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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莲眸中笑意浓郁:“没有,我凭空变出来的。”

姜婳望着晨莲,知晓她在逗她开心,但她扯了扯嘴角,想起昨日的事情,想起那一方寒箭,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昨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晨莲弯了眸:“奴就知道小姐很担心,今日我去寻莫怀打听清楚了,只是一场意外。本来这些人,也不是冲公子和小姐来的。小姐也不要担心了,昨日夜间,公子已经将事情处理好了。”

说着,门响了起来。

晨莲便止住了话头,开了门。

门外是送风寒药的僧人,晨莲轻声道了一声谢,随后小心将药端了进来:“小姐,先把药喝了,听说寺中的素面很好吃,再过一两个时辰,我们去吃素面。”

姜婳安静地喝完了一碗药。

随后,一颗糖被放在了她的手心。她其实也没有觉得药很苦,但是晨莲一番好意,她不会拒绝。

她拨开糖纸的时候,发现糖纸上面有淡淡的一层红,不知道是什么。

但月牙糖依旧雪白。

她将糖块放入口中,晨莲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糖纸,随手捏成一团,放在了一旁的篓子中。

糖纸轻飘地如二月的雪,静悄悄地落在地上。

晨莲眼眸在一团废纸中的糖纸上停留一瞬,眸中含了些笑。她杀了一夜的人,哪里有本事去再下山去为小姐寻一颗糖。

是公子给她的。

后山一处寮房中。

莫怀看着又脸色苍白又昏睡过去的公子,眸色很冷。

昨日擦过公子脖颈的那一支箭上,倒是没有剧烈的毒药,只是大剂量的蒙汗药和一些并不难解的毒。

只是若是那箭再正一分,公子推开了小姐之后,便如何都避不开了。

即便只是蒙汗药,箭也会没入身体。

“咳——”谢欲晚淡淡地抬起了眸,即便面色孱弱,但他眸中神色同平常也无太大的不同。

莫怀忙将一旁的水递上去,蹙眉道:“公子。”

谢欲晚摇了摇头,眉眼之间满是淡漠,然褪去了平日还伪装三分的温和。

他语调平静:“如何了。”

莫怀垂头应答:“都按照公子吩咐处理了。”都杀了。

一扇窗悠悠地吹进来些风,谢欲晚抬眸,望向窗外不住泛起涟漪的雨。有那么一刻,他眸中的情愫很复杂。

就像那方碎了的玉。

就像那坛碎了的酒。

他苍白着唇,淡漠着眸,同那碎掉的玉和酒并没有什么不同。

窗外也有一颗姻缘树。

上面的红布条随着风雨摇晃着,一下又一下。一些飘落下来,坠入泥中,一些同树枝交缠着,再看不出原貌。

还有一些,没有飘落,也没有交缠。只是长年累月的风雨,也早已让它原本的红变得无比地黯淡。

第六十章

吃了风寒药,姜婳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待到再醒来时,窗外的雨终于是停了。她抬眸向暖黄的烛光望去,晨莲正认真翻阅着什么东西。

她起身的微小声响惊动了晨莲,晨莲忙放下手中的书,向她望过来。

“小姐,你醒了。”说着,晨莲从一旁的茶壶中倒了一杯温热的水,端着水向姜婳走去。

睡了一觉,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香,姜婳觉得自己身体已经好了不少。那僧人用的风寒药的确苦了些,但是效果的确很好。

温热的水被递到了她手中,手指触摸到杯壁的那一瞬,她有片刻的茫然。脑袋清醒些了,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才跟着清晰起来。

她望向远处那扇普通的木门。

即便换了一个房间,但是远山寺的寮房的布局大抵都是相似的。她眼眸静静看着,仿佛见到了门边摔倒的自己和谢欲晚逐渐消失的脸。

她形容不出自己那一刻心慌的感觉。

抛开爱恨纠葛,抛开那些浮动的轻薄的爱意。在两世中,他始终都是她和姨娘的恩人。

她望向晨莲,晨莲也笑盈盈地看向她。

“小姐是有什么想问的吗?”说着,晨莲思考了一瞬:“司小姐吗?今日早些时候,雨停了司小姐便下山了。司小姐来寻小姐下山的时候,奴说小姐被公子唤去竹林挖酒了,过两日小姐会和公子一同下山。”

“可能是因为未同小姐一起下山吧,司小姐的脸色并不算太好。不过旁边的奴仆说了什么,司小姐便提着裙子走了。”

姜婳眸色没有什么变化,轻声应了一句:“嗯。”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砰——”

两人的视线一同望向门外。

晨莲将姜婳手中的茶杯接过,放到了桌子上。再走到门边去开门。

来的人是徐宴时。

他换了一身衣裳,一瘸一拐着,脸色苍白。

见到开门的人是晨莲,他满眸担心:“神、你家小姐如何了?”他到底把那个‘神女’咽了下去,怕给姜婳招惹麻烦。

晨莲望向他来时的方向,笑盈盈道:“公子是哪家的公子,我家小姐这几日感染了些风寒,不太方便见人。若是公子有何事,奴这便去向小姐通报。”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若是旁人,定是知晓其中意思转身离开改日再来拜访了。

但这是徐宴时。

他一双狐狸眼透出清澈的关心:“我名唤徐宴时,小姐感染了风寒,风寒、风寒好些了吗?寺庙中没有大夫,要不我下山去为小姐请个大夫吧。”

他眸中满是担忧,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像是越来越忧心,他望着晨莲:“感染了风寒便要吃药,从前要不我还是下山去为小姐寻个大夫来。”说着,他转身就要下山。

这一番话下来,便是晨莲都有些愣住。待到反应过来之后,她笑着道:“不用了,小姐已经服了风寒药,如今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夜深了,公子不如明日再来拜访?”

风柔柔吹着,晨莲注意到徐宴时的衣衫上已经浸出了血。

她语气柔和了些:“公子先回去吧,待到小姐醒了,我会同小姐说的。”

徐宴时有些犹豫,像是有什么事情不得不说一般。但想着姜婳感染了风寒,还需要休息,他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他想着门边那碎掉的酒坛和那一支熟悉的箭,心中十分内疚。他不该同神女来同一个寺庙,他不知神女也会来这个寺庙的,他很怕将神女卷入到这场他父兄的纷争之中。

他只是父兄争斗的牺牲品,若是连累了神女

第一次,徐宴时眸中多了些犹豫。

晨莲同徐宴时的声音并不算小,寮房也并不算大,姜婳便将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微弱的烛火下,姜婳轻声问道:“那日发生的一切是因为徐宴时吗?”

晨莲没有否认,笑着道:“小姐不用担心,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这一次是有人擅离职守,否则那箭应当连酒坛都射不中。”

姜婳未多想,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晨莲望向窗外的一棵树,即便公子要处理寒蝉,应当也要等到他们下山之后。她一边觉得有些无趣,一边又觉得寒蝉就这样死了也好。

毕竟,那年寒蝉背着橘糖出暗卫营所踏的尸骨,也算有她的半份。

后山一处寮房中。

莫怀将手中的书信折叠起来,递给正在书桌前的公子。

谢欲晚的脸色有些苍白,依旧是一身雪白的袍子,接过信件时,看着上面短短的一行话,他不由眉心微蹙。

深更半夜,青年的声音有些寒:“查清楚了?”

莫怀垂头,一五一十报起来:“那日一切是太子所为,不过本意应该不是针对公子或者姜小姐,是因为安王。安王从前同姜小姐接触过两次,我们虽然尽力将事情拦下了,但是太子那边还是接到了消息。”

“刺客们看起来没想要安王的命,将安王折磨了一通,便放安王走了。他们一路追逐安王,一直到了小姐的房间。安王不知道这是姜小姐的房间,当时因为形势,不得已翻窗而入。”

说着,莫怀犹豫了一瞬,抬眸望向了眸色已经森寒的公子。

“太子那边的人所想的,应当是让安王推窗而入之后,看见姜小姐的尸体。公子,这可能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布好的局。”

话说到一半时,莫怀已经垂下了眸。

在公子身边十余年,这是第一次他见到公子如此大的怒火。公子越是生气,脸上神情越是淡漠,甚至语气都会平静三分。

许久之后,青年清寒的声音在室内淡淡响起。

像是沉闷了许久的冬日,从覆满雪的枝丫下闷闷地掉下一块,一时间漫山遍野的雪都沉寂了起来。

“去查司家。”

莫怀眸色一怔,恍然察觉。

这两次的事情,其实都同司家有关。姜小姐同安王第一次相遇是在回长安的船上,第二次相遇是因为姜小姐离了宴会去救了落水的司洛水。

他手下的人明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此前他一直想不通,为何消息还是会传到太子耳中,以至于有了那日那一场精密的刺杀。

手下的人是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但是他遗漏了一人——司洛水。

这件事情应当不是司洛水一个闺中小姐谋划的,但是安王同姜小姐遇见的第二次,是姜小姐救了司洛水之后,不小心踏错了船只。

那船只上只有安王和他身边的小太监,消息不可能会传出去。这里面唯一的变数是司洛水。

这一次来远山寺,依旧是司小姐在长宁郡主的及笄宴上邀请了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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