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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踏入霍格沃兹礼堂大厅，黑发绿眸的青年巫师立刻注意到笼罩住大厅的那种微妙而奇异的气氛。

他来得并不早。通常这个时间，那些起身较早的、用餐较快的、没有邮件包裹或是没有在早餐桌上就开始深入阅读《预言家日报》习惯的学生，应该已经开始陆续地离开；但是此刻他们却在四张长桌子边坐得整整齐齐。哈利·佩弗利尔看到他们中间混坐着少数身穿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校服的学生，不过更多的来宾们还是坐在长桌子的一端，靠近主席台的位置。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表现出了良好的餐桌礼仪，十分认真地品尝着家养小精灵们根据法国和德国的口味而精心制作的丰盛早餐，一个个目不斜视、聚精会神。

也许是初来乍到的拘束造成了这种情况，黑发绿眸的巫师想。但是这似乎不能解释霍格沃兹学生的异常——他们实在太安静了！即使担任实践课教授的这一年来自己很少在霍格沃兹用早餐，哈利·佩弗利尔也绝对不会忘记“曾经的”霍格沃兹早餐时间有多热闹：学生们热衷于对家养小精灵的手艺发表点评，交换对《预言家日报》各类花边新闻的看法；无论是否格兰芬多，他们会鼓起巨大的勇气，在教师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各门功课的填补、修改、改头换面等作业；各个学院魁地奇队的队长会大声宣告当天的训练或比赛日程，级长们会反复强调O.W.Ls和N.E.W.Ts考试已经进入到多少天的倒计时，学生们则习惯性地核对当天课表……哪怕当有重大的事件发生，霍格沃兹的学生也很少安安静静。毕竟，只有校长能让学生们真正闭上嘴巴，而霍格沃兹的校长们，尤其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很少真的要求他们这么做。学生们喜欢窃窃私语，音调控制在不高但恰好让周围人听到的程度——这通常在礼堂大厅中混合成一片整体基调轻松活泼的嗡嗡声；在心情愉快的人听来，它柔和轻快、生机勃勃。

但此刻，他们真的太安静了，窃窃私语的声调和交头接耳的频率都远低于平日。佩弗利尔能够感觉到随着自己踏入大门，礼堂大厅里那一阵极快的波澜起伏，但是这种波澜很快被压制下去。黑发绿眸的巫师疑惑是什么牵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力，影响了他们一大早的情绪……他自然地抬起头，将目光投向主席台。

教师席没有恢复成通常的摆放状态，而是继续和昨天欢迎晚宴的时候保持一致，只是根据出席人数略微减少了两侧的坐席。霍格沃兹的教师们已经大多就位。校长邓布利多正坐在中间那把金质的高背扶手椅上，一脸心满意足地吃着浇满了枫糖浆的蛋饼。而与他相隔一个座位地，盖勒特·格林德沃正一派贵族天然优雅地举起咖啡杯，明亮的蓝色眼睛透露出十足的愉悦和怡然。

哈利·佩弗利尔愣了一下，但随即他走上前，在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中间的那张空位上坐下。坐下的同时他向两边都快速地点头问好。

盖勒特·格林德沃立刻回以微笑颔首：“早上好，哈利。黎明时分的禁林之行如何？找到你期望的东西了？”

“是的，很符合期望。霍格沃兹的禁林是一座宝库，非常神奇的地方。”黑发绿眸的巫师回答。他伸手拿过一片烤面包，在微侧身体的同时压低嗓门，“你做了什么，盖勒特？”

“什么也没做。”金发蓝眸的年长者同样放低了声音，但只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单词。他随即推过面前的咖啡壶，以一种符合宾客身份的惊喜情绪大声地说道：“啊，哈利，我发现霍格沃兹的咖啡很美味。来一杯？”

哈利·佩弗利尔微笑着看着格林德沃将面前的咖啡杯斟满，并阻止金发长者斟满他自己的那只咖啡杯的动作：“如果我没有记错，盖勒特，路易斯先生已经几次建议您逐步用鲜榨果汁替代□□。”绿色的眼睛稳稳地对上那双立即透露出不满的蓝色眼眸，他露出一个无奈但坚持原则的微笑，压低了嗓音，“你不可能什么都没做——从禁林返回的路上我遇到了克鲁姆；而卡卡洛夫现在本应该在礼堂大厅。”

“但事实上他现在不在，而你坐在了这里。”盖勒特·格林德沃低声回答，一边示意地向他抬了抬下巴。他随即推开咖啡杯，那种年长者向至亲至近之人使用其任性权利时特有的语气语调立刻传进教师席以及附近学生座位上人们的耳朵。“真无趣，哈利，所以我很高兴老路易斯昨晚就已经离开，返回到你在贝波镇的住宅。”

对年长者的任性，佩弗利尔只能微笑摇头，“你不可能逃掉每一次。”他宣布，一本正经的语调和表情让听到、看到的人既惊讶又忍俊不禁——哈利·佩弗利尔观察着人们，注意到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开始转移开去，于是再次侧身，夹取盖勒特·格林德沃右手前方银盘里的火腿片。在这一动作同时他自然地开口，“那么，卡卡洛夫校长到底怎么了？”

“我想他只是发现英式早餐不符合他的德国肠胃。”

这句回答让年轻人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哈利·佩弗利尔抬起头，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你在开玩笑，盖勒特——他在英国呆了超过二十年。”

“所以他简直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盖勒特·格林德沃不假思索。而在看到年轻人几次想要开口，但终究只是微微抽动的嘴角后，他更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但得意洋洋的微笑，然后一派善意地大声提醒：“咦，哈利，我记得你似乎不怎么常吃枫糖饼？”

佩弗利尔闻声低头，这才发现面前的餐盘里果然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浅黄色的圆形食物。“这——”

“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他听到左边传来一声轻咳，转头，绿眸径直与另一双天空般湛蓝的眼睛对视。邓布利多的好心情显然一直在持续，他高高兴兴地往自己盘子里也搭进了再一块蛋饼，“今天的蛋饼滋味真的很不错。只管试一试！”

“谢谢，邓布利多教授。”他回答。在尝过一口蛋饼后再次转向格林德沃，后者正专心致志地将胡萝卜丁从蔬菜沙拉里分离出去，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眉头猛跳了两跳，压低了声音但释放出强力的信号：“——盖勒特！”

黑发巫师这一次的警告立竿见影：金发蓝眸的年长者不满但是立刻放下了刀叉，开始认真地将铺在腿上的餐巾抚平。

佩弗利尔深吸一口气：“盖勒特。”

“好吧，跟你的男孩有关……”格林德沃带着一点不情不愿开口，“卡卡洛夫受到了惊吓。”

“看起来每个人都受到了惊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看到一个和自家已经成年的孩子面貌意外相像的男孩，自然而然会做出的事情。”

哈利·佩弗利尔深深庆幸，“曾经的”经历加上格林德沃家族十年的教导，让自己拥有了足够强韧的神经来面对这种典型“盖勒特·格林德沃式的”轻描淡写、概括总结。因此，“你没吓到哈利？”停顿了两秒钟后，他问。

蓝眸里透出微微的惊讶，显然他的反应速度稍稍超出了金发年长者的预计。但是他同样很高兴回答佩弗利尔的问题：“当然不会吓到！他可是……可是个格兰芬多。”

黑发绿眸的巫师微笑起来。本能地，他的目光扫过主席台下方格兰芬多的长桌，看到哈利·波特正和他的好友赫敏·格兰杰、纳威·隆巴顿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地说话——这种景象让他的笑容加深。因此当收回目光，他对邓布利多说话时声音里也充满了轻松笑意：“邓布利多教授，你的糖罐已经空了。”

邓布利多眨了眨眼，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才对三分之二罐的枫糖浆已经从糖罐转移到自己面前餐盘里的蛋饼上这个事实有了充分的认知。然后，他放下空空如也的糖罐，转向身边的年轻人，镇定自若地开口：“哦，多谢提醒，哈利。能麻烦你把那边的一罐递给我吗？”

“除非你不打算保留你的牙。”深深吸气，但黑发绿眸的巫师仍然遵从了霍格沃兹校长的意志，将糖罐从格林德沃面前拎起递给了邓布利多。“你知道，阿不思，格林伍德在最近几年里还没有健齿类药品的研发计划。”

邓布利多以对待魔法部公开发言时的一本正经的态度，慎重地点头：“没错，巫师罹患龋齿的概率比麻瓜小得多，因此从市场角度这样的决策完全可以理解。”他随即扫一眼自己左侧，教师席末端的位置——那里习惯性一身黑色长袍的魔药课教授正对着自己面前那只糖罐可怕地皱着眉，邓布利多觉得自己简直能听到他手中那只玻璃杯不堪压力地吱嘎嘎作响——蓝色的眼睛顿时闪烁出快乐的光芒，“不过很庆幸，我还有西弗勒斯；他也是个杰出的魔药大师。”

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不确定银发蓝眸的霍格沃兹校长是不是使用了某种自己尚无所知的魔法，但事实是就在邓布利多话音刚落的一瞬，西弗勒斯·斯内普霍然起身，离开教师席，大步穿过礼堂大厅；长袍斗篷在他身后如黑色的波浪翻滚。而邓布利多，在所有人从这一幕中反应过来之前开口，声音响遍了整个礼堂大厅：

“我想现在是时候离开早餐桌，前往你们的教室——这是新的学习生活开始的第一天，我祝你们每个人都在霍格沃兹过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