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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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师父回来了！”

才走到半山腰，便听见一声惊呼，二十余个正在砍柴、挑水的男徒，纷纷放下手中活计奔来，争相问候。

灭劫含笑点头，说道：“今日都不必忙碌了，随为师回山，祭拜祖师爷。”

男徒们大喜，纷纷接过灭劫等人手上包裹，前呼后拥向山上而去。

山路蜿蜒曲折，步步向上，渐渐身入云中，抬头云海茫茫，低头茫茫云海，放眼望去，只见脚下粗糙石阶，不见来途、去路。

叶孤鸿心中震撼，耳中听得灭劫师太声音：“峨眉山门所在，乃大峨山之绝巅，高一千零二十五丈，昔年普贤菩萨显圣于此，汉明帝得知，传旨建寺于其上，寺庙建成，佛光大绽，因此命名为普光殿。”

“至唐朝，佛光频现，遂更名为光相寺，又历数百年，本派师祖偶尔游至此处，见寺中只得板屋数十间，皆无人居，中间有普贤小殿，久无香火，祖师叹道：佛陀香火，犹有绝时，人间爱恨，岂无消处？遂大彻大悟，削发为尼，以光相寺为基础，铺地建房，创立我峨嵋一派！尔等弟子，不可不知此番来历。”

说话之间，但见眼前白云一空，唯脚下巨峰，傲立云海之上，叶孤鸿双眉一挑，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从人间走入了仙界一般。

复行百余丈，乃至峰顶，这峰顶却不显陡峭，只见地方浩大，高高低低，都是屋舍，顶上一间大殿，门外十余亩平地，皆以青砖铺地，日光一照，灿烂如金。

灭劫便朗声道：“入我峨眉，第一条规矩，便是要牢记自己乃是华夏苗裔，以驱除鞑虏、恢复中原为己任，身死道消，在所不惜。这一条可依得么？”

叶孤鸿肚里有数，灭劫一心把他当作师兄转世，那么如今既然转世归来，还供着牌位是否合适？

叶孤鸿想了想，模棱两可道：“流水今日，明月前身。他正是他，我还是我。”

灭劫一条条往下念去，无外是不得欺师灭祖、不得欺负良善、不得结交匪类、不得坑陷同门、不得擅传武功，零零总总一共三十六条，每念一条，都问一句可依得么，二人便一遍遍答道：“依得。”

遂不再提牌位之事，解下背后严密包裹的宝剑，也不取出，就连包裹供奉在香案前，这才点香，默祷良久，插在炉中。

金明珺立刻拽了两个蒲团，放在二人面前。

扈小羊一开始还带着一块教导，但没几天就跟不上进度，遂让苏清梦代为传授诸般入门功夫。

便有尼姑呈上香烛，灭劫带着几人，先往普贤殿上香礼拜，又去后面一座小殿，步入其中，只见室内装扮朴素，香案上高高低低，供着峨眉两代祖师及孤鸿子牌位。

至于扈小羊，金明珺抢着做了安排，就住在她自己居所的旁边。

接着又有一干俗家弟子前来结识，女尼中不少人比灭劫这师父还要年长，俗家弟子则都年轻得多，最年长的大师姐苏清梦也只二十出头年纪，算上金明珺等，也有十余人之多。

灭劫立了良久，神色踌躇，忽然回头问叶孤鸿：“你瞧我师兄的牌位……放在这里好么？”

灭劫道：“都不要吵闹，且随为师进了香，介绍新师弟、师妹与你们相识。”

自即日起，叶孤鸿便开始了专心修炼的日子，灭劫师太虽然繁忙，还是每日至少抽出半天，悉心教导他武艺。

叶孤鸿、扈小羊依言跪下，只听灭劫道：“汝二人入我门楣，当遵守门规，我问汝答，从心而决，不得刻意伪饰虚言，可知道么？”

二人连忙道：“知道。”

二人爬将起来，只见周围男女，都露出欢喜亲近的笑意，为首一个年纪大的尼姑笑道：“师弟师妹，我是师尊的首徒，也是你们的大师姐，我叫净玄，我峨眉派十二女尼，都是你们师姐。”

灭劫这一趟出去，足足大半载时间不在峨眉，门派中积攒下许多事务，还要指点弟子们武功，忙碌可想而知，便令大师姐净玄安排几人住宿、生活。

当下一一通名，乃是净玄、净虚、净迦、净照、净慈、净念、净心、净意、净明、净清，其中净空、净慧分别是三、四师姐，如今还在嘉定府白衣庵住持。

叶孤鸿、扈小羊神情一凛，庄重道：“依得。”

灭劫待众人上香已毕，肃然道：“叶孤鸿、扈小羊，你们跪下。”

灭劫指着大殿道：“此乃普贤菩萨宝殿，都与为师去进香。”

叶孤鸿留意到，室内室外许多弟子中，有资格上香的不过二十人上下，其余弟子都羡慕地望着这些人。

至于男徒，却大都是记名弟子，真正列入门墙的，目前只有叶孤鸿一人。

三十六声“依得”答出，灭劫神情一缓，微笑道：“既然如此，峨眉派第三代掌门人灭劫，于历代祖师面前，收录叶孤鸿、扈小羊为亲传弟子，入我峨眉门墙，祖师爷在天有灵，自会多加庇佑，伱二人也要奋发向上，替我峨眉争光！给祖师爷叩头吧！”

灭劫默念一遍，神色难言，沉默良久，长叹道：“懂了，师兄是师兄，徒弟是徒弟。”

净玄为人踏实忠厚，见叶孤鸿年纪小，生怕他想家，特地把他安排在离灭劫最近的一间房舍。

这时四面屋舍之中，百余女子涌出，其中有尼姑亦有俗家弟子，都欢天喜地围来，口称“师父”。

其余弟子也都按入门早晚，依次上香，不多时，炉中插满了密密麻麻线香，青烟滚荡而上，气氛越发庄严。

至于方文方武，学了两三天便叫苦连天，和峨眉派一干男弟子打成了一团，少在灭劫眼前出现。

二人连忙叩头，一连叩了九个，灭劫喝道：“礼成！起来吧。”

叶孤鸿自拜灭劫为师，数月来往返奔波，倒不曾像如今这般专心学武，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偶尔被金明珺、魏锦宜相约玩耍，倒有大半时间都在练武，武学上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

如此忽忽过了半载有余，时间已是八月，好在山上凉爽，不沾暑气，这一日正自演练玉箫剑法，忽见十余个师哥师姐飞奔过去，其中正有方文、方武，见了他立刻叫道：“叶师弟，这会儿还练什么功夫？快快快，随我等去看大热闹——武当派的人来我们峨眉啦！”

叶孤鸿心中一动，收了剑势，点头道：“同去同去！师兄师姐们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