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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她觉得今日的月很像那个人那双常年寒凉的眼。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谢欲晚,姜婳握紧了拳,一时间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她想了想,还是未想清楚谢欲晚要做什么。
天色愈发发暗,她轻声叹了一声。便是谢欲晚住进了于府,她也不能去寻他,无论谢欲晚想做什么,只要同她无关,她就不要去在意。
她以为她今天又会睡不着,但是上了床不过一刻钟,她便沉溺在了一种淡淡的香中。
月色顺着窗映入,一抹修长身影站在床前,淡淡地看着被被褥勒出身形的少女。
她似乎又做了噩梦,额角又开始淌下汗珠。
青年俯下身,用帕子一点一点将汗珠擦拭干净,偶尔冰寒的指尖会触碰到少女的肌肤。
他垂着眸,浑身比月色还淡。
直到天明的时候,他才推开门,静静走出去。回到院子的时候,橘糖正起床,推开门就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公子。
她轻呼一声,忙迎上去:“公子。”
谢欲晚应了一声,随后推开了书房的门。雾蒙蒙的光中,他修长如青竹一般的身影,透着淡淡的寂寥。
橘糖还想说什么,就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寒蝉一把拉住了。
橘糖:?
寒蝉依旧一张死人脸:“准备一番,最多一月,公子就回长安了。”
橘糖下意识:“可是公子不是应了于公子”
说到一半,似乎连她都意识到了什么,颤抖地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公子这般的人能干的出来直接抢婚的事情呀?
寒蝉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隐身于黑暗之中。
隔日。
姜婳起身时,以为自己又会满身大汗,因为她昨日又做了那个梦了。
可摸摸脸,发现上面只有淡淡的一层汗珠。
她轻声呼了口气,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院子中已经有丫鬟在候着了,见她出门,忙从一旁拿出一直热着的小粥。
姜婳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收拾好自己就用了起来。她原以为只是一碗普通的白粥,但是用的第一口,就发现是用许多清淡海鲜熬制的。
清清淡淡,但是滋味并不差。
用完一碗后,丫鬟忙递上漱口的茶,她轻轻漱口,想着等会去同于夫人告别了,她就回去了。
去的路上,路过昨日那片桃花林时,她向着庭院那处望去,陡然看见了于陈陡然红透的脸。
几乎是第一瞬,少年便慌忙转过身,闭上眼,轻声念叨:“阿婳,成婚前三月不能相见”
少年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少年的旁边,谢欲晚正淡淡地看着她。
她掐着自己的手,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于陈背对着她,瞧不见她同谢欲晚之间的暗流涌动。
于陈红了耳,小声说道:“阿婳”
后面于陈说的什么,姜婳已经听不太清了,因为在于陈开口那一瞬,谢欲晚迈开腿,一点一点向她走来。
她眸怔了一瞬,几乎转身就想跑。
但于陈还在不远处,她掐着自己的手,让心中生的那些畏惧,一点一点被吞咽。
谢欲晚眸色平静地望着身前的少女,见到她颤抖的身子,唇停了一瞬。
许久之后,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一次在桃林偶然撞见后,姜婳再也没有见过谢欲晚。
又是过去了一月,她原本是想寻人将姨娘接过来江南,但李大夫来信说,姨娘这几日正在忙碌其他的事情,过段日子再去江南可能会好一些。
同书信一同寄来的,是两盒小小的安神香。
旁边是姨娘娟秀的字迹:“小婳,是姨娘自己做的,看看可还喜欢?”
夜间,姜婳饶有兴趣地将香燃起,一会儿淡淡的香味便萦绕在鼻尖。
姜婳眸凝了一瞬,这香怎么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前世丞相府她的卧室中,燃的也是这种香。
有一些区别,但是大体很相似。
没等她想出个答案,她已经睡过去了。这一日,她未再梦见那些不知为何绝望的情愫,好好地睡了一觉。
隔日。
小侍来送小信时,她想了想,轻声道:“烦请小哥等一等。”
她回到屋中,拿了姨娘送过来的剩下的一盒香,出门递给小侍:“是安神香,可以帮我交给你家公子吗?”
小侍自然应下,还笑着看了姜婳一眼。
一时间,姜婳也有些脸红,送走了小哥后,她垂着眸,轻轻地笑了一声。
正准备拆礼物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她只以为是小侍有事情忘同她说了,手随意打开门——
就对上了一双如死水一般的眸。
第三十三章
是谢欲晚。
一瞬间,姜婳连思考的力气都失去了,她扣紧门,神色中的羞涩一点一点褪去。最后,她并不知晓自己究竟用什么样的情绪在望向谢欲晚。
谢欲晚也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神色毫不在意。许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是姜婳轻咽了一口气,垂头轻声:“夫子,请进。”说完,她再也顾不上那些规矩礼数,松了手就转身向院子里去。
从始至终,谢欲晚都只是在她身后,淡淡看着她。
到了院中,姜婳忍住无穷的疑惑,按捺住翻涌的情绪,为谢欲晚斟了一杯茶,再恭敬地递过去。
谢欲晚静静地看着,从始至终,她一直在以对待夫子的礼仪对待他。
他接过那杯茶,却没有喝,只是放在了桌上。他静静打量着四周,在看见院子深处那一坛酒时,眸色暗了暗。
“于陈同我言,三月之后是你们大婚的日子。”这一次,是谢欲晚先开的口。
姜婳一怔,未曾想过谢欲晚会如此直白。
她摸不准谢欲晚心思,轻声‘嗯’了一声:“于夫人说六月初八是成婚的吉日,便将婚期定在了那时。夫子彼时若还在江南,不知可否赏脸来参加学生同陈郎的婚宴。”
她按捺住自己所有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身前这个人。
这一世,她同他只是学生同夫子的关系。
她如今已经同人有了婚约,他这般端方有礼的君子,万万做不出伤风败俗之事。
谢欲晚神容浅淡,对她说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许久之后也只是静静地饮了口茶。长久的寂静之后,他淡淡望向姜婳。
“明日同我回长安吧。”
只是这样清浅一句,却让姜婳浑身失了力气,她惶然望向谢欲晚,不知他如何能这样平淡说出这种话。
她捏紧手指,轻声道:“夫子,我已同于陈有了婚约,三月后我们就要成婚了。”
谢欲晚静静看着身前神色惶然的少女,那日在船上少女能说出如此狠绝的话,他原本该心硬些再硬些。
等到她在外面闯荡长了教训,便会回家了。
可不知为何,他还是留在了江南,还是应了于陈的邀约,如今还是忍不住敲响了这扇木门。
甚至此时,他亦只是眸一凝,语气淡然:“我知道。”
姜婳沉默了许久,也不知晓为何谢欲晚能够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一句‘我知道’。她望向小院,于陈为她安排的丫鬟果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眸颤了一瞬,还是望着谢欲晚认真说道:“夫子,那日在船上您应了学生。我不知晓这些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您当初既然已经应了学生,此时是否就不该说出如此荒唐话。”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她声音特意重了些。
谢欲晚淡淡看着她,神容淡漠,他没有回答她的诘问,只是平静道:“并不冲突。”
就这样淡薄四个字,堵了姜婳所有的疑惑。姜婳怔了许久,一阵风吹过,拂起她的头发,也拂起了院子里那一排又一排的花。
这都是这些日于陈同小信和礼物一起送给她的。
当初于陈求娶她时所说的话,此后的每一日,他都有在好好的实现。
姜婳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移了眼神,望向谢欲晚。
重生以来,她真的很怕谢欲晚。她在努力避免同他的一切交集,即便知晓自己可能再怎么掩饰都瞒不过谢欲晚的眼睛,但她也有一直在好好做。
后来,于陈出现了。
她未遇见过这般的人,她得承认,她欢喜这种热忱。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高高在上的丞相一句话,她就要失去唾手可得的郎君,离开两世梦寐以求的江南,回到那个噩梦一般的长安。
望着谢欲晚,她眸中多了一丝淡淡的厌恶,轻声而坚定道:“谢欲晚,我不。那日在船舱之中,你明明应了我再不阻挠。现在我已经同陈郎定了婚,你又开始百般阻拦,是为何?丞相大人就可以罔顾卑贱之人的心愿,随意践踏吗?”
她声声质问如泣血,便是连自己,也不知晓里面的情愫到底是几分。
谢欲晚眸中的情绪依旧很淡,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在少女的诘问中,一点一点沉默了。
姜婳眸中的厌恶不由又多了一分,她不欲再言,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谢欲晚也没有阻挠,就只是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着她。
姜婳手抚上门,用了力,门却纹丝不动。
她眸红了一瞬,一股委屈油然而生。明明便是前世的谢欲晚,也不会如此不讲道理。明明应了她的事情,如今反悔了,却一句话都不愿意解释。
她站在门边,许久没有动。
谢欲晚上前,站在她身后:“三日后回长安,江南若是你还有想去的地方,这几日我们一同去。”
姜婳眸中的情绪变得很轻很轻,她背对着他,轻声问道:“丞相大人,你知道我已经同人定亲了吗?我们交换了庚帖,算了八字,定了婚期,我也收下了他的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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