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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f 张简淡淡回道“习惯用阴谋的人,面对阳谋反而会想偏。不过现在只是开始,他们会一直盯着我和你。你上衙后要千万注意。”

张家人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得让敌人摸不透他们知不知道张望之真正的死因,还能有效地麻痹敌人,还能保护叶风。

叶风陷入了沉思。

这时有下人寻张简问事,张简便起身出去。

灵堂里,就剩下叶风和那个书呆子张志良。

叶风和对方没有说过话。

此前在张简的介绍下,叶风朝张志良见礼的时候,对方也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便去读书了。

叶风没觉得对方这是失礼或者冒犯,只把对方当成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呆子。

而现在,书呆子忽然望过来,出声了。

“你一无所有,还只是个举人,就因那层远得不行的亲戚关系就想迎娶我妹妹,凭什么?是你惯会谄媚,讨得了我父亲的欢心是吗?奸佞小人!”

听得叶风抬头,眨了下眼睛。

恩师说话高深莫测,张简说话简洁练达,张婉容说话含蓄内敛,叶风都快养成习惯,就是听张家人说话脑子得跟上才行。

这忽然冒出个貌似有话唠体质的、说话直截了当的人,叶风有一点点懵。

而看到他的这种反应,张志良更生气了。

祖父出事,父亲没有想办法安排人去三石县剿匪,张志良就没想通。然后家里突然多出个陌生男子,就成了自己的妹夫,还颇得父亲欢心似的,连在灵堂内都能交谈甚欢。

张志良都不记得父亲什么时候跟自己有那么多话说。还是那样压低了声音、连自己都避过的小话说个不停。

瞧这人一副奸滑相,难怪被妹妹讨厌得要命。

张志良也越看越讨厌。

结果他不顾礼数出口伤人,对方非但没生气,还抬着那张带笑的脸看着自己,就像厚脸皮听不懂人话似的。

“你托庇于我家,还空手套白狼哄我父亲开心将妹妹下嫁于你,其实你根本就不配。男儿立于天地间,你没有脊骨只有软骨吗?换了是我,羞煞愧煞,必无脸面见世人,你却仍赖在我家不走,真是枉为读书之人!”

张志良越说越气,忍不住接二连三地出言贬损加羞辱。

叶风看了对方一眼,就错开视线。

心里在想背后有大树托庇可是真的好啊。

什么事都有强大的长辈们给撑着,可以无忧无虑照着自己心意生长,真的很幸福。

不过换了是他,如果他足够强大,他也会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们去承担风雨。

只是这样的孩子,撑不住事儿啊。难怪张简要报仇,宁可指望自己这个外人,也不指望儿女。

叶风就不愿和张志良起争执,尤其是在恩师面前。

且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没有任何争执的必要。

相反,对方骂他越狠,越有助于掩饰他的身份,越显张家家风清正。

可叶风大度了,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

“你想图官,我父亲给你安排了。你还想要什么尽管说。是不是银子?你开个数目,我一定满足你。拿到银子你就滚,莫再打我妹妹的主意。我告诉你不要登鼻子上脸,小心鸡飞蛋打。”

就差没有明着威胁了。

叶风的情绪却沉重起来。

他脖子继续朝一侧扭,看着恩师的遗像。

画师的水平很高,将恩师的遗容画得维妙维肖,就连头上那一根根银丝,都画得仿佛像在烛火下闪闪发光。

他和恩师临别之际的那一夜,叶风永远也忘不了。

那是“平头哥”看见的。

恩师为已经昏睡的他整理衣襟,眼神镇定,语气郑重,像交代遗嘱。

“山路难行,道长且阻,宁绕不直,保身为上。”

恩师自然是不知道这话有被“平头哥”给转达到了。

一直一直深深地刻在叶风的脑子里。

是不是恩师也有意让他做根绕山藤?

叶风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和张志良同岁不同命。

张志良还这样无忧无虑的做着大少爷,而自己,从和平岁月至这分秒战智的朝代,短短时日,已觉历经沧桑,不复肆意畅快儿郎心。且未来,还有更多的艰险在等着自己。

而张志良的未来,许是一如既往的平顺、单纯……和幸福。

他叶风,也成了要保住对方这种未来的一份子。

他不想与之计较。

可对方还在喋喋不休,极尽打击人自尊为能事。

叶风扭头正视,忽然灿灿一笑,得意无比地道“一杯茶还是一缸水,你当我不会选?休得聒噪,读书不用在正地儿,有这口才去找你父亲说,寻根得溯源都不懂?”

不敢跟你爹说,只敢冲着我来,多大的出息?!

张志良气噎。

愤而起身,怒斥道“果然是贪婪贼子!你休要痴心妄想图谋我张家产业,只要有本少爷活着一日,你就绝计不会有好日子可过,走着瞧!”

拂袖而去。

找爹?自是不敢的。

一看到他爹那如深渊般的平静,张志良心里就会本能地打怵。

只是气不过,遂去找三叔想讨个主意。

三叔是个商人,鬼主意多得很。

叶风却只感觉自己造孽得很,把那个书呆子都气得摆出少爷身份了。本来多么谦逊有礼的一个好孩子啊。

过意不去,就往火盆里多添些纸,心里跟恩师念叨念叨自己的苦。

瞧瞧自己,现在即使四周无旁人,也不敢直述心肠了。

及至张简转回时,叶风就与之谈及了银钱的问题。

主打一个是借。

最多借一年。

他叶风可不是一个真吃软饭的。虽然眼下或缺,且需集中精神应对和反击敌人,还得暂担这个名头,但所有花费他肯定是会还的,且会尽快还。

他甚至都有信心不必用一年。

张简慨然答应,心中对其欣赏更甚。

只是提醒道“在你做回自己前,先别为此轻举妄动。”

叶风省得。

但张琛来了。

圆圆润润像颗球般的滚了来,身后跟着趾高气扬、狐假虎威的张志良。

张琛是生意人,脸上有笑肌,见谁都“呵呵呵”。进来后就跪坐在叶风对面,笑呵呵拱手,出声道“志良年幼,诗书高才,若有言语冒犯,您多体谅。”

这是明捧实杀。

说张志良年幼,他和叶风可是同岁。

说其是诗书高才,就是讥讽他叶风无才。

说张志良对他言语冒犯,意思就是以他之才,他说的你听不懂给误会了。

最后加个您字,还长辈对晚辈拱手,嘲意满满。

叶风要是没有听出来,还傻乎乎觉得对方这是待自己尊重而顺竿爬一下,那他就会成为“风愚蠢”,会被全京城笑话死。

叶风回之以微笑,然后问出了个千年“无解”的“鸡兔同笼数脚脚”的难题。

你不是生意人吗?自该懂得数算吧?我有才没才,你数清楚脚脚再说。

数不清,怎么数都有半条腿或者三、五条腿的。

张琛算到眼睛成蚊香圈圈,张志良帮着一起算,也很快成了另一对蚊香圈儿。

最后,张琛抱着圆脑袋,溜到叶风身侧,什么长辈形象也不要了,诚恳拱手作揖求答案。

而他这先倨后恭“改变阵营”的做法,直接将张志良给气走。

其实张志良心里也很想知道正确解法,奈何皮薄面嫩,只能负气而走,回房关门偷偷再算。

看着他羞愧遁走,张简眼神淡淡。张琛视而不见,一心只盯着叶风。

叶风则微微摇头,侧望向张琛,回了句“鸡兔只是借喻。”

此题之难,就是解题人总盯着那些是鸡兔,而不知不觉会去追求其自然合理的部分。

事实上只要解出即可,出题人并不关心鸡是不是半条腿、兔子是不是五条腿。

张琛怔在那里。

十几息后,拜服。

“修远你果有大才,是三叔不智。”

遇事儿别钻死胡同,张琛从其中真的感受到叶风的聪慧机敏。

这孩子,他喜欢!

“那你说,一筐橙和半筐梨搞混了,没时间分,要怎么算?”

张琛也转换思路,问起生意中经常会遇到的数算问题。

不是为难,是真的想要知道。

叶风看着他,小声提醒“价一样不就得了?”

其中的弯弯道儿,让张琛自己体会去。

张琛也回屋自算去了。

灵堂内终于重新安静下来。

面瘫张简的眼中掠过浓浓的欣赏之意。

叶风没看到。

他觉得肚子饿。

最近不知是怎么了,像生了病似的总吃不饱。

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继续和“老丈人”商量欠条的问题。

及至晚间回屋时,从帽子上抓下蜜獾兄,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有点儿奇怪了。

时下圆帽有立顶,顶与帽顶之间有凹槽,小小的蜜獾兄不喜欢被他抱着,就喜欢拉长了窝在那里。倒像是给叶风的帽顶加了一条白边。

叶风自是由它去,登高还能望远。

不过今晚抓下来后,蜜獾兄就在斜眼睨他。

意识里似乎在表达——傻缺?

!!!

叶风把它捧到眼前,干脆的问“你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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