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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里云蒸雾笼,仙树高草的枝蔓若隐若现,惟有脚步所及之处,萧衍才能视物。无论他施展任何法术,雾气都会适时幻化成形,或妖兽,或数尺高的人形,将其吞噬掉。仿若有一双眼睛在身后一直注视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衍不喜欢这种被窥伺的感觉,自他掉入峭壁下的浅滩,与那只松鼠打过照面,莫名奇妙的事情就一桩一桩发生,先是地狱鬼影尾随在他耳后低吟迷惑他的心智,后是进入这幻境。都说茅山汇聚天下至纯灵气,引得第一仙宗上清宗驻于此,想不到这后山竟然别有洞天,藏有如此诡谲之地。
“神剑十三,听令。”萧衍双手紧握剑柄,剑尖向前,气势如虹,把身力量都汇聚在剑身上,然后猛地一挥,剑气犹如九天之上的雷霆,迅速而猛厉,生生斩开了前方十多米的浓雾,云层散开,他脚底踩的竟然是坚实的黄沙。
“萧兄你作甚耽搁这么久。”是陶弘景的声音,前方他的身影在云雾里时隐时现。
“就是就是,萧衍你还好意思嘲笑我,你才是拖后腿的人。”少女似撅着个嘴,冷哼说道,扎着个飞云双髻,在陶弘景面前抱胸负手而立。
萧衍早已在此地困顿漂泊数日有余,此时见到熟悉的人自然是激动不已。急忙上前两步,意欲接近二人。但奇怪的是,他上前一步,云雾里的两人就后退一步,引得他不断往前走。
萧衍停下脚步,内心有所警觉,提剑做好战斗的准备,皱紧眉头,“你们不是陶兄和刘真儿,究竟是何人?”
“桀桀--不愧是萧家好郎儿,这么快就从幻影迷踪中清醒过来。”神秘的声音从头顶的天空传来。
萧衍肃穆,运转内力,声如洪钟,“你究竟是何人,有种出来见识两招。”
“呵呵,尔等无知小儿。”等其话语落下,风沙顿起,云雾尽散,呼啸的龙卷风刮起,萧衍迷瞪地睁不开眼,被卷携着往天上飞去。不知过了多久,萧衍早已头发散乱,脸被细砾石挂出一条条血痕。风逐渐停歇,萧衍开始在荒漠里徒步,终于看到了一座古城。
一道人工河反射着夕阳的余晖,成片的古建筑分布在佛塔与运河之间。细沙之下的官署、寺庙、僧舍、马棚、街市、瞭望塔、生活用具、纸本汉文文书、汉文木简、佉卢文文书静静地躺在那里,古城如同中了魔法一般沉睡着,异样的沉静使得萧衍心潮涌动,惊诧莫名。
大秋月照长城,白雪衬祁连。白马玉鞍,羌笛声声,黄沙漫漫,使者望故里情意拳拳,将士斩苍龙的豪气云天。驼铃阵阵,大漠孤烟直上。
异域风情让他不禁驻足回眸,可当他想要上前询问时,还没等包裹着头巾的当地人咿咿呀呀回答他的问题,一阵狂风刮过,再次将他卷走。
一青年高高端坐在马上,他手上持着一把铁弓,端坐在马上微撇的唇角,睨斜着,就像睥睨他脚下匍匐求生的天下苍生。
背向落日,如丹夕阳光辉撒在他身上似镶上了一层红色金边,让人看了有着温温的暖意,只是他鹰隼般的双眸透出的寒厉让这暖意顷刻间消弥。
“杀—”将士们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天际,雄骏的战马上,年轻的将军昂然端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在晨曦下,斜指向天。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一支支利箭从耳旁呼啸而过,刀剑交击,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飞溅的血污在空中抛洒,士兵的头颅滚落在地,不散的英魂似乎还在阴霾密布的空中嘶吼。
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在狰狞的面孔上闪动着仇恨的光芒,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天空硝烟弥漫,大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少年将军心上的女子,一袭红衣立于墙头,脖子被敌人用利刃相挟,威胁退兵,清泪划过女子的脸庞,深深地看了青年一眼,对他轻摇头。
她环顾着一片惨烈的城池,城头上布满被烧得焦黑的战争痕迹,来来往往的士兵十分紧张,鲜血和烧焦的气味弥漫在城头,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身后的人,跳下城墙,护住身后黎明百姓。
他震惊地瞳孔放大,隔着护城河,伸手去抓女子的身影,却只看到血花四溅,他压下心头的悲怆,一声令下,战鼓忽然就如同暴风骤雨一样骤然响起,这是冲锋的号令,两个侧翼城墙上的鼓声呼应着同时响起,一时鼓声震天,灌响整个天地间。
刀光剑影的混战早已结束,身披甲胄的军士纷纷倒毙血泊之中,浸透鲜血的残衣裹着模糊的血肉。
仍有垂死挣扎之人,艰难地在残肢断臂间爬行,一片血污的面孔上,透出绝望和希望交织的恐惧之色,嘴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声,被呼啸的劲风吹得消散,和血腥味一起弥漫开来,遥遥飘去。
战场腥臭无比,唯他愿意寻找女子的踪迹。即便双手伤痕累累,即便在乱葬岗寻觅了三天三夜,那双凤眸依旧坚忍如初。别人劝他离开,可高高在上的他却跪倒在地,一身华服狼狈不堪地栖撒在地上,他叩首问天:“能不能帮帮我……能不能救她回来……”
烽烟散去,女子满身血污,被他满眼珍惜地抱在怀里,雷公电母发怒降下大雨洗刷生灵的罪恶,惟有他半身伤痕颔首看天,抱着陨落的她坐落于天地间。
萧衍泪光闪烁,他如战场上漂浮的一缕游魂,什么都不能做地看完了整件事情,命运仿佛在预示着什么。当黄昏逐渐落下帷幕,萧衍的灵魂被逐渐抽离,在噬骨的疼痛过后,他终于灵魂与肉身合二为一,在地上醒过来。
入目是石头砌成的墙壁,几支蜡烛安置于石缝,幽幽地闪着红色的暖光。萧衍直起身,扫视四周,石室中只有一个梳妆台和一张石床,梳妆台上有一面蒙尘已久的铜镜,石壁上挂有一幅古画,石室中隐隐有灵气流动,这似乎是一间女修士的住宅。
画上是一袭青衣的女子,她眉目清绝,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睫羽凝着水珠,映照烛火,像黎明初生的晨露。
她目中清愁,神情娴雅,眉眼清冷,面若含冰,眸若星河。散着的头发又黑又直,碎发贴在脸上,衬得皮肤愈加的白皙,眉心处有一红色朱砂痣,左手拈花,右手握有一株青莲,真真如九天仙女下凡,让人移不开眼。
古画上被保存的很完整,没有一点灰尘,也没有受到一丝磨损,萧衍上前几步,想要将其取下来查看。
可他刚洗伸手触碰到古画,就被弹开了身子,让他撞在石壁上,硬生生呕了一口血,古画符文金光流转,竟然是有人对这幅画下了禁制,无法触摸古画。
萧衍只觉这幅画乃为大宝,负手在背后,凑近仔细观看,却真让他在画旁发现两行字。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笔锋遒劲有力,大气磅礴,字体内容应该是形容女子惊为天人的容貌。
一旁还有一行娟秀字迹,“本是佛前一青莲,奈何红尘乱我心。”似乎是自己吐露其心神,
“青莲?”萧衍记得自己之前查看典籍时,有翻阅过这方面的记载,似和蓬莱有关。但当他想要仔细回忆时,脑海里不断有一青衣女子身影闪过,呼喊他的名字。让他迷失了心智,想不起来任何东西。
故老相传,上古仙人西王母高居于巍巍昆仑之巅,曾汇聚天地五形灵气,穷通阴阳变化之理,抽取东海蛟龙神魂,再以昆仑玉髓为骨肉,以瑶池琼浆为血液,于混沌天炉中炼化成五条祖龙封藏于天地山川之中,形成龙脉,这五条龙脉控制着天地五行的生克变化,主导着天下气运和国家兴亡的更替,而其中三条便居于中华神州大地,历代修仙求道之人为追求长生便渴望摄取龙魂为己用,以求与天地同存,可是龙脉有灵,时而潜于九幽地府,时而藏于山川草木,时而直冲入青冥之中不能见其行迹,于是,便有那些天资卓绝之人创出各种法术神通以求困锁真龙,其中,北巫族第三代大巫师骨都便创出这七星锁龙阵的雏形,后辈巫师前赴后继,终在第十代大巫师乌维手上成型,可当乌维欲以此阵囚取龙魂问鼎天道时,却发觉这世间竟然已经无龙可捕,不禁大失所望,细查究竟后才知道中原早有修真高人先他一步将这世间最后一条祖龙降服,想必早已炼化得道了,心灰意冷之际,他便将此屠龙法阵封印于巫族神坛之下,因而此阵从未在世间出现过,只留下只言片语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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