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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太子殿下借口忙于政务,每日宿在东宫书房之中。而太子妃殿下每日熟悉着东宫宫务,与许多内命妇外命妇虚与委蛇的寒暄交际。
然而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段时间的冷战影响最大的不是东宫,而是东宫之外的前朝后宫。东宫之中众人虽然每天谨慎行事,却无更多忧虑,因为拂霜公公早就打点好了众人,让众人安心。
但东宫之外,却是频频升起波澜。太子殿下虽然仍旧赋闲,可是人人都看得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势不可当。即便是陛下,也不过是勉力压制着太子殿下而已。
也是这段时间,东宫明里暗里的动作让朝臣们认识到了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陛下架空了空有储君名头,而实际上被困在皇宫与京城之中的吉祥物。
这样的转变让前朝后宫之中的许多人都猝不及防。
是日夏日炎炎,萧旻和东宫属官、幕僚们一起在书房里议事,都不免被暑气影响得有些心浮气躁。萧旻似乎最受影响,他频频走神,几次被身边的拂霜轻声提醒。
“殿下,殿下,闻大人问您的意见呢。”倏尔回神,萧旻神色淡淡,“北狄王摄政王太后一事东宫不宜过多插手,否则难免有勾连蛮夷之嫌。不过,确实也该提上日程了,你们示意几个鸿胪寺的官员在早朝的时候提上一嘴就好。
陛下如今还是让孤赋闲,孤自然也不能出这个头。但是此次北狄与暨朝之间的来往,乃是我朝立朝以来的头一遭。北地诸多部落都眼看着北狄与暨朝交好的走向,万不能因为此事寒了人心。”
东宫属官和幕僚们唯唯称是。
又有一人提起豫王殿下婚配之事,“殿下,这些日子以来顾贵妃频频召见各家命妇,想要借联姻为豫王殿下再添几员大将。殿下,我们可要从中做些什么?”
“臣以为一动不如一静,太子妃殿下乃是世家贵女的翘楚。豫王殿下再怎么费尽心机也不可能寻到一个越过太子妃殿下的王妃,殿下若是当真从中阻挠,岂不是让朝臣勋贵误会殿下心胸狭窄?”
“赵大人此言差矣,臣以为······”说着说着,便有两三人为未来豫王妃一事争辩起来,萧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行了,豫王娶亲又不是孤娶亲,他爱娶谁就娶谁。只要他有本事让陛下赐婚,孤有什么好干预的。”
余下几人都看出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虞,也就不敢在此事上多加纠缠,又提起了皇太后之事。
“殿下,自您大婚之后皇太后娘娘明显是在对您示好,您可有意拉拢皇太后娘娘的娘家之人?皇太后娘娘虽然多年来避世不出,但终归是占着嫡母的名义,若是能拉拢皇太后娘娘。”
之后的话,这个官员没有具体说清楚,可是其中蕴意在场之人各个都很清楚。
“诸位莫非当真不清楚皇祖母对孤示好的原因?皇祖母与陛下之间并无多少母子之情,能稳稳当当地坐着这个皇太后的位置全靠祖宗礼法。可是陛下如今连既嫡又长的太子都想废掉,皇祖母的靠着祖宗礼法而稳坐的皇太后之位还稳当吗?”
又有一个幕僚谨慎地说道,“可是殿下,若是不拉拢皇太后娘娘的话,万一皇太后娘娘倒向豫王殿下那一侧该如何?此事不可掉以轻心啊,殿下。”
萧旻的语气里的不耐烦更盛,“诸位当真以为豫王殿下是孤的绊脚石?”扫视在场之人诧异的眼神,萧旻冷冷道,“诸位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从始至终,豫王都不配做孤的对手。究竟谁才是孤的绊脚石,还需要孤说得再清楚一点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在场之人皆是微微色变。“殿下,您的意思是······”
没有等他说完此事,萧旻就已经起身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让东宫属官和幕僚们惭愧的话,“如今孤被陛下勒令赋闲,诸位若无什么孤不知道的事情要说,就不必往来东宫引人注目了。”
甩袖而走萧旻的袖角带起凛冽的风,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拂霜公公小跑着跟上太子殿下,边跑边擦着满是汗的额头。拂霜公公觉得,这些日子以来太子殿下越来越暴躁,估计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这几日里,每日太子殿下稍微闲下来的时候,拂霜公公都感觉太子殿下有好几次都想问问太子妃殿下的情况,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的气还没消,话到了太子殿下的嘴边又被太子殿下咽下了。
而被留在原地的属官幕僚们都有些同情的看着拂霜公公远去的背影。
寿康宫畅音阁内。
而被拂霜公公惦记着的太子妃殿下,眼下正在寿康宫中陪着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顾贵妃娘娘一起听戏。巧的是,今日汝阳长公主居然也在此处。
不过今日的汝阳长公主不复往日的张扬肆意,而是谨慎了很多,甚至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皇太后关怀垂询她,汝阳长公主也只是勉强笑了笑,只说自己无事。众人只当她是为了女儿婚事忧心,纷纷都宽慰了几句。
只有顾贵妃目露不屑,说出口的话与其说是宽慰,还不如说是讥讽。皇太后皱了皱眉头,但是估计豫王殿下风头正盛,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多时,台上咿咿呀呀的开唱。今日听的第一曲乃是皇太后钦点的《麻姑献寿》,皇太后年纪大了,最爱看这样祝寿喜庆的曲目。在座的其他人都是她的晚辈,自然奉承她连声称赞戏好不提。
一曲毕,曲目单子再次递到了场上众人手中。闻皇后草草扫过戏单子,正准备随意点上一出喜庆的戏目,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汝阳长公主突然开口。
“我瞧着这出《西厢记》不错,皇嫂可否让台上先唱这一出?”这本也没什么要紧的,加上汝阳长公主明显有些紧张和执拗,闻皇后也不愿意在这等小事上与人争执,便也含笑应了下来。
没想到戏刚刚唱了一半,汝阳长公主突然哭哭啼啼起来,“母后,您素来最疼惜小辈了,我求您怜惜我的妍儿。再有几个月,妍儿她就十六岁了,她还没定亲。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她是个空架子县君,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的是心如刀绞。”
众人都被汝阳长公主这一出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闻皇后率先说道,“汝阳妹妹这是怎么了,有些小娘子姻缘早,娘家人还舍不得她出嫁呢。荣德是陛下亲封的县君,就是留到十八岁,也照样大把的人家求娶呢。”
先前闻皇后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让太子娶荣德县君,因为那时她还怀抱着一丝缓和陛下和太子之间父子情的幻想。可是后面风云突变,太子殿下突然被陛下送去御驾亲征,也彻底让闻皇后看清枕边人的真面目。
如今的汝阳长公主就是哭得再惨,在闻皇后眼里也不过是和陛下同仇敌忾,自然不会真的对荣德县君的婚事上心,不过是嘴上安慰两句罢了。
却不知为何顾贵妃突然来了劲,一边用眼神瞟着闻皇后,一边话里有话地说道,“母后何不成就荣德县君的一片痴心。臣妾可是听说了,荣德县君一心爱慕太子殿下,就算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太子妃。只怕荣德县君做个良娣侧妃也是愿意的。”
这话里不阴不阳的意味太重,既讽刺了荣德县君不知廉耻连有妇之夫都要攀附,也仿佛太子殿下在大殿之上允诺只爱慕卢家九娘子的话不过是过耳云烟。
“顾妹妹此言差矣,太子爱重太子妃,岂会在此新婚燕尔的时候迎娶良娣侧妃。倒是豫王殿下也正少年风华,倒是和荣德县君颇为相配。“闻皇后也不疾不徐的接招,一派端庄大气。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都隐藏在温柔的话语之中。
直到皇太后终于听烦了,“好了,皇后、贵妃,你们都少说两句。荣德县君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也是天潢贵胄、人中龙凤。小儿女们的婚事还是再看缘分吧。”
两人到底是晚辈,听了这话也只能住口。顾贵妃恨恨地看了一眼卢秉真,只觉得她竟是如此好运地又逃过一劫。顾贵妃本想问问太子妃愿不愿意给太子殿下纳妃,够不够贤德。可眼下却是没有时机将此话说出口了。
被三人这么一搅和,皇太后只觉得今日的看戏索然无味,她回头看了看恭谨侍奉的卢秉真。不卑不亢、端庄秀雅的姿态,让皇太后心底也有些喜欢。再想想太子殿下的如日中天,皇太后忍不住留下了太子妃。
“皇后,你是后宫之主。贵妃也是一宫之主。想必事情也不少,哀家就不多留你们了。”顾贵妃本想说,要孝敬皇太后。却被皇太后的一句,“太子妃是个好孩子,她自然会好好孝敬哀家的,你们事忙,都是一家子,不必如此多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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