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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姜婳在鸡叫声醒来,她一怔,什么时候她的院子里面有鸡了。
茫然向外寻去,在门外发现一只大公鸡,被绳子绑在她的门前,她同那鸡面面相觑,许久之后,解开了绳子,鸡同她跑进了院子。
到底什么人给她送了一只鸡呀?
莫不是昨日酒宴之事,她丝毫没有按照姜玉莹的想法,姜玉莹气恼了送的,鸡的肉有毒?
这般迂回,也不是姜玉莹的风格呀。
她听着鸡在那‘喔喔喔’,头一疼,想起昨日谢欲晚的事情。她昨日犹豫了许久,还是不能同他直接说清。
等到过两日,于陈来府中提亲,她和于陈的亲事定下了,彼时再去同谢欲晚说清楚,便好了。昨日那般闯她的房间,已经是谢欲晚能够做得到的极致了。
这般不符诗文规矩礼仪的事情,其实他能做出来,已经出乎她意料了。
昨日她对他说的那句话,总感觉有些熟悉,但她不是谢欲晚,实在没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能力。
但是也不重要,这两日她也不出门,只要待到两日后,她同于陈的婚事定下了,这一世,便算是到了正轨之上。
也不知道姨娘如何了,等到三日后,李大夫来看晓春时,她才能知道情况。但李大夫和那个当家的,都是好人,姨娘应当不会有事。
她就是担心姨娘的病。
姜婳用手撑着头,轻轻想着。
城外,一小屋中。
李大夫将上一次季窈淳拜托他买的东西,带来了小屋。
他虽然不会,但能看出,都是些制香的工具和原料。
门从里面打开,见到是他,季窈淳温柔笑了笑:“李大夫,您来了,快请进。”进了院子,发现院子内有一个小丫鬟,门口还有一个侍卫在盯梢。
李大夫没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那当铺当家的做的。
前几日,那当家的,寻到了他妹妹已经被那家人虐|待得神志不清了,他去为那可怜的女娃看了病,开了些药,但药也只能治身体上的病,心里的,还要女娃自己走出来。也不知,此生是否还能清醒过来。
季窈淳没有使唤小丫鬟,自己走到桌边,奉了杯茶给李大夫。
李大夫受宠若惊:“多谢夫人。”
季窈淳忙摇头:“我算什么夫人,李大夫日后莫要说笑了。”
李大夫放下茶,将那日她要的东西递给她:“之前您的银钱有些多,里面有些东西,我便多买了一些。看您这模样,应当是要制香,我不太懂。若是您下次要制丹,我倒是可以打打下手。”
季窈淳温柔一笑,摇了摇头。
“是我年少之时常做的事情,不算费事的。如今闲暇无事,身体尚好,便想为小婳调上几盒,李大夫也别打笑我了。”
日暮之下,门外的小丫鬟一个喂着鸡,一个冷冷站在门边。
几日,姜婳都没怎么出门,她以为因为酒宴的事情,姜玉莹会来寻她麻烦,但是等了几日,却都没等到。
便是连姜萋萋,这几日,也不曾来。
谢欲晚,也不曾。
她日日同一只大公鸡眼对眼,每日清晨被吵醒时,都恨不得直接将鸡炖了。但是晓春同她面面相觑,没一个会杀鸡的。
索性,就养在了院中,日常给点吃食,倒是没饿死。
姜婳望着大公鸡鲜红的冠,轻轻用手戳了戳,大公鸡没有走,只是又在‘喔喔喔’,她脑子被吵的发乱,算着日子,又算了一遍,眼眸中多了一分喜色。
今日,便该是于陈来府中提亲的日子了。
她轻声同大公鸡‘哼’了一声:“日日早晨吵我,等今日于公子来府中提亲了,我就将你炖了,晚上同晓春一起吃的只剩骨头。”
晓春在后面,默默摇着头。她反正不会杀鸡,小姐杀吧。
姜婳又用手戳着大公鸡的红冠,软软的,又有一些颗粒感。
可从日午等到了日暮,姜婳一直望着门外,也没看见一个人来相报。看见天彻底黑,鸡都去睡觉的那一刻,姜婳一怔。
于陈是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还是祖母没派人来同她说。
可是于陈那般的人,在礼数方面,简直是一个翻版的谢欲晚,既然同祖母说好了日子,且祖母派人同她说了,怎么会失约?
祖母也未曾派人来用她说一声,难道,又是姜玉莹吗?
她望了望天色,今日已经太黑了,如何也不能出门了,明日,若是傍晚,祖母还未派人来唤她过去,她便自己过去,看看情况。
这一晚上,姜婳睡得并不安稳。
醒来时,怔然望向窗外,还是黑夜,她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边,一下又一下地喘气,她怎么又梦见了那片湖。
好冷,她用被子裹住自己,月色顺着窗进来,她一怔,她睡前又忘记关窗了吗?
这几日,不知为何,她记忆开始有些错乱了。
从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她掀开被子下去,向窗边走去,手放在窗上的时候,眼眸怔了一瞬,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关上并锁紧了窗。
隔日,她依旧和大公鸡面面相觑到黄昏。
她眼眸中的期待,一点点被下垂的暮光磨掉,她望向晓春:“换身衣裳,我们现在去元宁居。”
晓春忙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过来为她梳洗打扮。
姜婳出门向来只是简单梳个头发,故而很快,她们便出了门。到了元宁居门口,一下就被侍卫拦住:“三小姐,老夫人这几日都不在府中,若是小姐有事要寻,可能要等到三日后。”
姜婳手一紧:“请问小哥,祖母什么时候不在府中的?”
侍卫不敢多言,只说道:“今日不在府中,三日后可能会在。其他的,小姐问我,我也不知道。”
姜婳无心为难一个侍卫,转身回去了。
大公鸡依旧在‘喔喔喔’,她垂眸,如若祖母根本不在府中,那于陈的提亲之事,便
姜婳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那日祖母已经那样应了她,应当不会再阻挠。且是祖母主动为她寻的于陈,如何都不会现在又觉得于陈家世不够。
于陈,于陈在她面前,如此模样,起码对她皮囊当是动了心,如何也不会突然就不想迎娶了。婚姻大事,哪有如此儿戏。
问题不在祖母,不在于陈,那在哪呢?
姜婳望着那只大公鸡,眉心一蹙,那个雪白的矜贵身影浮现在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暗了眸,沉默许久之后,在心中轻声说道。
怎么办,谢欲晚,我对你,连淡薄的愧疚,都快没了。
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晚上,她眸光平静地关上了窗,并,插上了锁。随后,她熄灭了灯,爬上了床。许久,她都未睡着,只是在想着,如若于陈这件事情,真的是谢欲晚做的,她要如何?
于陈已经是她现在,能够寻到的,最好的郎君了。
若是这是谢欲晚出的手,那她和于陈之间,便毫无机会了。谢欲晚一旦知晓这个事情,并出手了,他不会给她留下一丝生路的。
便是有下一个‘于陈’,谢欲晚若是不想,她依旧不能通过出嫁离开姜府。
姜婳眼眸一顿,那她的计划,便又要重新谋算了。
她现在,无法靠自己一个人,护住姨娘。
若是最后她只能逃出姜府,彼时祖母和姜禹一定会生疑,一旦他们细查,她不敢保证,哪个环节不会出现问题。
例如那个同晓春关系很好,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李大夫放行的侍卫。
想到可能的后果,姜婳身子颤了一瞬,巨大的恐慌向她袭来。
就在这时,紧锁的窗传来了敲门声。
她眸一凝,望向窗边。
谢欲晚还会敲窗?
她不想理会,不管是谁,这般时间来她一还未出阁的小姐门外,是想作何。这般动响,若是被人听见了,她在长安城中名声还要不要。
她从一旁寻了匕首,放置在被褥之中,心中有些害怕。
这是她送走姨娘后第一次,觉得,不能,不能就这么下去了。她的安,也时刻岌岌可危。即便她自己不在意,也要为姨娘在意在意。如若她出了事,姨娘在这世间,也活不下去。
只要手中没有权势,这世间,对她就都太不安了。
她眼眸紧缩,望向窗边。
突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温润男声:“姜三小姐,是在下,于陈。”
她紧绷的身子一松,掀开被子,穿好衣裳,茫然地向窗边走去,怎么会是于陈。这般深夜,他来欲作何?
她没有出声,只是亮起了一盏灯。
然后,就听见向来温润的于陈吞吐却又坚定道:“父亲突然如何都不同意在下同你的亲事了,原本要提亲的日子,也把我锁在了房中,今日在下打晕了守门的侍卫,才逃了出来。”
他停了一瞬,然后认真道。
“姜三小姐,你愿意,同在下一起去江南吗?”
第二十九章
姜婳怔了一瞬,没有说话。
深夜中,在姜府偏僻的小院中,隔着一扇窗,于陈的声音有些拘谨又格外地坚定。
“深夜来寻姜三小姐,是在下冒昧。在下也知,小姐并不会信得过,一个只见了数次面的陌生男子。但是,在下还是想试一试。”
少年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隔着一扇窗,姜婳几次没有张开口。
于陈并不介意她的沉默,长身玉立于窗前,温声道:“那日听从父亲的命令,我来了姜府,姜老夫人让我去学堂,见一见小姐。我记错了时间,去得有些早,故而一直在门外。姜老夫人之前给我看过小姐的小像,故而我知晓了坐在角落的是小姐。”
“不知为何,小姐看起来并不开心。出来见我时,却没了学堂中的模样,变得娴静,笑颜如花。有些孟浪,但我那时便觉得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好看的人。”
“从父亲口中,我知晓,小姐并不抗拒这门婚事。我很开心,那日便写了信,飞鸽传书给了尚在江南的娘亲。我看着父亲同姜老夫人换了庚帖,算了八字,定下了上门提亲的日子,我很喜悦。”
姜婳看着月光在窗纸上映出的少年的剪影,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口边。
于陈继续说着:“之所以喜悦,即是因为真心爱慕,也是因为那日酒宴,我回去时,曾无意中听见姜府中的二小姐同身旁的奴仆说,要千方百计将小姐嫁给很不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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