你说话的时候也要注意!”

赵遵很满意,他把辛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都记住了,转回头来问辛铭:“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很满意!对于你,我该怎么处置啊”

辛铭咽了口唾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怪自己瞎了眼,认了一个衣冠禽兽做主子,才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你动手吧,给我个痛快的!”

赵遵点点头:“算你有觉悟,做勾结外敌这等恶事,留你不得!闭眼吧!”

辛铭吓得腿一软好悬没跪下,费了半天劲才站稳,赵遵从背后一步步向他逼近,赵遵每迈一步,辛铭的身子都跟着晃一下,吓得不行,就差昏过去了。

就在辛铭闭目等死的时候,突然就感觉身子悬空被甩了出去,然后来了个嘴啃泥趴在了地上。

这下摔得可不轻,辛铭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才从地上爬起来,再一看已经重新站在地面上了。辛铭一头雾水,不过自己肯定是被赵遵扔上来的,他揉着发疼的鼻子,用酸酸的声音问道:“怎么,你不杀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辛铭背后响起了赵遵的声音,辛铭此刻恢复了一些平日的精明,听了赵遵的话并没有感到那么意外了:“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赵遵说道:“你非首恶,杀你无用!而且还会连累一家老小陪你送命,只有为救人的时候我才会杀人,你走吧!”

“谢谢你不杀我!可天下之大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地啊!”辛铭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外行人只会认为他在哀叹命运,其实有心人能听出来他是变相求助赵遵给他指条明路。

说真的赵遵很欣赏辛铭,这个人精明干练,阅历非凡,对问题的见解也很独到,唯一可惜的就是跟错了人,赵遵惜才,于是说道:“荆襄福地人杰地灵,刺史徐茂善待文人,凭你的本事一定能博个出身,而且荆州离河北千里之遥,哪怕居于闹市也没人会知道你是谁的”

辛铭与赵遵惺惺相惜,辛铭对他无比崇拜,一躬到地:“虽然我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但辛铭欠你一条命,如果以后你但凡有一点事用得着我辛铭,鸿雁托书,哪怕万里辛铭必效死命!”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赵遵叫住了要走的辛铭,“你就这么走的话出不了兖州地界就饿死了!”说着扔给辛铭一个鹿皮囊。

辛铭认识这个鹿皮囊正是自己带来的,里面有来是自己的身份文牒和辛忠给的路费盘缠,因为不知道兖州是什么情况要待多久,所以带的盘缠非常丰厚,辛铭一路花到现在还剩一大半。

赵遵说道:“这些钱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也可以靠它东山再起!北门外左侧官道的树林里准备了一匹快马!你骑上马直奔云中去接你的家眷,至于怎么接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辛铭看着袋子里钱,看着眼前的赵遵,又想想道貌岸然的辛忠,心中无限的悔恨,说了句:“小心孤竹荣!”,一抱拳走啦。

赵遵目送辛铭离去后趁夜色回到花御坊,躲进辛铭所住的房间,赵遵躺在辛铭的床上,回忆起辛铭讲述的一切,辛家的是是非非,云中郡的风土人情,这些都难不住聪明的赵遵,唯独“三句话不离马”这个说话习惯很难克服,赵遵用了好长时间才把“马”加入到常用的话语当中,并无数次重复以达到熟练。

在忐忑中赵遵度过了第一个晚上,接下来白天的枯燥,赵遵无法出门,只好坐在床上读魏平君留下的兵书,终于又到了晚上,赵遵打起了精神等待着孤竹荣的到来,结果让他失望了,白等一夜。

赵遵知道孤竹荣是不可能白天来访的,所以他白天安心睡觉,到了晚上苦等孤竹荣,可是一连七天连孤竹荣的影子也没见着,赵遵不免有些坐不住了,他开始理解辛铭为什么天天早出晚归去城门等孤竹荣了,这种等待太折磨人了。

然而转机在辛铭走后的第八天夜里突然来临,午夜已过月光凄冷,赵遵本以为一天又白等了,正准备去床上闭目打坐,这时门突然被人叩响了。

“咚咚咚!”在寂静的夜里,三声敲门声就如同三声炸雷一样,赵遵瞬间紧张了起来。

“谁……谁啊!”赵遵学着用云中口音问道。

对方没有回答,等了片刻赵遵又压低了声音:“将军是你吗”

此情此景和赵遵诈开辛铭门时几乎一般无二,赵遵并没有刻意去说这些话,只是事出突然,这些天赵遵已经融入了辛铭这个新的身份当中,同样的情形下说出类似的话是顺理成章的。

对方还是没有回应,赵遵伸出手,犹豫了好几次终于拉来了门,惨淡的星月之光中站立着一个人。

此人穿一身淡青色袍服,头戴矮冠,个子不高,面容却极其俊美,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皙的好似女子。

赵遵虽不喜男色,也觉得这个男人太美了,旋即产生了一丝怀疑,这人质彬彬的公子会是冀州排行第二的剑客吗怎么看都不像啊!

赵遵警觉的把头伸出门外,看了看左右无人,刚要再次开口询问,青衣公子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屋中详谈!”

赵遵忙把青衣公子让进了屋,二人分宾主落座,不等赵遵开口,对方先开口了:“信物!”

赵遵忙不迭的拿出玉佩递给他,青衣公子接过玉佩看了两眼,点点头:“没错,辛铭老兄!”说罢掏出了自己信物,一块红似鸡血的拇指粗的石头,赵遵早从辛铭那儿得知了这件信物的重点在哪儿,翻过来看到底部有一条白色的裂痕,证明来人的身份没错。

赵遵赶紧起身施礼:“孤竹将军!”

孤竹荣回了礼,歉然一笑:“让辛兄久等了!”

赵遵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只是……只是有点担心呐!”

孤竹荣解释道:“朝廷下了征兵令,父亲怕军心有变,派我等到各营巡视,所以晚来了几日,让辛兄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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