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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陈家,这次可真是出尽风头了。”
人群中,依稀还能听到众人恭维的声音,都围在陈边身边,一个一个的话,让陈边喜笑颜开,嘴巴乐得合不拢,身后的陈觉、陈物也是一脸笑容,与有荣焉。
“这陈家是真要翻身了不成?”看着这一幕,刘缈眉头皱起,却又有一丝无奈,想到了祖父刚才的告诫,更加头疼,“陈家如果还是衰落势头,那一年上百两银子的产业,可就能易手了。”
“兄长,不要想这么多了,”刘纲在旁提醒起来,“陈家再怎么说也是彭城一脉,况且他们家另一支也不会坐视这一支衰败的。”
“唉,你不懂,这两年灾祸不断,几大家族也就表面光鲜……”刘缈摇了摇头,正好看到了彭家兄弟和王家妹子,走了过去。
“先听听彭家兄弟怎么说吧。”
“二位来了,先进去说一声吧,我们已经见过张公了,被好一顿数落,也该你们了,我们在这等着,”见了刘家兄弟,彭林咧嘴一笑,指了指里面,“有什么要说的,等你们出来再谈。”
刘家兄弟苦笑一声,拱拱手,走了进去。
“他们俩真回来了,我刚才看刘公黑着脸的样子,还以为三家要断交呢。”王家妹子打量着刘家兄弟,小声的说着。
彭林笑了笑,说道:“家族之交不循个人喜恶,就算几位尊者真的互不来往了,几家还是如旧,家族又不是一言堂,当然了,几位长者好着呢,过不了几天就得相互走动,这些我等常见。”
“不以个人喜好?”王家妹子闻言又好奇起来,“那怎么你先前对陈家那么厌恶,无论是对那个陈韵,还是后来的陈止,都好像看不上,在宴上还有心让陈家二爷下不来台。”
“这……”彭林脸色略显尴尬,跟着却道,“我这也是为了家族,陈家过去势大,而今衰落、青黄不接,偏偏占了不少的产业和田产,现在又是洪灾、又是旱灾的,咱们肯定要开源节流,因此……”
“因此你就打了陈家的主意?”王家妹子明白过来,“现在呢?你说那陈家陈止很是荒唐,可听诸老一说、见了他的字,这人分明有大才,只是并不张扬,有这样的人坐镇,陈家就算衰弱,以后也会复起,还要打这家的主意?”
“这……”彭林脸上的笑容没了,眉头紧皱。
“这个陈止,到底该怎么应对,我觉得是要好好考虑一下。”沉默在侧的彭棋,这时开口了,“原本的设想难以如愿,就得因事而变才行,不然岂不是连这些小族的人都不如?”他指着那些围在陈边跟前奉承的人,意有所指。
彭林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还有不甘:“可是字好,并不代表有能耐支撑一个家族,字画出众却穷困潦倒的人,也不是没有。”
“陈止身后还有一个家族,怎么都不至于潦倒,不能用猜测来做判断啊,兄长。”彭棋摇摇头,见彭林还要分辩,他摆摆手,“等刘家兄弟出来再说。”话落,他不动声色的瞥了那个王家妹子一眼,若有所思。
很快,刘家兄弟一脸愧色的从堂中走出,两人汗如雨下,样子狼狈,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
“不好受吧?”看着两人模样,彭林又笑了起来,“你们还算好的,我家祖父可是拿了那幅字走,我们兄弟更惨,毕竟刘公不也未能如愿么,和张公肯定有同仇敌忾之感。”
刘缈苦笑着摇摇头,叹息道:“这事闹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止也会折腾,在我看来啊,他和过去没多大的分别,只不过以前是在民间闹个不安宁,如今这是要闹到士族圈子里啊。”
“怎么应对?”彭林收敛笑容,正色问道,他们几人作为彭城年轻一代士族中的领头人物,面对异军突起的陈止,自然要有所应对。
“你怎么想的?打算这几日削减他的名声?”刘缈并不表态,试探性的问道。
“不,我的想法,是最近都不打扰他,”彭林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让他安稳的读书,他既然闭门读书,定有所图,或许是剑指筛选,现在去找他麻烦,让他不得安稳,到时万一筛选未过,说不定还有借口,我们不去惊扰他,他又得了这么多法家书、律令文,就可以和我等堂堂正正的以学问分高下了。”
“学问?”刘缈品味出一点味道来,“书法你认输了?”
“输给那种书法,并不丢人,”彭林长舒一口气,“但陈止想要融入咱们,终究要表现出真正的本事才行,不然的话,以他的书法造诣,我会敬他,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倒是轻松,”刘缈却苦笑起来,“可惜我们家老爷子,却逼我们和陈止结交呢,真是让人头疼,也只能等筛选过后,知道他的深浅后,试着接触了,现在先观望。”
这两家年轻俊杰几句话之间就已计定,边走边说,离了张府。
门外,却有位老仆等候,一见几人,先过来行礼,然后到了那王家妹子跟前,喊了声小姐。
“时候不早了,各位兄台,我先回去了。”这王家妹子如公子一样行礼,然后告辞离开。
看着其人远去的背影,彭棋忽然道:“此女真是琅琊王氏的人?”
“已经确定了,”彭林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心里有数,也罢,就透露一点,也好叫你们知晓,此女与那王家书痴有关。”
“那位书痴已经到彭城了?”刘纲有些意外。
“该是来了,过几日当去拜访。”彭林说着,带着自家兄弟跟刘家告辞,一行人各奔东西。
至此,张府家宴正式落下了帷幕,可这次晚宴所带来的影响,却才刚刚开始显现。
……………………
翌日。
“止少爷,早。”
“止少爷,今天没在店里啊。”
“少爷今天也是来读书的吧,真是用功,难怪难怪,难怪。”
一大清早,陈止就到了陈府,准备继续攻读——昨日收的法家著作太过珍贵,陈迟不同意他带回书林斋,为了防止遭窃,想要读书,就还是得来陈府。
可今天这一进门,气氛就截然不同了,那门房见了他后,更是一脸讨好的表情,弯腰行礼的时候,额头差点贴到膝盖上。往日对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家仆、丫鬟,一见到陈止,就忙不迭的问好,嘴里更是跟抹了蜜似的,好话层出不穷,变着花样的奉承着。
“张府晚宴的效果真不错,如此一来,也省得我在陈府玩什么宅斗了,等把隐患除去,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陈止一路点头回应,心里却很清楚原因。
昨日陈物一回来,就对他恭敬到了极点,说了晚上的见闻,让陈止知道了前因后果,对眼前的局面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人情冷暖,势力消长。”
另一方面,心中签筒的刻度格又增长了大半,而且还在缓慢的攀升着,没有停歇的迹象,相信很快就能再满一格。
他正想着,前面有人飞奔过来,定睛一看,不是陈觉又是何人?
“止少爷,您总算来了。”陈觉点头哈腰,讨好之色溢于言表,“小的久候多时,大老爷和二老爷正等着您呢,让我在这守着,您一过来,就通知您。”
“好,我知道了,”陈止点点头,又说了一句,“着人跟陈物说一声,省得他在书馆扑了个空。”
书林斋狭窄,因此书童陈物都是住在府中,每日早早就侯在书阁,是以陈止才有这么一说。
“已经提前告知他了。”陈觉说着,赞叹起来,“还是止少爷您体恤我等下人,真是仁慈之主啊。”他这话半真半假,但确实羡慕陈物。
按理说,陈觉早就看出陈止不凡,甚至一度有心接近,只因不看好代写书信一事,认定陈止本质荒唐,有心观望,以至如今不如一个小小书童和陈止亲近,再加上昨日张府之事,当时何等荣耀,可一回来,回忆前尘,却仿佛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尘埃,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观望真是害死人啊!”
这一晚上,陈觉觉都没睡,就想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到陈止身边当差,若能成心腹,那就更好了,可惜时过境迁,如今看着陈止身边位置的,又岂止只有他陈觉一人?
“好在止少爷心里还念着我的旧,这就是优势,必须抓住这个优势,多多亲近少爷,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就在刚才,他陈觉就是靠着昨天陈止点名的事,借题发挥,才争取到了过来给陈止通报的差事,不知道让多少仆从羡慕。
他正想着该怎么奉承,陈止却道:“别拍我的马屁了,咱们早就熟悉了,这些虚的也不用多言了,我先去见两位伯父。”
这话听在陈觉耳中,看似责备,却宛如天籁,让他觉得自己和止少爷果然关系不一般,和府中其他人一下子就不同了。
“这是对自己家仆人的口气啊,换成别人,止少爷岂会这般责备?”
这么一想,陈觉登时喜气洋洋的在前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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