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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兰陵县在东海郡颇为有名,除去郡府所在的剡县,能与兰陵相比的县城,整个东海郡也就一两座。”
兰陵县城的南门外,一名器宇轩昂的青年正立于车前,指着那县城做着介绍。
此人名为左清,是临淄左家之人,论辈分乃是左渊的弟弟,不过是庶出,他就是这次被派过来,迎接陈止的人。
先前陈止一行从贫瘠小镇离开,沿着官道北上,随后在途中村镇见到了等在那的左清。
按左清的说法,他们是因为接到消息太慢,耽误了时日,但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确实是一路急赶,为防止和陈止走岔了,就在必经之路的镇上等候,还要时时刻刻派出人去,防止错过,好在最终等到了陈止。
跟着,左清这一行七人,就加入了车队,除了左清之外,还有六人,包括了四名护卫,和两名左家子弟,论辈分比之左清要低上一辈。
左清作为青州之人,对沿途之地颇为了解,他这一加入进来,沿途的风土人情说的是头头是道,一直说到了兰陵县城。
听着他对县城的描述,刘纲却问道:“宣武之时,不是将东海郡一分为二了么?东边为王族封地,而这西边包括兰陵县在内,不是独立出来了么?”
左清一听,就笑道:“刘公子问得好,宣武皇帝英明神武,一统天下,他将东海一分为二,自是有着用意的,不过东海王贤名远播,如今在朝中主政,世人敬仰,就是这西东海的百姓也早就心向往之,所以这里的人,也是以东海之人自居的。”
此言说的颇为隐晦了,但背后的潜台词,却表露无遗——
由于东海王如今权势滔天,当年宣武皇帝的布置,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说到这里,就能看出新汉朝皇族诸侯王的特点来了,他们被册封为王后,不光在地方上享有一定程度的权柄,同时还能参与朝政、兼任朝臣。
若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但凡是总要考虑当时的局面。
这算是个历史遗留问题,根源要追溯到新汉班子草创之时,陈止也曾参与其中,所以他很清楚,当初刘备集团南下的时候,为站稳脚跟,过多的向世家让步,导致世家权重,后来为了平衡,不得不重用宗族之人,给他们实权,加以制衡。
这样的情况,在宣武一统之后同样存在,加上北方新定,需要信的过的人镇守,册封了多个同姓王,这些王爷同时在朝中担任职位,正是为了给皇族撑腰。
这个举动,在后世看来,肯定是弊端众多,但在当时却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而且宣武帝本身镇得住场子,他总不能为了避免今后的隐患,就无视近在眼前的危机,那样的话,可能就没有今后了。
“我等已在城中备好了客栈,就等着陈先生你们过来。”左清这边说完,和城门守兵交涉的仆人也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城守头领,后者一脸讨好的笑容,跟在边上。
简单的交谈过后,车队驶入城中,等他们进了客栈,兰陵县令的请帖也发了过来,邀请他们参加晚宴,但在这封请帖上,主要标注的人是赵兴,而是不是陈止。
越往北走,消息流通的越慢,陈止的影响力逐步衰减,最能明显的表现出一个人家族、背景和根基程度。
陈止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一到客栈,就休息了起来。
左清挑选的这家客栈,乃是兰陵县中顶尖,布置尚可,众人经过几天的车马劳顿,此时安歇下来,格外让人有舒畅感,陈止也不例外。
所以他就连春秋枕都不用,直接小睡了一会。
到傍晚时分,陈止才重新起身,整理了一番后,到了下面的大堂,和几名好友聚首。
赵兴笑道:“我刚才在城中转了一圈,这兰陵县还真繁华,比之武原要胜上几分。”
左清就附和起来:“赵君好眼力,兰陵之地,自从宣武之后,就是沟通东西东海的要地之一,所以多商贾,自是繁华。”
陆映则道:“我看到几个布告栏中,有不少都是东海王府发布的消息,东海王在此地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东海王是有名贤王,他的话当然有很多人听从,”左清倒不觉得奇怪,显然是见得多了,早有耳闻,“不光是东西东海,再往北的琅琊郡,也对东海王很是推崇,那位琅琊王年纪还小,很多政务都是请示过东海王,才会施行。”
“东海王竟有如此威势?”
连陆映听闻此话都有些意外了,他长居江东,对朝廷的事情也有了解,也听过东海王的大名,甚至知道武乡侯北上,就有东海王在背后主导,但主导是一回事,那毕竟是朝政,东海王的位置摆在那,但眼前是地方上的郡,还算不上东海王的封地,却是这般光景,不得不让人感慨。
要知道,当年宣武册封,曾明文限制诸侯王的权力,如今一听,对东海王竟是完全不起作用了。
按新汉的规矩,亲王也好、君王也罢,乃至王族郡公,封地最多只有一个郡,而且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诸侯王只能署理郡府之地的人事任命和政务,郡中其他县城的人员留任,还是由朝廷统领,最多给予王府部分税收,至于军权,更有着严格的限制。
赵兴则道:“东海王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先皇驾崩之时,特地嘱托了他来理政,辅佐今上,有这样的权柄也不足为奇。”
新汉的帝系,源自昭烈帝刘备,刘备庙号烈祖,昭烈是他的谥号,刘备之后就是仁宗刘禅,谥号孝怀皇帝,刘禅传位给第七子刘谌,庙号睿宗,谥号孝德皇帝。
刘谌有子三人,穿位于长子刘敏,这刘敏庙号成宗,谥号宣武,一统天下,在位十九年,留下诸多丰功伟绩,对整个新汉影响深远。
刘敏有子五人,皇位传给了第四子刘衷,也就是今上之父,但这位先皇并无庙号,谥号孝僖。
孝僖皇帝刘衷的兄长、宣武第三子刘裘,被封为东海王,镇守此地,如今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长年不在封地,但对封地、连同周围郡县有这么大的影响力,确实惊人。
这个事,不由让陈止也有些在意起来。
“东海王的权柄,未免有些超标了,不知朝中可有制衡之力?”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的朝廷架构,其实较为粗犷,弹性有限,真有两个势均力敌的人物政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说了几句和东海王相关的话题,左清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就适时说了正事:“诸位,在下此来,除了是要迎接几位,方便跟我们左家在沿途的关系打好招呼,防止发生意外,另外就是要通报各位,我左家的文会,要改在琅琊郡的临沂县举行。”
刘纲很是意外,忍不住问道:“改地方了,为何要搬到琅琊国?”
琅琊国就是琅琊郡,乃是琅琊王的封地,这位王爷是今上的幺弟,但并非皇后所出,其母为琅琊王氏之人,而琅琊郡自然就是琅琊王氏的大本营,在北方的影响力很大,左家文会要改地举行,还选在这样一个地方,背后自然有所考虑。
那左家所在临淄,在琅琊郡的北方,跟琅琊之地还隔着一个郡,这样的地理位置,左家在琅琊国不可能有多少根基,但既然改地举行,里面必然也有联系。
陈止还记得,左渊、左荆找到自己的时候,可是说过,说是家中后辈得罪了朱守的侄子和王家之人,怎么转脸又跑到王家的地盘上开文会了?
左清并不瞒着,实话实说道:“一方面,是为避开几个大族的打压,另一方面,也是被王家所迫,琅琊王家有心举办一场盛会,挟势入那杏坛,因为前段时间的矛盾,我左家向王家低头,就被提出了这个条件,说是将文会迁到临沂县举办,听说还有其他几家,也都将各自的文会迁过去了。”
“哦?”陶涯有些意外,“没想到王家这么好说话。”
“本来是不好说话的,”左清苦笑一声,“实不相瞒,得罪人的那人,乃是在下族弟,他得罪的,有一位是扬州刺史王敦的侄子,其人不依不饶,逼得我等几乎没有办法,幸好后来王茂弘派人过来,居中调节,给出这个法子,才让事情平息,否则的话,唉……”说着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王茂弘?那是王导了。”赵兴听了此名,露出笑容,“此人乃是温润君子,与他谈话,如沐春风。”
王导?
陈止顿时就留上心来。
这位可是原本历史上“王与马共天下”的主角!
不过,当他想询问两句的时候,客栈外面却突然传进来一阵喧哗,打断了话语——
“怎么回事?左家的人还能把客栈包下来不成?居然不让本公子进去?你可知道我是何人?惹恼了我朱景,青州哪个人能保得住你?”
此话一入,左清顿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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