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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刘曜归国,以陈为仇
“呼……”
剧烈的喘息声中,一道矫健的身影急前行,他穿过一片密林,绕过猛兽出没之处,终于来到开阔之所,前方有火把闪烁。
下一息,就有一声厉喝传来
“什么人!?”
随后,几个火把迅靠近,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马蹄声。
火光聚集过来,照在来人身上,却是几名身着轻甲的骑手拿着火把,几人的模样打扮都与中原相似,只是型略显奇异,多有散披肩的。
这几人过来之后,将矫健身影围在中间,就有一人拔刀出鞘,指着那人,喝问:“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被指着的人衣衫褴褛,面容被火光一照,显得憔悴,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有不少伤痕,但面对喝问,他依旧挺直着身子,宛如刀斧雕刻的面容上,棱角分明,一双眸子盯着几人,毫无畏惧之色,整个人就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利刃,散出让人心悸的味道。
他淡淡的着:“吾乃大将军刘曜,此处何人驻防,让他来见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似是因风餐露宿所致,但中气十足,出来的话掷地有声,居然让聚集过来的骑手,都被惊摄片刻。
但旋即就有一明显是头领的骑手摇头道:“你是大将军?不可能,几个月前,大将军就被那南边的汉儿杀害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大将军?莫非是南儿细作?”言罢,就逼近几步,作势挥舞手中刀,一副要逼问真话的样子。
“我被杀害了?”被困之人不见丝毫惧色,火光倒映在他的瞳孔中,散出淡淡的精芒,“我刘曜何须冒充他人?我这一路九死一生,都挺过来了,会畏惧你这小小伎俩?去通报,让驻守将领过来辨认,省得废话了!快去!”
从来被人围困者,少有不畏惧的,更不要像眼前这人一般,不仅不畏惧,反而训斥起围困者来,更是颐指气使,一副上位者的做派,仿佛双方的境况颠倒。
但他的这幅架势,却让几名骑手惊疑不定,反被震慑住了,为之人踌躇片刻,为谨慎起见,就道:“左右,与我看住这人,我去通报将军,也好辨认。”无形之中,他的口气客气了不少。
被围之人也不催促,待那人离去,问起身边几人:“我在外多日,只是偶尔听闻消息,得知吾族大王驾崩,不知是真是假?”
周围几人的口气恭敬多了,点头称是。
那人不由叹息:“如此一来,吾族又要陷入艰难,真是命途多舛啊,莫非又要重演魏武纳策、陈侯分化的一幕?”
原来,这些骑手正是匈奴人,他们所在之地,就是北疆一线。
匈奴自光武时分裂为南北二部,北部留在漠北,后来大部分西迁,余下十余万渐渐被鲜卑各部吞并,还有一小部分始终留在大漠西北,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一小部分会在五世纪时,为柔然吞并,退出历史舞台。
与之相比,南部匈奴的境遇要好得多,在分裂之后,南部内附大汉,迁居塞内,分散在北地、五原、云中、朔方、定襄、雁门、代和上谷诸郡。
二世纪的时候,南部单于庭南徙左国城,匈奴诸部顺势南下,深入并州诸郡,主要分布于汾水流域,因生活环境变迁,逐步由游牧业向农业经济过度。
鼎盛时期,并州境内有匈奴三万余落。
东汉末年,战乱不休,朝廷失去了对南匈奴的控制,随后军阀割据,南匈奴各部作为一支武装力量,时而参与军阀战争,逐步掌握了中原的作战方式,同时继续内迁,但很快遭遇了阻碍
枭雄曹操恐匈奴户口滋蔓,浸难禁制,又想借机扩大兵员、割裂袁绍与匈奴的联系,就通过并州刺史,采取了一系列控制匈奴的措施,分而治之,使单于恭顺,名王稽颡(s部曲服事供职,同于编户,边境肃清。
又几年,曹操得陈侯遗策观之,择其一二行之,分匈奴为左、右、南、北、中五部,将南匈奴豪右与其所统的部民分离,从直接统治变为间接统治。
其后,曹魏参考陈侯策,另立名目,设匈奴中郎将,加强了对匈奴兵马的控制,常引匈奴兵攻伐。
在新汉北征,曹魏、袁赵先后灭亡之际,南匈奴曾摆脱控制,于是进一步南迁,待新汉平定北地,匈奴已然遍布并州,被称为并州胡。
新汉朝廷上下,依昭烈皇帝刘备的遗命,以陈侯策治胡,然距离陈侯定策之时,已然过去几十年,朝堂变换,世家更替,为了自家之利,陈侯策早就面目全非,只留表象。
其中代表,就是本意为宣扬华夏之文的四夷馆,成了质子之策,匈奴历代王子皆要来洛阳,名为求,实为人质,多有受辱之事,积蓄怨恨。
除此之外,朝堂上的几大世家、勋贵,打着陈侯策的旗号,行自家之法,不仅对匈奴诸胡歧视,还进行压迫与剥削。
内迁的匈奴诸部,除了要被征为兵,还有很多因为人口贸易,沦落为奴婢、佣客的,同时还要向新汉朝廷交纳赋税,矛盾日益尖锐,暗潮涌动,本因陈侯策而模糊的民族身份,在刻意的政策压迫下,又逐渐清晰起来。
终于,十年之前,朝堂政变,皇族多人被贬入金墉城,四边又有战乱,蜀地生刀兵,江南则不靖,匈奴王刘渊趁机潜回北地,驱逐新汉官吏,兼并诸部,然后自扯旗帜,也号为炎汉后裔,自称北地汉王,公开作乱。
时至今日,似要崛起,所以于北疆大破官兵,但那匈奴王却是突然殁去,使得匈奴各部又生离乱之心。
回忆前世种种,追究过往之史,刘曜不由叹息,心中有着忧愁。
得益于汉化之策,如今的南匈奴人,不光是饮食、生活和装扮上几与汉人无异,连经史子集的问也了去,对过往历史更是注重,刘曜作为匈奴贵族,天生豪右,自幼就研习经史,多有思考,知道匈奴面临危难。
“我匈奴一族,在魏武之后就是一团散沙,只贵族尚存族念,若非汉朝世家压迫,部民怕是早就不记自身来历了,幸得大王起复,追思先辈,再建汗国,但内里还存几个部族纷争,又有五方部族隔阂,过去都被大王用威望镇住,现在大王一去,怕是要有纷乱了啊,也不知能否度过。”
越想,他越是担忧。
但思绪很快就被一声惊呼打断,就见一名披甲大汉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惊呼:“真的是大将军,真的是大将军!”
刘曜寻声一看,认出了来人,乃是中郎将祁正举。
现今的匈奴人,多用汉姓,相貌称谓也与汉人相同,见面的礼节也是一样,祁正举惊喜过后,就依照士见王的礼节行礼。
“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
等刘曜将他扶起来,二人这才分主次落座,只不过刘曜是坐在主将的座位上,而祁正举这位主帅,却坐在宾位。
二人简单寒暄,祁正举忍不住道:“刚才行军司马过去辨认,回来汇报,末将还存有疑虑,现在终于放心了,只是不知大将军为何不亮出令牌?”
这个问题,勾起了刘曜的思绪,他心中隐隐作痛,表面却宛如无事的道:“一路逃难,历经汉地、鲜卑部族,常被排查,多有换装,又有沿路盗匪,信物早就都丢了。”
“大将军受苦了,受苦了啊!”祁正举也是带兵的人,哪里听不出里面的凶险,不住的安慰。
倒是刘曜浑不在意,挥挥手,话锋一转:“国中局面,我已知大概,而今是个什么情况,你在此驻守,可是还有战事?”
祁正举收敛心思,回道:“今上登基之后,要休养生息,但汉儿狡诈,不可不防,是以这南边多有布防,如今整个并州,大部皆为我匈奴国土,也就晋阳等地,还有负隅顽抗,已有大军前往征讨,不日可平。”
刘曜点点头,新近登基的,是他名义上的兄弟刘聪,他不便置评,就道:“晋阳驻守是那个刘琨吧,此人有才,若能招降,为我所用,才是最好。”
祁正举却摇头道:“那些汉儿,也有骨头硬的,宁死也不愿意投降,那刘琨恐怕也是这样的人吧。”
刘曜沉思片刻,追问:“这般攻伐,汉廷有何反应?是否会再起战端?”
祁正举则摇头道:“汉儿大败,已然胆寒,不复兵,听还要给王上册封,国中一个月前就决定派出使者,与汉廷交涉,此时该已抵达洛阳。”
刘曜又问:“国中可还安宁,大丧何日可?”
“国中安宁,诸王和睦,但大丧要等使者回来方可,因先王之死,与那汉儿陈止脱不了关系,得让汉廷给个法。”
听到陈止的名字,刘曜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心底杀意涌动,但生生压下去,跟着叹息道:“是我的过错,没有护好幼弟,还害的大王心淤,以致中道崩殂。”
祁正举赶紧道:“怎能怪大将军,此事皆是汉儿之术,待得国使当堂质问,定要让那陈止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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