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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铎性子急第一个摸出了一枚铜钱,打开握紧的拳头一看,是一枚老钱。
“娘的,老陈我逢赌必输,又没我啥事了!”
赵遵也夹出了一枚铜钱,同样也是一枚老钱,可赵遵没有一丝欣喜,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轮到金仝的时候,他略有胆怯,毕竟他不是当兵的,缺乏那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魄,不过终究是个血性汉子,手虽有点抖,但还是取出了一枚铜钱,夕阳下看的分明,也是一枚使用多时的老钱。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韦闯,韦闯苦笑一声:“不用再抓了,铁定是我了,兄弟保重我去了!”
“韦兄,你……”赵遵不知该说什么,韦闯反握住他的手道,“别为我难过,守卫烽火台是我宿命,我还个十一岁的儿子在云中城内……”
赵遵握紧了韦闯的说:“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定保你家老小周全。”
“好嘞!”韦闯转而对大青山烽火台原来的守卫们说道,“弟兄们你们还有什么遗言没有”
“没有,队长,我们跟着你!”
韦闯把刀别在背后,一手举火把一手拉绳子,大吼一声:“杀啊!”率先跃下了烽火台,他十几部下也没有犹豫,先后下了烽火台。
底下的匈奴兵早就料到周军会有此招,乱箭齐发,赵遵虽然放滚木礌石掩护韦闯他们,但仍有几名守卫脚还未落地就已被射死,韦闯也挨了一箭,怪叫着一手挥刀一手拿火把冲到了荆盾的下面。
兰顿也埋伏在荆盾下面,普通的守卫哪里是他的对手,十几个人扎眼的功夫大部分被杀。赵遵他们的视线被挡,只能听到底下兵器碰撞和惨叫声。
陈铎急的拿刀在垛口上乱砍:“放我下去,我去帮忙!”说着就要跳。
兀哈伊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去有什么用,要死也不急于这一时啊。”话未说完烽火台下一片大乱,大火从最底层烧了起来,陈铎大喜:“成了成了,快放绳子把人接回来!”
可几条绳子放下去,没有一个人去碰它们,只见鹿米烈武士从荆盾下面发了疯一样的逃离,直到荆盾全都烧着,形成了烧天大火。
韦闯和他带下去的人无一生还,全都葬身在了火海中,赵遵他们并肩作战多日,早已有了兄弟般的感情,见他死的如此壮烈,不由得心如刀绞。
陈铎颓然坐在了地上,不小心碰到摔碎了抓阄用的酒坛,韦闯未拿出的那一枚铜钱骨碌碌的滚到了兀哈伊支的脚边,他捡起来铜钱就是一愣,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老韦啊,还会出老千呢,把咱们都给骗了。”
原来四枚铜钱全是老钱,韦闯故意最后一个抽,把生的希望让给了他们几个。
韦闯的死换来了鹿米烈部扎荆盾架攻城的计划的全面失败,白花了数个时辰扎好的架子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兰顿气的在火场前走来走去,大火挡住了战场,然而这一次双方都希望火早点熄灭。兰顿他们要夺城,赵遵他们要报仇,眼看一场血拼就要开始了。
果然火刚灭,地上还冒着白烟,兰顿他们就抱着梯子冲了上来,这一次也没什么技巧了,赤膊上阵硬来了。烽火台上的人也知道没有生存的可能了,砲石、蒺藜棒、毒水一股脑的砸将下来,两边都杀红眼了,鹿米烈部的人死了一批换一批,烽火台上的人越打越少,金仝和陈铎也先后中箭负伤被拖到了下层库房,最后能站着的只剩下了十几个人,除了赵遵,全部带伤。
鹿米烈部的武士有几次已经登上烽火台了,可赵遵他们靠着强大的意志硬是把人又顶了回去,烽火台已经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攻陷。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支从西方来的匈奴队伍开到了大营,为首的几个人马不停蹄的去了中行鄢的大帐,夜虽已深但是满腹心事的中行鄢还未睡着,他听到大营里的骚动,披衣服走了出来,刚好和来人撞了个满怀,等看清楚来人的相貌后,中行鄢大惊失色:“怎么是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道:“别提了,快带我去见大王,有天的事要向他汇报!”
左贤王的寝帐里,左贤王和几个近臣听完了来人的讲述,全体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中行鄢才率先开口道:“大王,您看我们该怎么办”
左贤王失神了片刻,长叹一口气:“战机已失,还能怎么办,不打了,回草原!”
一个近臣忙道:“大王,几万人马已经拉起来了,空手而归,怎么和各位将军首领交代啊!”
中行鄢道:“没有内援,强攻坚城即便能拿下来,也是惨胜,人马损失过大的话,大单于肯定会在背后捅刀子,近一步蚕食我们地盘,得不偿失啊!既然我们此次南下有所斩获,整军练兵和向大周亮明立场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如见好就收,把得来的马匹和铁器分给诸将,得了实惠又不用损失兵力,他们是不会有怨言的!”
左贤王撩开帐帘盯着大青山烽火台喃喃地说道:“你说的这个人现在在烽火台上吗”
来人道:“他肯定在山上!”
中行鄢道:“打了这么久,烽火台即使没被攻下来,人也死的差不多了,他八成已经死了。”
“我倒希望他活着。”
“哦,为什么”左贤王问道。
来人道:“这小子虽然早晚是咱们对头强敌,但他识时务懂大局,比那些唯命是从的大臣将军好相与,如有朝一日他掌握了大权,汉人和匈奴人可能会相处的好一些。”
左贤王放下了帐帘:“我也想会会此人,希望他命大能活到下一次见面,来人!”
“是!”
“把几位首领召集到大帐,有紧急军务。”
山上正在厮杀的双方对山下匈奴大营中发生的变化一无所知,还在忘我拼杀,赵遵将自己的潜力发挥到了极致,几乎靠着自己一人之力,守住整个防线,剩下的人受伤加上疲惫,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
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鹿米烈武士登上了烽火台,活着的人全都躲入了二层的库房,赵遵一个人挡在入口处,敌人上来一个杀一个,全身都被血染红了。
这时兰顿挥退了众人,他举起径路宝刀要和赵遵一对一想男人一样决斗,赵遵心说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要是临时前能把兰顿这个匈奴骁将干掉,那就赚大发了。
两个人之前交过手,不分胜负,可赵遵累坏了,拿剑的手都在发抖,渐渐的被兰顿占了上风,这时狂风大作,烈风吹熄了鹿米烈武士手中举着的火把,匈奴人最是迷信,天有异象认为是神明降示,引起了一阵骚动,有几个眼尖的突然指着山下的大营大叫起来。
匈奴话也分口音和方言,每个部族都不完全一样,赵遵听不太通他们的意思,但兰顿看了一下大营的方向,脸色不由得大变,气的嗷嗷怪叫,部下们纷纷来劝,被他推到了一边。
兰顿又来战赵遵,二人又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兰顿一个侧劈,赵遵用剑一挡,祖传的宝剑终于扛不住径路锐利的刀锋,被斩成了两截。
赵遵仍不肯服输,握着半截宝剑还要战,兰顿却停下来,竟然用汉话对赵遵说道:“你武器坏了,我胜了你也不光彩,大王让我们撤军,你我下次见面在决一死战!”
说完带着鹿米烈部的武士退下了烽火台。偌大的战场上只剩下了赵遵一个人,过了一会儿陈铎等人听到烽火台上没了动静,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看到空荡荡的战场,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金,你扇我一巴掌!”陈铎对金仝说道。
金仝抡圆了给了他一记耳光,打的陈铎原地转了三圈。
“疼吗”
陈铎捂着腮帮子点点头:“疼啊,不是做梦,难道真有神灵保佑咱们”
赵遵软倒在地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剑,全身的疼痛袭来,忍不住呻吟道:“哎……,看来左贤王答应了我的谈判条件,鱼死网破不如鱼活着网也没损伤!”
兀哈伊支一头雾水:“谈判条件你是什么时候去谈的”
赵遵道:“薛延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写的血书,劝说金家辛家每年扩大与左贤王之间的贸易量,再许以财物和马匹作为补偿,劝说左贤王退兵。”
陈铎瞪大了眼睛:“乖乖,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做主!金家辛家要是不同意咋办”
金仝道:“是谁面见左贤王谈的条件薛大哥吗”
“不,我找了一个更合适的人。”
“谁”
“老七,我请金城主放了老七和他那几百名匈奴奸细!”
陈铎大惊:“啊,你把老七这帮人给放了,这小子吃里扒外,甘当匈奴人的走狗,这种人怎么能相信。”
兀哈伊支也道:“老七知道咱们的底细,万一他不撮合左贤王罢兵,怎么办”
赵遵道:“老七是个聪明人,他首鼠两端混迹在匈奴和大周之间,他更希望双方的势力均衡,任何一方过分强大,他就没有价值了。左贤王重用他,正是因为他很好的把握了与双方的度,如果左贤王与大周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北地的平衡将彻底打破,他就没有用武之地了。我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断定他会为我们出力,消弭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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