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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卢秉真商量马车后,车轮咕噜咕噜地远去。
看着太子殿下若有所思地一直注视着卢家九娘子的马车。裴俭低声询问太子殿下,“殿下,您既然请卢家九娘子去东宫看看,顺便按照她的心意来修整东宫。
那为何不在陛下下旨的次日就派人问问卢家九娘子的意思呢?反而要等上将近一个月,直到皇后娘娘召卢家九娘子入宫才开口呢?”
太子殿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裴俭的问题,反倒似笑非笑的看了裴俭,问了一句与裴俭的问题毫不相干的话,“孤今日让你去请卢家九娘子共乘步撵,你是不是说了什么?”
裴俭心头一紧,冷汗涔涔而下,想起前几次时太子殿下对于路家九娘子的维护。他本以为上巳节那日太子殿下的冷淡是因为再也不在意卢家九娘子,可如今看来太子殿下不过是将那份心意隐藏得更深了而已。
“臣绝无多言。”说完后裴俭就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太子殿下,心想着他本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语气过于公事公办和冷淡而已。
正这么想着,裴俭就听见太子殿下冷淡的说道,“裴俭,看来你是没把孤上次的话防止心上。今日是孤最后一次警告你。孤念在你跟随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这次就不让你滚出东宫,滚回东宫自己领五十军棍,再有下次就是两百军棍了。”
两百军棍,那可是能把人活活打死的。不好的预感成真,裴俭狼狈的应道,“是,臣这就去领罚,再也不敢了。”
说完裴俭就想离开,却被太子殿下喝住,“且慢,你不是想知道孤为何要等这么久吗?孤不妨直接告诉你。因为孤若是越过母后先派人去,只会让母后觉得我为了娶妻连她都算计。但若是等母后召见了之后再示好,母后则会觉得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孝顺母亲。”
语气明晃晃的维护就是要告诉裴俭,从此以后都要把敬重未来太子妃当成一等重要的事情。裴俭心知这是太子殿下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在违背太子殿下的意思,那十几年的伴读情谊也要一起没了。
两日后,太子殿下如约来卢家接卢秉真。
被接出卢家时,卢秉真还不清楚太子殿下是怎么说服自己的家人父母,又绕开四位前来教导未来太子妃的嬷嬷,将自己带出家门。
在李氏担忧又欣慰的目光之中,卢秉真登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卢秉真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借了太子殿下的同胞姐姐,五公主广德公主的名义邀请她来公主府做客。
五公主广德公主身为闻皇后在潜邸时期就生下的嫡出公主,她的夫婿论身份与她着实是不相配。广德公主的驸马他既非权贵,亦非世家,是个清流中人。
冯嬷嬷曾经说过,广德公主的驸马人选乃是陛下选定的。此前闻皇后倒也是如为太子殿下选定太子妃那般办了好几场的赏花宴、马球会,可最后陛下不声不响地越过闻皇后直接下诏赐婚,让闻皇后也无可奈何。
现在想想,约莫从那个时候起,陛下对太子殿下的忌惮之心就已经隐隐有了行迹。这才刻意将太子殿下的同胞姐姐许配给无权无势、甚至还要监管太子殿下言行的清流之家。
这不仅是要防着太子殿下借姐姐广德公主的婚事结交权臣,甚至隐隐地想要借着广德公主夫家监管太子言行之职,挑起广德公主和太子殿下姐弟之间的矛盾,逐渐离间广德公主和太子殿下。
不过好在广德公主性格如闻皇后的爽朗并不跋扈张扬,五驸马也是守礼温雅的人,两人在长久的相处之中琴瑟和谐,称得上恩爱夫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至于权势一事,广德公主也想清楚了,弟弟能顺利登基她作为登基新帝的同胞姐姐前程不会差;而如果弟弟不幸被其他兄弟取而代之,那她就算嫁到高门权贵之家可能还会死得更快。
今日,广德公主知晓弟弟以自己的名义请了未来太子妃出门,她一早便等在了正厅之中,早前那次赏梅宴她有恙在身没去成,后来便没了机会与卢秉真说上几句话。
是以,弟弟太子来找她的时候,广德公主虽然很是促狭地打趣了弟弟几句,却也是痛快地答应下来。
“臣女参见广德公主,广德公主万福金安。”
“清宁县君不必如此多礼,本宫不爱讲究这些,更何况不久之后本宫和你就要是一家人。”
眼下见小娘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广德公主自然也不会为难她,笑吟吟地将她扶起来,抬手又从手腕上褪了一个累丝嵌蓝宝石金缠臂给她。
广德公主眼见着弟弟太子殿下自卢家小娘子下马车时就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扶她,更是一路处处照顾对方,心中便有些猜到这桩婚事怕不是如母后所说那般是机缘巧合,而是由弟弟自己一心促成的。
她可是个知情识趣的好姐姐,当即便扶着侍女离开此处花厅,让弟弟和未来太子妃有机会私底下说说话。
太子殿下面色毫无波澜地扔下了一句话,“走吧,孤领你去东宫瞧瞧。”
一瞬间,卢秉真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殿下你说让我去东宫?”卢秉真心里千头万绪,她知道东宫并不完全在皇宫之中,而是在皇宫一角处,有单独的门通往宫外。可是就这样直接去吗?
萧旻其实也知道这个决定唐突,面上却还是佯装镇定的认真对着卢秉真说道,“最多一年你便要搬去东宫住,眼下东宫正在四处整顿修理屋舍,你当然要乘此机会去瞧瞧是否和你心意。若是有什么想要修的,趁现在提出正好,等你搬进来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修好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未来可能要住很久的地方还是要合自己心意才舒心,现在乘着东宫因着太子大婚正在整修的机会一并整修了也比后面再动工更水到渠成,也更掩人耳目,不然到时候再修整难保不会传出太子妃奢靡之类的名声。
想到但是······卢秉真就算自恃世家女身份尊贵,也从来没想过在婚前就插手未来夫家的屋舍布局。
想到未来夫君两字,卢秉真心里突然一跳,抬头就撞进太子殿下认真温柔俯视她的眼神里。目光对视,两人都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后转过头去。
裁冰、融雪还有随着太子殿下出门的裴俭,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怪。
太子殿下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在去东宫的路上卢秉真也渐渐觉得去瞧瞧如何整修东宫屋舍一事挺正常的。这点不自在等卢秉真到了东宫看到整个东宫的俯瞰图之后就直接消散了。
哪个小娘子小时候没玩过家家酒呢?眼前这可是大型真实家家酒现场,还是太子所居住的东宫,只要别直接用五爪龙之类陛下才能用的东西就不存在逾制的问题,可谓是想怎么改动就这么改动。
“你喜欢你现在院子的模样吗?若是喜欢不如画了图样使人送来东宫,孤让工匠按照图样也在东宫之中给你修一座留春坞?”
闻言卢秉真却是摇了摇头,“修不修留春坞倒也无妨,留春坞其实我也没住多久。若是可以的话,我喜爱西府海棠,不知能不能能不能在东宫之中种上几棵西府海棠?”
这是卢秉真第一次对太子殿下提出要求,太子殿下哪里会有不答应的。莫说是种上几棵西府海棠,便是要东宫遍植西府海棠,只怕太子殿下也会满口答应下来。
当下,太子殿下便召来东宫总管,内监拂霜,“拂霜,你去让人购置些西府海棠来入宫。别走内务府,你们自己去买。内务府的东西就是面上看着新鲜,其实内里早不知被揩了多少层的油。”
名叫拂霜的内监脸上笑眯眯却不谄媚,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又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其他吩咐?奴才一起让人购置来了。”太子殿下摆摆手之后,拂霜又笑眯眯的问卢秉真,“清宁县君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街的点心牛乳?琳琅阁的珠花首饰?”
卢秉真大大方方道,“拂霜总管客气,我没什么想要的。”她目光澄澈干净,既没有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也没有任何对于一个阉人的倨傲,就像是对待一个寻常人一样。这份寻常反倒让拂霜对这个未来主子的好感更甚。
拂霜连忙应了下来,“哎,那好嘞,奴才这就去办西府海棠的置办采买。”
待拂霜走后,太子殿下又指了指俯瞰图上的西北角一处,“这处原本便是东宫内的校场,孤听说你在灵州时喜欢去城郊骑马,就让人扩大了一圈,以后你不用去城郊也可以跑马。”
似乎是担心卢秉真真的喜欢去城郊跑马,太子殿下又语带安抚地说道,“以后你若是当真想出宫去跑马,和孤说一声,孤来安排。不然太子妃仪仗出城次数太多,那些清流言官又要说三道四。”
想到五驸马的身份,本来也不执着于城郊跑马的卢秉真,也不想让爽朗大方的广德公主夹在弟弟和丈夫之间为难,当即便说,“臣女都可,殿下安排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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