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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飘起十仗菱,漫漫耀眼星空之下羽陆夜晚灯火阑珊,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叫卖喝彩声层出不穷。一道道白光划过流彩的夜空,人们并不惊奇,那是整个九重城的守护神,护城羽兵们在巡逻。
有娇俏的女孩儿拉了花姐儿的手,倚上春阑,欢快的笑着道:“姐姐,看十二部的大哥哥们,好生俊俏。”
花姐儿眉眼皆是情,道:“好儿郎嘛,都是俊俏的。可惜呀,明日,最俊俏那个就要离城了。”花姐儿脸上几分失落,眉头轻轻一拧,直把阑下的看客看得捂着心肝儿叫心疼。
女孩儿望向九重宫的方向,在浓浓夜色中看到了那位神话,她眼中几盼:“秦将军会回来的嘛…”她开心的转过头,笑弯了眉眼说:“回来之时,便该许女儿了。”
花姐儿笑起来,“那般人物,谁才配得上啊…”
九重宫内羽皇执书卧于星灯之下,顾铭挥了挥手,裕安轻步上前来,卧耳尊听,他抬手奉迎,道:“秦将军与郁王远行的行李早已备好,十二部交接的人也已经选好,明日秦将军会将兵符与批红令一共上交御内。”
裕安谨慎的瞥了瞥顾铭紧皱的眉头,低下头,又道:“近日郁王在猎院的各项指标都已达高级羽兵,防守与攻备皆是优尖,中级及已下之人根本无法近他的身。”
顾铭揉了揉眉头,没有搭话,静静的俯视苍空,许久后叹了口气,道:“罢了,随他去吧。”
裕安躬身站在他背后,安慰道:“羽皇安心,有秦将军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顾铭沾着墨花描字,道:“秦钦我自是相信的。”他草草勾勒几笔,宣纸之上便是风华,又道:“只是山高路远,难免有照看不到的地方,天下分奇百态,善恶并生,阿林长到这么大,孤与秦钦从未让他出过远门,想着先朝乱子尚未平息,一直让他留与宫内,如今一行便是百千里…罢了,男儿当顶天立地,他该走出去。”
裕安轻轻放下手,动情的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泪,扯着音:“羽皇爱后辈之心真切,天佑我羽陆,郁王定会安然归来。”
顾铭放下了笔,问:“他们几时动身?”
裕安:“回羽皇,卯时一刻。”
顾铭挥了挥手,示意裕安下去安排列送队。裕安立刻喜笑着一声应下,刚才那点悲伤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裕安出了门,立即有小羽人来接下他的手扶,恭敬的将暖婆子奉上。
小羽人叫阿贵,羽圣节前才被裕安提上来的,他明着张讨喜的脸。
阿贵扶着裕安的手,缓缓的伴着,轻声:“祖宗前几天尝着徐州的鲜鱼味美,徐州掌贡物的管事是个有心的,专门从上等品里分了些顶鲜来。小的不才,擅自替祖宗做了主,让张厨子烧了,等着祖宗呢。”昨日徐州管事出了膳御司,东京大头街就逢着阿贵,阿贵眯着眼,喜乐乐的迎上来。
裕安自个儿心里有数,徐州管事有心,多半是阿贵在邀功,他也不追究,只是慢悠悠道:“鱼再鲜,也得先紧羽皇,咱们这些御前做事的,凡事要有个分寸底线。皇上都没享用着的东西,岂是我们这些下属能动的。”
阿贵忙“哎哟”一声,“小的再驽钝,这些还是懂的,毕竟小的的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不能丢了祖宗的脸。”
膳御司的副管事是他的远房舅舅,阿贵面上恭敬,心里不屑。
他扶着裕安进了羽丝车,裕安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车檐,说;“秦钦是走了,他的十二部还在,军里的事还得由他拿大头,真是…人走茶还续。”阿贵低着头,车外寂静如肃杀。
裕安眯着眼细细的思量,军部掌管着关卡,他有批货在南水,那地方不好走旱路,得走水路,如果走水路,就得过南水关。本来想着秦钦走了,羽皇会把他掌十二部的权力收了,哪知竟只收了兵符,万里传音都还挂在秦钦身上,接手的人也是秦钦的亲信,这和他在的时候有什么区别!
“哼”裕安冷笑一声,问:“刘封来了没有?”
阿贵答:“回祖宗,来了,偏殿等着呢。”
裕安放下手炉:“让他收拾好,卯时三刻,本官见他。”
阿贵应下,在急风中加快了车速,风儿卷着车上的流苏,飒飒的飘在夜空下。
今夜西风起,将盛世吹了个褶皱。
郁王宫里星火染着夜色,宫内却空无一人。遥遥地疾风里,顾北林看着他小叔的闭目养神脸,有些不安的回望了下九重城的方向,说:“我们这样真的好吗?不给皇舅打声招呼就走了,他会不会怪我们?”
秦钦懒懒而不情愿的睁开眼瞥这没出息的小子一眼,“怪又怎么样,还能追过来不成。”
顾北林有些舍不得,留恋地回头望了一眼,盛满星光的眼里流转着岁月的静好和对未来的期盼,他正多愁善感着,突然被他那畜生变的小叔一脚踢得分不清今夕是何年。秦钦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瞅,瞅媳妇呢?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真以为带你出来观光赏月游山玩水的呢,仗剑走天涯这几个字不是那么好写的。以后要面对的妖魔鬼怪多的是,绝对比你以前那赏花玩扇的日子有意思得多。”他说着看了看顾北林,问:“困不困?”
顾北林眼里有点提防,轻轻的摇了摇头。
秦钦乐上心头,大爷似的张开手臂:“过来,宽衣,你小叔我要安寝。”顾北林没说什么,只有眼里有点幽怨,他再解秦钦的腰带,离得近。秦钦一向流氓惯了,对着那白皙的脖颈就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顾北林浑身一僵,不自然的别开,却没有推开秦钦。秦钦道:“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吹口气都要红脖子。”他理直气壮地把顾北林推到车帘外,自己拱进蚕丝被里;“今晚守夜,练练阳刚气,用天栖第三套功法,打坐运气。”
夹杂着星光的风卷起羽车的四角流苏,异世大陆的美在夜晚展示得淋漓尽致。
顾北林听着里头没了声响,留了一朵驾车的小花,动作甚微的展翅飞入了深蓝的夜空。他怕秦钦醒来,不敢用力蹬,飞到一处山峰再凌空而行。
风丝灵巧的绕过车帘划过秦钦的脸,他嫉妒的哼了一声,道:“飞飞飞,会飞了不起啊?飞上天是要当风筝还是避雷针啊?”
秦钦没有睡,他目着眼珠子盯着车的上沿。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他成长的道路从来没有人为他指导过,现在却要他为别人指条阳关大道。从顾安承认他娘亲那一刻,他的性命与灵魂就已与顾氏相伴相绕,不管是否愿意,教导这个孩子长大成人已经是他终身都要践行的诺言。
一滴寒露从顾北林鼻尖滑落,他抖了抖翅膀,将翅膀上的露水都抖掉,然后收进身体。他望了望远处的天,初日东升本该泛着惹人的艳红,而目光所至却是一片灰蒙。
“小叔,进入凛白域边界了。”顾北林擦了擦汗,一跳坐上马车边缘,他靴子上的小链子随着他荡来荡去的小腿叮铃叮铃的响,秦钦从车帘中只伸出一只手,抓住他腰带一扯,青白色的软甲腰带被这股力气拉出隔腰一拳的距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在哪儿,腰带给我系紧!你在军里也待了七年了,怎么,还要我来教你怎么穿衣服?”
顾北林有些委屈,见他黑着脸,知道这位爷起床气又犯了,垂下头不敢看他,嘟囔:“我才训练完,腰带勒紧了放不开手脚”
秦钦:“不准顶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北林:“小叔饿不饿?”
秦钦饿,但他不想吃顾北林搞出来的东西,那玩意儿实在是有些许难吃,便指了指前面的灯光,生硬的转移话题:“意志坚定一点,驾车是个锻炼恒性的好办法,不要有其他的杂念,做事情要专一,效率才高,好,现在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赶到那小镇找个包子铺,要是没到,你今天晚上就加训。”
顾北林:“是。”
马车的轮子压过枯叶,朝着灰蒙蒙的天际遥遥而去,那一片被车轮压过的树叶又重新被一只脚踩下,鞋子的主人明显有着不错的心情,低垂的帽檐在他的脸上打下了大部分的光影,他的皮肤白到几乎透明,唇色病态的苍白,唇角轻轻的勾起,语气带着久违的兴奋和毒蛇般的粘腻:“秦钦真是,好久不见啊,我们,又要相遇了呢”
马车中的秦钦突然间感觉到一股及其熟悉的恶心感,就像被一条浑身毒液的蛇吐着信子靠近一般,他忍不住的皱眉,眼底一片冰冷,顾北林进车拿东西,猝不及防被这眼神骇住,“小叔?”
秦钦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他回神抹了把脸,下意识不想让顾北林看到自己这样子,迅速的将他推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平稳着声音掩盖:“饿了,快点。”
怎么会呢?
怎么会还有这种感觉?
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且还死了很多年,死得不能再死了!
秦钦眼底透露着浓浓的防备,不论如何,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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