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红柜藏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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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如约而至，那个醉醺醺的老头却未回房入睡，站立在庭院中，挺了挺弯驼的脊背，仰着脖子。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

一阵清风徐来，身旁却是多了一人，宽大的纯白貂皮长袍将身体完美包裹隐藏。陈老头儿像是早有预料，丝毫无所惊讶，依旧抬着头，看着月。

“决定了？”来者声音深厚，响亮，是个男人。

陈老头儿还是抬着头，动也不动。

“认识了三个月，你真的舍得让他去万妖森林？你可要知道里面就算最弱的妖兽也会对他构成威胁。”白袍人转身，“这么点儿时间，你能教他几招？”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月，还是原来的月。

陈老头儿始终没有动过，只是浑浊的双眼，越发清明。

“一招，足矣！”

……

“火炭母二两，仙桃草四钱，款冬花四两……，”

吴忧昏昏沉沉的听着一旁纪爷夫子式的诵读，只差一个枕头。

这是吴忧每天主要做的——学医。没办法，谁让自己想着学好一身高超医术，不但利于防身，有可能遇到什么受了重伤的美女，还能即兴装个悬壶济世不为权贵所动的医圣。但其实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够对郭欢的病有帮助。

想像永远比现实美好，而现实就是不大的街角医馆不时传来一声枝条抽打的声音和一个少年的痛呼。

头发斑白的纪爷手中忙着嘴也不闲，大声骂道:“你纪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药典》倒背如流，《本草纲目》饭前背一遍饭后再背一遍……”

吴忧忍不住嘴欠插话道:“那饭后这一遍还没背完都要开饭了吧？”

果然又是一鞭，纪爷温怒道:“还敢顶嘴，要我说如今的年轻人一代不如一代，老祖宗留下的这么点儿东西快被你们祸害净了。想当年，纪爷我给皇上看病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呢。”

又一个见过皇上的，吴忧翻了个白眼问道:“纪爷，不是说这个村子已经几十年没人出去过了吗，您怎么见的皇上啊……还是说……您知道出去的路？”

纪爷没有回答，只是柳条一扔，转过身离去道:“回去把《药典》背熟再来。嗯……好久没找老张头喝酒了。”

为何村里的人都不肯透露出去的路，是害怕消息散播引人注目而来？还是有其他的难言之隐？

满心失落地回了住处，陈老头儿也不知跑去了哪儿，屋里只留下一个空酒坛子。

吴忧四下瞟着，屋子里两张木床，一张破桌，两只大树桩砍下来做的凳子，最蹊跷的还是要数屋里整齐的从低到高排列着三个衣柜，最低的只有到膝盖高低。

吴忧将视线对准了屋内最里间的差不多一人高，唯一上了锁的衣柜。

吴忧起初还以为里面是一些陈老头儿的陈年藏酒，直到有一次亲眼看到陈老头儿喝醉后，小心翼翼的打开竟只是瞅上一会儿，之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尽似疯癫。还有一次自己不过是稍微瞥了一眼，惹得挨了几天的嘟囔和幽怨白眼。

柜子没有特别之处，红木板没有任何纹饰花雕，简单朴素。倒是显得铜锁精巧非凡，镶在门上浑若天成，只留下一个锁眼，任是吴忧急得抓耳挠腮，也奈何不了分毫。

“笨蛋，用灵息！”一声空灵之声响起，声音清脆动听。

“谁？！”吴忧大惊回眸，空屋子空院落，哪有什么人，鸡倒是有一对。除了偶尔咕咕叫声，哪有什么人。

错觉，一定是错觉，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没错，一定是这样。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遵照着“内心”的指示，灵息出体涌向红色木柜，渐渐将其完全包裹。

本以为事情将成，谁知又横生变故。灵息来到门前被一层无形屏障阻隔，“结界！”一个木柜竟然带有结界，定然不是凡夫俗物。

如此一番折腾更是激发了吴忧浓厚的好奇心，可同方才一样，灵息始终是止步于柜门前，没再有任何进展。

正在这时一股霸道无比紫色灵息从吴忧玄顶猛烈冲出，像挣脱了囚笼的猛虎，不受控制的直奔木柜而去。只一个眨眼功夫便突破了结界摸索向柜中之物。

吴忧却一心瞄着柜子，对灵元发生的这一切毫无察觉，只归功于皇天不负有肾人。

灵息占满木柜，瞬间柜子中的景象在眼前呈现的明明白白。

乍然兢惧，吴忧双瞳急剧收缩，一脸惊恐，哪里是什么陈年藏酒，那柜中，分明是一个人！！！

吴忧快速的呼吸试图平复柜中之物带来的惊吓，那冲击程度决不不亚于在湖潭边被巨蟒盯上的时候。

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睁着双眼噙着笑的女人！！！

过了片刻平定了心神，灵息再次探去观察后吴忧这才长舒了口气，不是真人，里面不过是由木头，铜铁等材料打造而成，栩栩如生。

陈老头儿眼光不错嘛，也不知道从哪偷的。吴忧可不相信那个整天只知道喝酒的醉老头能做出如此漂真的人偶。

柳叶眉，樱桃嘴，玉发簪，青丝绾，微微淡妆恰到好处。红衣裙，绫罗绸缎，锦衣华服。体态窈窕，身形高挑，眉宇间带着夺人眼球的动人神态，摄人心魂，动人心魄。

美，很美，相貌极美，这是吴忧的真实第一想法。不过最美的还是要数那眼睛，活灵活现，比真人还要传神几分，似是在诉说着哀苦。

吴忧慢慢被吸引，全神贯注的瞧着，一瞬间竟生有一种错觉，同病相怜的错觉，一股悲伤从心底被莫名的被勾起，吴忧也不知不觉的越陷越深，眼睛逐渐消失了光彩……

“醒来！！！”

一声乍响顿如平地惊雷。

吴忧猛的惊醒，身后陈老头拎着酒，面无表情问道:“好看吗？”

吴忧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即赶忙转过脸儿陪着笑迎上去:“陈老头儿，你干嘛去了？我正寻摸着要去做饭呢，呵呵……”

“知道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漂亮吗？”陈老头儿再次问道，完全没了平时笑呵呵的样子。

相反，原本惺忪的双眼此刻竟充斥着灼人目光，全然像换了个人。

吴忧摇头，方才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拉走了一样，心魂完全不受主导控制，若不是陈老头儿及时赶过来，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呢。

被一个假人迷惑了心神，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荒诞无比，所以这也是他现在最搞明白的一点。

陈老头儿弓着的身子凑近，尖细淡漠的笑声令吴忧毛骨悚然:“因为那就是一双真的眼睛。”

看着吴忧吓得晃神，忙接着大喊道:“骗你的！哈哈……”

说完又拎起那一樽酒坛兑了几口大笑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院中的老槐树旁蹲下，大口大口喝着，笑着……

良久，吴忧回过神来，沉默无言，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到，陈老头儿的脸上，老泪纵横……

这个夜晚，注定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