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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惊讶于自己竟没能觉察到佩弗利尔的到来。
他和邓布利多都是背向着病房门的,不过,这不构成任何导致疏忽大意的理由。然而佩弗利尔确实在没有惊动自己的情况下进入到了病房,他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开门时理当会有的空气流动。斯内普瞪着眼,看那个青年的男子向自己默不作声地微微欠身行礼,随后,他对上慢悠悠转过身面向门口的邓布利多。
他可以猜想,邓布利多是知道佩弗利尔何时抵达、又何时入内的,所以老巫师表现出完全的从容不迫。但,他也可以想象,在视线对上哈利·阿尔法多·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的一刻,邓布利多心里绝对是震惊的——这从那双蓝眼睛紧紧盯住佩弗利尔面孔的目光,还有他嘴角反复抽动好几次才最终形成的微笑都可以看得出来,邓布利多向来不动如山的强韧神经遭受到了一次巨大的冲击。
今天的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穿着的是一套和昨天马尔福晚会上相同式样的长袍,只不过颜色不是最庄重纯正的黑,而是深沉浓重的翠绿;领口袖口以及边缘部分银色的滚边,让它看起来更像是礼服而不是日常穿着。斯内普注意到他手上已经不见了昨晚那只直接引发不快的戒指,事实上,佩弗利尔拈着一只水晶细颈瓶的左手看不出任何诅咒的痕迹。他也没有佩戴其他任何装饰,胸前怀表的细细金链和链扣是他这一身唯一的点缀。
但是,这反而给人一种更胜于马尔福的华丽感——斯内普心里有些违和地想。佩弗利尔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像一个贵族。他冷静地向邓布利多微微颔首,虽然斯内普确信他完全知道自己面对之人的身份,然而佩弗利尔转向了拜特雅妮。
初次见面,经介绍相识是必须的社交礼仪。斯内普静静地看佩弗利尔从容不迫的举止。他好像完全不在意邓布利多眼中的兴趣和探寻意味,或者说,完全习惯了专注目光审视所能带来的压力,尽管此刻他是被魔法世界公认的最强大的白巫师全副精神地注视。
佩弗利尔将手上的水晶瓶递给拜特雅妮:“阴□□水,十分钟前制成,以当初黑湖湖水为部分配料,加入了乞力马扎罗火蝎和磺蝾螈干粉。”一句话还未说完,病房里三个药剂师一个魔药师已经一齐动容。最好的解毒剂原料中必定含有□□本身,这是药剂师和魔药师共知的一条公理;而乞力马扎罗火蝎则必须活体入药,为其极难捕捉,因而非常珍贵。而且,阴□□水的最佳服用期是制成后二十分钟,但熬制过程包含了一个长达六小时的不断搅拌过程——这个过程必须由巫师来完成,任何搅拌魔法的使用都会让药效大打折扣——由此,佩弗利尔拿出的这瓶药水,不说其他,单是原料和制作本身就已经价值惊人。
拜特雅妮立刻找出两只干净的玻璃杯,将水晶瓶里的透明溶液平均地分到杯子里。刚要端给雷礼斯和阿莫斯塔,佩弗利尔却又止住了她:“我认为这副药剂还可以做一个改善,针对阴毒造成的无法凝血。”他说着,从胸口靠肩的地方取下那枚表链链扣,将它放到病床床头的小桌子上——斯内普到这时方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扣子,而是一条小蛇盘曲成一团。佩弗利尔抽出魔杖,在小蛇头上轻轻一点,小指甲瓣大的蛇顿时膨胀起来。在众人(拜特雅妮除外)惊愕的目光中,三个头的如尼纹蛇舒展下身子,然后向佩弗利尔发出嘶嘶声。
“一滴如尼纹蛇的毒液,最好的阴毒克制剂,能吞噬毒素恢复血液自凝功能。”佩弗利尔说着,魔杖在靠近雷礼斯病床的玻璃杯上轻轻敲击一下,那条如尼纹蛇果然将右边的脑袋凑过去,滴了一滴毒液在玻璃杯里。佩弗利尔又挥一下魔杖,杯中液体迅速按顺时针方向旋转三圈,然后又反向旋转四圈,最后呈现出搅匀后微显淡黄色的液体。
拜特雅妮随即将两个杯子拿起来,分别递给雷礼斯和阿莫斯塔。两人接过后都是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佩弗利尔脸上露出微带愉快的笑容,然后他挥动魔杖让那条如尼纹蛇变小,三个头的小蛇重新盘成了纽扣状的一团,被他拿起来再次佩在自己胸前。
魔药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阿莫斯塔苍白的面容很快泛起微微的血色,雷礼斯也解下了额头上的纱布。拜特雅妮快速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两人受到的阴毒侵害正在迅速地消退,女巫这才长舒一口气,转向佩弗利尔的脸上全是笑容。
“金铃子!龙爪!转圈!残渣!跳!”
邓布利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斯内普一怔一下随即看向一旦事情稍有进展就现出疯疯癫癫本色的老巫师,眼神里毫无疑问是无奈和不满。但是,出乎他、以及拜特雅妮等三人意料的是,佩弗利尔听到这几个毫无关联的词之后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出由衷的笑容。他的手指在如尼纹蛇变成的橘黄色饰扣上轻轻摩着,然后慢慢地张口:“点火、螺纹、老秸秆、死海水、穿过。 ”
听到同样让人完全摸不准头脑的回答,邓布利多脸上笑容大大地加深。在五个人的注目中,他走近一步,主动地伸出手:“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格林德沃·佩弗利尔先生。”
“是我班门弄斧,在您的面前勉强地使用古代魔文。”哈利·佩弗利尔微笑着握住邓布利多伸出的手,有节奏地摇了两摇又顿过一顿,随后松开了手。“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笑吟吟捋一捋胡须,“现在我完全可以想象,你使出那些火焰魔咒的情景。”他说着,一边在先前拜特雅妮用毛巾变成的沙发上坐下。“古代魔文的效力就是那么的神奇,因此具有难以抵抗的魅力。”
哈利·佩弗利尔微笑点头,一边向变出第三张单人沙发的拜特雅妮颔首以示谢意。他坐下来然后回应道:“它们很难掌握,因为从语音到语法都和现在有巨大的差异,而魔咒不容许一丁点儿错误。所以我也只是对其中几条特别练习过,不想就派上大用场了。”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任何研究,摸索前进的过程总是艰难的。不过,正如邓布利多教授所说,它的魅力难以抵抗。”
“如果不嫌我人老冒昧的话,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邓布利多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半月形的眼镜后面双眼透出愉快的闪光来。“毕竟,现在要找一个肯在这上头下功夫的学生不太容易了……老师倒还是有挺多。”
佩弗利尔笑起来:“您完全就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慷慨和不吝赐教。”
“因为维奥莱特无数次在我面前炫耀她的后继有人。”
邓布利多微笑着,斯内普却为那双蓝眼睛中的光芒心头紧了一紧。然而佩弗利尔对这个说法只是挑一挑眉:“邓布利多教授……我不知道您跟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先生有同样的爱好。”
“你还认识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微微向前倾一倾身子,蓝眼睛露出深感兴趣的光芒。“当然,我想我明白,霍拉斯毫无疑问是魔药领域的又一位大师。不过最近几年他爱上了旅游,我发现自己经常找不到他的踪影。”
哈利·佩弗利尔点头,他附议邓布利多指出的这一点:“我两次都是在旅途中偶然地遇到他,说实话,那都是些完全超出人想象的地方——”
“我说,你们两个,”拜特雅妮终于沉不住气开口,“是不是该回到我们今天的正题?关于斯拉格霍恩那头老海象的事情,你们大可以延后单独再聊。”
邓布利多哈哈笑起来,他同佩弗利尔两人一齐向明确表露出不满的女巫欠身表示受教,同时用目光向病房中其他被忽视的三人致歉。对这种姿态,雷礼斯和阿莫斯塔当然毫无疑义地接受了,而斯内普则是从鼻孔里冷哼出一声:果然只有同类最能发现同类,他意识到眼前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具有同样非凡的表演做戏天分;邓布利多的试探、佩弗利尔的回应,就像事先排演好的那样丝丝入扣,但又确实释放了相当信息解释了不少问题。比如,佩弗利尔意有所指的回答提醒了自己,发现邓布利多的装疯卖傻不过是利用古代魔文——上古魔文玩的文字游戏;而邓布利多的试探则证明了佩弗利尔仅凭一人之力,除掉如此可怕数量的阴尸确有其合理原因。另外,邓布利多借学术研究主动拉近和佩弗利尔的关系,这又和当初佩弗利尔与自己接触的情景如出一辙……
“……洞穴已经被封闭起来,烧干湖水连同里面的阴尸,我想做到这一步,以后误闯的人不至于立刻有生命危险。”一回神,佩弗利尔已经简单地说明完了当时事件的处理。“但是,邓布利多教授,还有拜特雅妮夫人,有件事情我必须说明——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并没有立即告知夫人,考虑到您对雷礼斯和阿莫斯塔情况的紧张,以及那种情况下的轻重缓急、大概可能作出的决定。我是说,邓布利多教授,稍后检查那个洞穴的时候,当初引起雷礼斯他们注意的那个湖心岛,上面有东西必须引起关注。”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透出犀利光芒:“哦?那是什么东西?”
佩弗利尔摇一摇头:“我不知道。”他说得极快,导致于接下来的描述几乎冲淡了这句话的意义。“只能感觉到那是非常邪恶的,具有强大的黑暗力量。如果说阴尸存在于那个洞穴的原因就是要守护那东西,我会对此毫不惊奇。”
听他说到这里,拜特雅妮脸上露出紧张和怀疑的表情:“哈利,你发现了那东西,但你没有真的动到它,是吗?”
“当然,维奥莱特。”佩弗利尔温柔地安慰一脸关心的年长者,“我说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轻重缓急,我没有去动它,甚至根本没有接近。我只是觉察到了危险,而在消灭阴尸后那种力量的源头更加明确。所以,我认为或许是在有更多的、力量更强大的巫师,准备也更充足的情况下重新去仔细探明情况的比较好。”
“我应该说你的做法非常正确,佩弗利尔先生。”邓布利多已经收敛了笑容,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我想我和斯内普教授已经作好了准备。维奥莱特?”
“你知道我这两天都在忧心什么。阿不思,你们要做什么的话绝不可能排除掉我。”说着她看了哈利一眼,“另外,我也相信你的迟到不仅仅是因为那点阴□□水。”
佩弗利尔微微笑了起来:“达成共识,女士先生们——那么,我们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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