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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我就知道你吃不下去!嘿嘿,老乌贼可真够损的,第一课就是这么大的阵仗,对你可是真够可以的……”朱颜吃面的间隙又来调笑我。
对,这一切,都是拜那老曹头所赐,我咬牙切齿在心里诅咒老曹头。
“老曹头说了,他费尽心机,这一番对你的善意和好心,以及锤炼,你肯定要在心里骂他,他让我转告你,他一丝一毫也不担心这问题。”朱颜用叉子挑起面条,呼呼的吹气,大概是太烫了。
心理学博士……可恶的心理学博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蟑螂都讨厌!比狐狸更狡诈!比蛞蝓更恶心!比毒蛇更危险!我有种站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突然被剥的赤身的感觉,围观众人的目光像是火焰在灼烤着我的皮肤,既无助又羞耻。又像是我被颅骨重重保护的大脑上多了一扇门,老曹头随时能进去溜达一圈,眼前一片金星。
“也全靠我的演技,才给你上了这既生动、又活泼、让你印象深刻、毕生难忘的第一课,我这‘朱老师’却也不是浪得虚名,姐姐我以后不做清道夫,去当个演员或许也是条出路。”她这可不是自嘲也不是玩笑,她一本正经,神情严肃,她挑着一缕面条,那面停留着空中,散发着袅袅白雾,她歪着头在思考。
“……”我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地面的黑色孔状钢板,我可是那演技的受害者,夸她岂不是骂自己笨,我决定不接她的话茬。
“算了算了,今天你干的还算不错!也没别的事了,你把胡鹏的骨灰捡出来,你带着骨灰就回去吧。以后每天九点来‘特尸科’报道。”朱颜似乎放弃了当演员的想法,恢复到吃面的状态,滋溜声不断。
我要这恶人的骨灰干什么?我带回去干什么!完全不可理喻!我气的一阵眩晕,想反驳可急切之间又没有合适的理由。转头去看,炉火已经熄灭。黑铁疙回到了冰冷的状态。我恨恨的将白毛巾扔进垃圾桶,朱颜却不以为然,咬着嘴唇,晃着头,在那嘿嘿直乐。
“拿什么装?”我问朱颜。
“等等!”她急忙风卷残云,三口并做两口的将面条吃光,再将面汤一饮而尽,手中的空碗朝我扔过来,我下意识的接住。
“就拿这个装!”朱颜指了指我手里的空碗。
“……”我再度无语,难以置信。
“怎么着,莫非还要姐姐问老曹头讨个宋代的官窑装那杂碎?”朱颜插着腰问我,两道纤巧的眉毛皱起来。
“不用……不用……”我连忙不迭的摇头、摆手,我招惹不起这姑奶奶,我端着空面碗走向集灰盒,我飞速的碰了一下那集灰盒,并不烫。我是第一次看见骨灰,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那是土葬。骨灰并不像想象中是灰色的沙子,而是大大小小的有着尖锐茬口的骨片,我小心奕奕的拿起一片,用两只手指一捏,顿时碎裂,质地坚硬的骨头在高温中发生了质变,已经腐朽、脆弱不堪。
我顿时就犯了愁,这面碗实在太小,能装多少是多少吧!我咬了咬牙,一块块再拿起来,用双掌一搓,骨灰像下雨般掉落在那碗里,就这么搓,化整为零的装了满满一碗,集灰盒里却还有一小半。
“就这么着吧,差不多就行了,剩下的你也不用管了,先去洗个澡。”朱颜站在我身后,把那一碗骨灰接过去,将泡面碗上那层铝箔盖上,装进一个黑色塑料垃圾袋,碗小,垃圾袋大,她又将袋口打个结,一直扎到面碗的部位。
“这样不容易晃出来。”朱颜将口袋递给我,我提溜着垃圾袋,用最快的速度逃窜进更衣室,可算是解脱了,千万别节外生枝,我心想。把垃圾袋扔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我进了浴室,“啪嗒”一声把浴室门反锁,用最快的速度脱了衣服。
站在莲蓬头下,滚烫的水自头上倾泻下来,我闭上眼睛让水流冲刷着自己每一寸肌肤,这个澡简直能算我人生中最为快乐的一次洗澡,
今天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我快乐的简直要叫出来,水流哗啦哗啦的歌唱,我闭着眼睛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哼!哼!”有冷哼声响起,等等!等等!我没听错吧?
浴室里怎么会有人?我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立刻睁开眼睛,透过倾泻在脸颊上的水流,我模模糊糊看见浴室里确实站了一个人,正是朱颜。
“大姐,我在洗澡啊……”
“不许你用我的东西!”朱颜语带威胁的说。她闯进一个正在洗澡的成年男人浴室,居然就是为了这事,我真的想哭,头上依旧飞泻的水流,倒是能很好的隐藏我的窘态……刚刚忘了锁门?不对明明有反锁门的啊,我还听到了‘啪嗒’一下!
“我不用!我肯定不用!求你了,你赶快出去!”我语带哭腔的求朱颜。
“切,不知道多少臭男人人求着我看他们洗澡,排队一直排到十六铺!我还懒得看呢!叫姐姐!”朱颜说,一只手指悠闲的在空中晃来晃去,一串银色的钥匙在指头上转来转去。他妈的,忘记有锁就有钥匙,她用钥匙开的门!
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求这个的?
“姐……姐……”我有气无力的认了怂,像噎死要断气般轻轻叫了一句。
“听!不!清!”她撅着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字一个字的拔高音调,这娘们拽起来真是没完没了……
“姐姐!”我在那一刻,真切的领会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死木头,算你识相!”朱颜停住转钥匙,从洗脸台下拿出块没拆过的肥皂,扔给我,我下意识的反应,在有的时候非常致命!我下意识的伸双手去接肥皂,结果某地方就此曝露在空气里……
似乎时间在那一刻放慢了一万倍,我能看见对面那姑娘的瞳孔和嘴在慢慢放大,那黑的像一潭水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了对我来说如“晴天霹雳”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朱颜在剧烈的笑,笑的渐渐蹲下去,她蹲在地板上,腰都直不起来……
我立刻扔下肥皂,眼睛却看见旁边悬着条浴帘,立马拉过来遮住自己的身体,有了这东西护体,我心稍安。
“你有病吧你……别笑了……”我说。
“哈哈哈哈哈……”她还是在笑,眼角处散发着细小的微光,她居然笑出了眼泪……
“别笑了!!”我的血涌到脸上。
“恩恩,我知道……哈哈哈,老曹头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哈哈哈哈……”老曹头我是刨了你家祖坟?这事也到处去跟人说?还说给一个姑娘听!我右手扯紧浴帘,左手撑在昏沉沉的额头上,今天我真是大大的喝了一壶,实在是够我一呛。
“你慢慢洗,死木头,别害臊,这东西姐姐我见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姐姐出去了……哈哈哈……”朱颜大笑着走出了浴室,顺手带上了门。
屈辱,我屈辱的想哭,我一个男人,居然被一个大姑娘这么调戏,我无力的坐在了浴室地板上,头顶的水流像是箭雨一般,打的背部的皮肤隐隐作痛!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现在想退出已经是不可能的,退出的下场只能像那李明,像外间在泡面碗里的胡鹏。
我浑浑噩噩的擦干身体,浴室外的更衣室里没有人,有人也无所谓,反正都给看光了。我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提溜上“胡鹏”打算回家。
“死木头,今天我真是太开心了,好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明天你可一定得来,不来的话,我打赌,老曹头一定会用铁链把你拴在我这特尸科里,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噢!”那个把我看光了的女人,背靠在特尸科的大门上语带威胁的对我说。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普通铁链现在能拴住我才怪了,但老曹头肯定有其他的损招对付我。所以我还是万般无奈的点头,朱颜见我被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才走开让出了她背后的门。
走到大街上,毒辣的日头像后娘一样照射在身上,我却觉得很舒服,特尸科就像是个巨大的黑色冰柜,它深藏于地底,而这毒辣的阳光则提醒我,我已经回到了我所熟悉的魔都,回到了地面上,回到了光亮的世界。
我已经没有了来时撒着欢,像金毛般奔跑的好心情,我到底拿这骨灰怎么办?拿回家供起来?我愤愤的想着。
天气闷热的像一块巨大的抹布,黏腻的罩住整个魔都,西瓜已经上市,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西瓜摊,用纸板写着南汇西瓜,这西瓜薄,汁多、甘甜、爽口,是魔都人最喜欢的西瓜品种,丢弃的瓜皮将每一个垃圾箱都赛的满满当当,它们在垃圾箱里发酵,使得空气中有种酸甜的**味道。
黑色垃圾袋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落在塞满了瓜皮的垃圾箱里。我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又停下,掏出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转头看垃圾箱,那黑色垃圾袋躺在瓜皮上,苍蝇嗡嗡的围绕它飞舞。
俗话说,人死如灯灭,生前造下的孽,你也用命还了。我又走回去,把垃圾袋捡回来,沾上了垃圾箱里西瓜皮的汁水,垃圾袋现在是又滑又腻,袋底的黏液往下滴的时候,牵出一根根细长的丝。我走去路边报摊,买了份最便宜的环球时报,将这包东西整个包裹在内。
我的目的地就是外滩,我捧着骨灰在人潮里艰难的行走,自西向东,我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人实在是太多。
清脆悦耳的铃铛在耳边响起,三节火红的小火车同我擦身而过,这么小巧的火车,煞是好玩,游客扶老携幼的坐在上面,欢声笑语不断,他们在观赏街景,却也是这美丽街景的一部份。多美好的世界啊,我却手捧着一个骨灰……
外滩就在眼前,幽暗的过街地道里,有一个流浪歌手在卖唱,身前放了个黑色礼帽,里面躺着票面不一的钞票,歌手是个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细瘦如电线杆子般的身材,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牛仔裤,脚下踩着双人字拖,那人字拖黑底,夹脚的部分却是亮橙色,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显眼的色彩。他留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挎着一把旧的掉了漆的吉他,他唱的是一只民谣,有关于爱情的故事。歌声悠扬、哀伤、凄婉,悲凉得像水波一样在地下通道里回荡,我捧着骨灰驻足倾听。
绣花绣得累了
牛羊也下山了
普天下所有的水都在你眼里荡开
没有窗亮着灯
没有人在途中
只有我们的歌
说幸福它走了
我最亲爱的姑娘
像屋旁的小白菜
日子快到头了
果子也熟透了
我们最后一次收割对方
从此你我都去了各自的未来……
这歌手有着一只苍白的手,仓白的像一只泡椒凤爪,修长的手指,瘦削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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