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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遵体力消耗殆尽,当他看见淳于岱将右手中的刀交到左手上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一丝赢面都没有了,不过赵遵没有失去心中的那份骄傲,虽然打不过人家,但怎么也得赢他一招!想到这儿,赵遵计上心头,他先使了一招怪蟒翻身,身子后仰枪从上而下刺出,淳于岱本能的用刀锋格挡。赵遵翻回身来,出招的力气已经破了,可他有一招绝艺,名为“龟收”,与“灵蛇吐信”相反,他身体前仆,握枪的手松开,让枪从手中向后缩,等身体前倾攒足爆发力之时,握住枪杆的头部猛刺,这一招风险很大,把自己的前胸全都暴露给了对方,但在极短的距离内,这一枪也很难躲过,是个两败俱伤的拼命的招。
赵遵一心赢淳于岱一招以挽回点面子,可他忽视了淳于岱作为一个军人的反应,淳于岱第一时间想的是迎上去,等他意识到会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回刀,虽然可以保住自己不受伤,势必会砍伤赵遵的胸腹要害。
赵遵控制局面的本事还不及淳于岱,一头扎过来,身体就控制不住了,眼看二人就要碰在一起了,突然一股劲力碰到了赵遵的铁枪,赵遵双臂猛地一麻,铁枪脱手被震飞了出来,自己也扑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等赵遵稳住了心神,这才发现淳于岱也和自己一样,环首刀不翼而飞,一脸错愕的立在了当场。
“大将军!”“将军!”片刻之后淳于岱和所有的卫士全都躬身施礼,恭恭敬敬的喊道。
吕翔!天下第一的大将军!一个让赵遵仰视的巨人!
当见到本尊的时候,赵遵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位战神,吕翔比赵遵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大,身高几乎有一丈一尺,比大哥许奉还要高一头,手掌比赵遵的头脸还要大,赵遵要抬着脸才能看到他的脸。然而大将军的面相并不凶恶,甚至和自己的体型很不相称,不笑不怒也不难看,倒像一个普通种地的老百姓,三缕长须中略有花白,头上扎着包巾,非常朴实。
他横在赵遵和淳于岱中间,没人看到他是怎么来的,更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化解刚才二人之间危机的,他就那么站着,不动不说话,但是那种战神的压倒性的气势让赵遵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赵遵六识出众,看一个人吐纳气色便可判断其是否精通内功、修为高低,然而对面站立的大将军他却看不透,从呼吸上看,完全是个普通人。
赵遵心里清楚,他看不透大将军的修为,是因为二人之间巨大的差距,越是高深的人,看上去越平庸,除大将军外唯一让赵遵有这种感觉的就是师父魏平君,魏平君深的像海,让人摸不到底,而吕翔像一座山,高的无法逾越。
“让开,让开!”这时封府的管家奋力拨开围观的卫士挤了进来,他看到吕翔,连忙跪倒,“惊扰大将军,万死之罪啊!”
吕翔显然认识封管家,用极其浑厚的嗓音说道:“大管家,起来说话!”
封管家站起来身来,贴到吕翔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旁人听不见,赵遵和淳于岱可听清了,他把来意和赵遵的身份交代了一遍。
淳于岱听闻赵遵是赵破虏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吕翔则依然面无表情,稳得像一座山。
大将军的书房里,赵遵与吕翔对面而坐,吕翔已知赵遵的身份,赵遵也不再啰嗦,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从花御坊撞破匈奴左贤王和韩奎的秘密交易,到杀死韩豹,再到与封不遗的约定,最后又把擒住辛铭,孤竹荣关于朝廷对匈奴用兵的消息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足足讲了一个时辰。
吕翔面听罢了赵遵的讲述,久久没有回应,赵遵在他面前始终有一种卑微的感觉,低着头也不敢多言。过了好久赵遵实在忍不住了,一抬头,却见吕翔以一种很奇特的表情在看着自己,爱惜犹豫疑惑非常复杂,赵遵读不懂。
“你为何来找我”吕翔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虽然短,但是意思却不止一层,赵遵不知该如何回答,吕翔很快做出了解释:“以你的身份可以直达天听,退一步,朝廷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成千上万,你为何要来找我”
其实赵遵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脑海中唯独想到了大将军,而且是不二的人选,想了想才说道:“晚辈只是想证实这个消息的真伪,并不想打扰圣听,找您……可能是因为您的名声响吧!”
吕翔闭上了眼睛,低声道:“我久不问朝事,你找错人了!”
赵遵愣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施礼推出了书房,封管家早就等急了,一见面就问赵遵情况如何,赵遵低头不语,两个人出了大将军别院上马车,回到了封府。
封夫人已经在下人的口中得知赵遵来府的消息,带着丫鬟仆人一大帮子迎到了府门口,一看到赵遵,抱在怀来“儿啊”“亲啊”的喊个不停,赵遵见到久未谋面的亲人,鼻子一酸也哭了。
欢迎赵遵晚宴堪称豪奢,数十道精美的珍馐和陈酿花费巨万,甚至连盛饭用的碗碟都是真金白银玉石打造,封府的奢华可见一斑。
封不遗的正妻带着三个妾室及七八个子女好不热闹,赵遵见除了封夫人,另外三个妾室都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些子女年龄都很小,就知封不遗为人比较好色,喜欢享受,这和朝廷的风气不无关系,不过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让赵遵怀念起了父亲在的时候。
席间封夫人拉着赵遵的手说道:“孩子,你和你爹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现在……唉,看见你长得这么好,姨娘心里真高兴啊,你母亲好吗”
赵遵听得出封夫人与自己的父母旧时交情颇深,便达道:“姨娘,我母亲身体还算康健,只是鬓角已有些许白发!”
封夫人唏嘘了好一会儿,饭后带着赵遵在封府里转了一圈,赵遵粗略数了数,封府内有近百间房舍,花园就有三处,虽然宅邸是皇帝封赏的,但也未免太过奢侈招摇了。
最后封夫人把赵遵引到了他的住处,是一间非常漂亮的客房,蜡烛高烧,一屋子精美家具摆设,还有一张舒适的软塌,可见主人的用心。
“孩子,这屋子还过得去吧!”封夫人面含笑意的问道。
“谢谢姨娘,这屋子又大又敞亮,遵儿喜欢!”
封夫人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多住几天!”然后一转头,叫来了几个小丫鬟,“你们在门口候着,随时听赵公子的吩咐!要是伺候的不周,小心你们的皮子!”
几个小丫鬟,吓得连连称是,赵遵赶紧施礼道:“姨娘,遵儿觉浅,有点小动静就睡不着,还是让她们回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封夫人见赵遵拒绝人服侍,也不强求,又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午夜时分,大将军别院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书房内的摆设虽然也很别致素雅,但相比封府的精细奢华就显得有几分寒酸了。
大将军吕翔双手捧着一卷古书饶有兴致的在灯下阅看,席前烫着一壶,摆着几样小菜,奇怪的是酒杯却有两只,筷子也是两双,好像在等什么人一起享用。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酒已经烫了两次,菜也凉了,就在吕翔准备收起书卷休息的时候,突然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欣喜的笑,片刻之后响起了扣门声。
“将军,晚辈打扰了!”
话音未落,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也不见有人开门,门就自己开了。一个白衣少年跪倒向吕翔施礼。
“你怎么又来了!”吕翔沉声说道。
来人分别,正是去而复来的赵遵,原来赵遵早就感到吕翔的冷漠其中必有文章,所以等夜深人静封府上下都已睡熟之际偷偷溜出府来,凭着白天的记忆回到了大将军别馆,以他的身手在深夜躲过守卫绝不是问题,赵遵一路蹑足潜踪来到后院,见到书房还有灯亮就摸了过来,没曾想吕翔真的在屋中,他知道大将军是什么修为,估计自己一进后院就被觉察到了,也不在隐瞒进屋来磕头施礼:“晚辈不请自来,实因事关重大,还请大将军明示,以宽晚辈愚钝之心。”
吕翔给两个酒杯都满上了酒,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道:“我曾尔父同殿为官,尔虽随了你爹的模样,却全没他的沉稳老练!尔可知,单凭夜闯大将军府意图不轨这一条,足可以让你把牢底坐穿,侯爵的身份也救不了你!”
赵遵想了想,却如吕翔所说,自己一天之中二闯大将军府于情于理于法都说不过去,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喝光杯中酒道:“好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不明赵遵寝食难安!事后赵遵自去领罪,绝不喊冤!”
吕翔道:“罢了,看在尔父和封将军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了!但你带来的所谓绝密情报,既不绝密,更算不上情报,让我如何答复”
赵遵不是傻子,吕翔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知道自己被孤竹荣给耍了!
吕翔的话进一步证实自己上当了:“皇帝亲自主持的关于对匈作战的廷议每年都有数次,并无秘密可言。边将与匈奴、羌人私下贸易何止韩奎一人!皇帝对此早有耳闻,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加罪,其意不言自明!”
赵遵不甘心道:“孤竹荣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要编出这样一个谎言!”
“是诈术!孤竹荣,我见过这个年轻人,征南时朝廷征召韩奎三千人马,这个孤竹荣便是统帅,了不起的年轻人!他虽然不能判断你身份的真伪,但还是习惯性的设了个套,你就这么钻进来了!说不定你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盯梢的发现了!我问你,你离家可有正当理由!”
赵遵脸一红:“逃……逃婚!”
吕翔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逃婚,亏你想得出!恐怕孤竹荣也料不到你使这一招!”
赵遵可乐不出来,冷静下来细想却如吕翔所说,朝廷这几年对羌和岭南屡次用兵,动辄几万十几万的军队调动,粮草转运,耗费巨大,而且近两年对岭南的战争中损失不小,后方不稳,朝廷断然不会对更强大的匈奴动手,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
想想自己离家出走时的决绝,真有几分讽刺。
吕翔解开了赵遵的疑惑站起身来就走了,完全没有考虑赵遵是去是留,赵遵又在书房里待了一会,他此刻心情之复杂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黎明前赵遵回到了封不遗的府邸,近二十里的路程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自命不凡的他居然被孤竹荣玩弄于鼓掌之间,竟全然不知,自己离家出走费尽千辛万苦来到长安完全是个笑话。
赵遵是心高气傲之人,回到卧房后竟然一病不起,可把封府上上下下给吓坏了,封夫人以为赵遵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请了长安城最好的大夫,用了最贵最好的药,悉心调养了一个月赵遵才渐渐恢复,总算能下床了。
养病期间赵遵闲来无事在榻上翻看师父留下的兵法和地图,魏平君所赠地图当中最大一幅绘制的便是京城长安的布局和周边兵行地要。之前赵遵也曾偷着研究过这张图,但每次看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魏平君的地图上的注释全在长安城的薄弱环节上,全没有防御的建议,似乎……似乎站在进攻的一方上。
把自己国家的京城作为假想的攻击目标,想想都是诛九族的大罪,魏平君居然敢落实到书面上,可见他有多狂妄。而且赵遵还发现,魏平君不但对长安城的布防了如指掌,对皇宫内情况也了解的一清二楚。宫殿的内部结构,殿宇间的距离全都写在了图上,宫墙的高度精确到寸,甚至几条逃生用的暗道都标了出来,详细的好像自己家一样。
赵遵儿时在长安居住过一段时间,对城中坊市、街道依稀还有印象,等身子恢复了一些便开始在城中闲逛,寻找儿时的记忆。
长安是帝国的中心,汇聚着来自全国各地的人物,有经商的,有为官的,甚至还有身着奇异服色的西域客商和南洋来的皮肤黝黑的藩人。
赵遵还是小孩子心性,看到什么都好奇,玩的十分尽兴。这一天刚下过雨,赵遵一早出门在西市逛了香料店,和南方贩卖香料的客商聊得投机,又逛了贩卖布匹和漆器的店面门市,不知不觉到了午时。
逛了一上午赵遵也饿了,他来到街上准备找一家酒馆吃点东西,然而他惊奇的发现正值午饭时间,这一整条街上的所有店面的老板伙计全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赵遵也随着人流朝着西边走去,经过了两条街道,终于来到了一个模样古怪的二层楼的前面。
与其说是楼,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帐篷更为贴切,建筑高有七八仗,木质结构,外层包裹着一层野牛皮,椭圆形的屋顶上插着一根长枪,枪头上扎着几缕白驼绒。
赵遵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房屋,但可以断定绝非汉人所建,其中可以看出一些草原民族帐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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