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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道是贵姓,你这狗奴才还敢瞎打听?”回头瞥了李复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樊勇先抬手一巴掌打在小厮的后脖颈上,呵斥道:“赶紧给爷拿三张船票过来,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别看樊勇先在李复面前大大咧咧的,一副憨傻像,但其身份毕竟是忠武侯府的小侯爷,脾气可不小。
“是是是,公子您别生气,是小人多嘴了。”小厮连连躬身应和,接着麻溜利索地由腰间摸出三枚铜牌,双手呈给樊勇先,赔着笑道:“公子,三张船票,承惠一百五十金。”
“什么?一百五十金!”
听到这个价格,樊勇先伸出手抓住小厮的衣领,一把将他提到自己面前,瞪眼道:“你这贱奴,可是瞧准了爷几个第一次来,想哄骗吾等不成?把本少当做从外地来的冤大头了是吧?本少虽然不常来玩,可也听人说过,你们拾花水楼的船票只要十金,你胆子倒是忒大,嘴皮子上下一翻,就敢多要我们五倍的价钱?可是活腻了!”
“哎哟!这位爷,您可真是误会小人了!”见樊勇先作势欲打,小厮生怕自己解释晚了挨揍,于是连忙道:“寻常时日,咱拾花水楼的船票确实是只有十金,但今儿个可是不同寻常!今天,是咱们拾花水楼的花魁萱萱姑娘出阁的日子!只要上了船的客人,皆能参与萱萱姑娘设下的考题,有机会让萱萱姑娘以身相许!这可是万金不换的好事!三位公子,您就说这五十金船票花的值不值?”
能在这种烟花柳巷之地负责接待的小厮,個顶个的都是人精。一打眼便认出三人中谁是护卫,谁是小弟,谁又是主心骨。
所以虽然是在向樊勇先解释,但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李复身上。
他们说话也好听,即便看出来了何佩剑是随从护卫,也说是三位公子,而没说两位公子。
在大人物身边,就算是一条狗的命都比他们值钱,不可怠慢,否则就算咬死了他们,都没人为他们喊冤。
这些都是血的教训,时刻提醒着他们要如履薄冰,谨言慎行。
“哼!”见小厮不是在讹诈自己,而是自己误会了对方,樊勇先也没有赔礼道歉的意思,冷哼一声后,挥手便将其丢倒在地,接着由怀中掏出一沓金票,数出一百五十的数额甩在小厮身上。
被人如此折辱,小厮也不生气,连忙收好钱从地上爬起来,并笑呵呵地双手将船票奉上。
拿着船票,在小厮的恭送下,三人登上了摆渡船。
艄公是一位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老头,在看到三人腰间挂着的船票后,问了声好,便操着摆渡船穿过一艘艘楼船画舫,向湖中心拾花水楼的位置驶去了。
拾花水楼乃是炎帝城中最负盛名的青楼,拾花水楼的花魁自然也就是炎帝城中最为顶尖的清倌人了。
每三年,拾花水楼都会举行一次花魁大赛,能参赛的清倌人,长相貌若天仙只能算是基本条件,气质绝佳也只是加分项,还需要多才多艺,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才行,才情比之某些文人才子都不遑多让。
被选出来的花魁将身价倍增,且会受到拾花水楼的保护,在三年的时间里,只需表演才艺即可,不必委身出去。
但三年之期一满,则必须要以设立考题的方式,选择一人托付终身,也就是今天的“花魁出阁”。
在前任花魁出阁的第二天,便又是新一届的花魁大赛,如此周而复始,轮回不止。
这位萱萱姑娘,已经是拾花水楼的第二十三任花魁了。
说回到花魁出阁,历任花魁所出的考题都不尽相同。
有让参与者吟诗作对的,有让参与者抚琴弄曲的,有让参与者对弈的,有让参与者比斗的,甚至有让参与者说一句情话来打动自己的。
或许是为了营销,也或许真是为了情怀,拾花水楼给予了花魁自由选择的权力,不看身份、不看地位、不看金钱,选择谁凭花魁自己喜欢!
所以历任抱得美人归者身份各异,有高官巨吏,也有富翁豪绅,亦有文人才子,甚至有和尚道士。
最为引人津津乐道的是,第六任花魁因为没有选择出来满意之人,便索性谁都没选,直接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了!
当时此事轰动了整个炎帝城,自此,拾花水楼一炮而红,彻底奠定了青楼界顶流的地位!
以上,都是艄公老头在撑船时无聊,为三人讲述的。
“嚯,好大的排场!一名贱妓罢了,真值得这么多人追捧?”樊勇先嗤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李复听得正入神,随口回道:“当然值得。于众多倌人之中脱颖而出,成为花魁,此乃光环。这三年时间无数人的目光和称赞,又为她塑造了金身。光环套在金身外面,自然光彩夺目,璀璨如至宝明珠。或者说,人们追捧的,并不是她这个人,她身上那层光鲜亮丽的‘衣服’。”
“衣服?”樊勇先挠挠头,有些没听明白。
反倒是艄公老头大笑着接过话道:“这位公子说得好!就比如一幅名画,不过是一张宣纸上面涂了点笔墨罢了,为何有的能价值万金?再比如翡翠玉石,说到底不过是一块好看点的石头罢了,又为何有的能价值连城?无外乎是有人喜欢,有人争抢,有人追捧罢了!嘿嘿,就算是一坨狗屎,被大家注意到了,喜欢的人一多,也会变得价值不菲起来!抱歉抱歉,小老儿言语粗鄙,污了三位公子的耳朵了。”
这艄公老头面容苍老中透着几分猥琐,没想到事实看得倒是挺透彻。
“无妨,话糙理不糙。”李复无所谓的摆摆手。
樊勇先则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不就跟我得到了别人没有的稀罕物件后,喜欢拿出去跟人显摆的道理一样嘛!”
“对咯!”艄公老头笑得满脸都是褶子,随声附和道:“公子比喻得恰当,就是稀罕物件!这青楼中的女人,不管清倌人还是红倌人,哪还算得上人啦?都只是个物件而已!即便受人追捧的花魁,也顶多是个稀罕物件!被人把玩在手心里,爱惜着的时候,那就价值不菲。等哪天人家心情一个不好,给丢掉摔碎了,可就一文不值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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