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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倒了。
在知府的彻查和有力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薛家试图杀害从北境逃亡而来的流民共三十七口人的罪行,板上钉钉,昭然若揭!
知府已经将所有证据和证词整理好发往京城,薛家查抄所有家业,男丁流放三千里,女眷充入教坊司。
一下子钱塘城所有与薛家相关的商户人人自危,不敢出头,就怕被揪了错处连坐。
而刚刚跟着薛丁茂蹦跶得最厉害的陆家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薛家都没了,那陆家还会远吗?
陆璋瞬间没了主意,想去找钱家支招,但一向友好的钱家竟然也闭门不见,说避避风头再说。
回到家,大儿子在狱里,小七还躺着,一向为解语花的林锦兰又疯疯颠颠,他真是连个说话支招的人都没有。
当陆璋一个人灰败地坐在前厅时,管家端上来一碗参汤:“老爷,这是五少爷为您准备的,说是您回来定是心力交瘁,喝碗参汤暖暖身子。”
五少爷,陆眠亭?
陆璋转了转一下已经干巴的眼珠子,是啊,他还有儿子!
可刚升起的希望又转瞬即逝,可是陆眠亭是个残废啊!一个残废,又没有从小教导,能成什么事?
他陆璋当真是无人可用啊!
要是有孙子就好了,他定好好教导,将来还有希望重振他陆家!
这个念头一起,陆璋就跟着了魔一样,破天荒地来了趟朝禄苑见见楚瑶。
公爹要见自己,楚瑶真是万分惊讶。本来这一个人的小日子过得挺好,怎么又来烦她?
但是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楚瑶亲自为陆璋煮茶,再恭恭敬敬得奉上:“父亲,请用。”
“嗯,好孩子。”陆璋也尴尬,但林锦兰疯着,他又没个妾室,只能厚着脸皮来了。
喝了两碗后,陆璋才干笑着开口:“你娘家可来信?”
陆家摇摇欲坠,原本承诺给楚家的事情怕是做不到,陆璋也怕楚家来找麻烦,就先问问。
“没有,自上次我病时母亲来探望过,便再也没有来信。”这也是楚瑶心上的一根刺。
陆璋干笑地点头,又开口:“晟哥儿进去了,怕是没有活路,你若是有想法回娘家,我可以做主,给你放妻书。”
哎呀,求之不得啊!
但是楚瑶也不想回到那个没有人情味的楚家,若回去,怕还是会被当做一个工具用来谋划下一场对楚家有利的交易。
于是她在三秒内表现出惊讶,悲伤和拒绝三种情绪,力求让陆璋动容。
“父亲,我既已嫁入陆家便是陆家妇,若相公当真回不来,我也应当替他在陆家尽孝才是。”
“好孩子,好孩子。”陆璋没想到楚瑶竟然有这个心,一时感触红了眼眶,“我们陆家娶了你,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楚瑶也洒了两滴眼泪,正想提出自己先前想好的去静安寺祈福的说辞,陆璋又开口了:
“我们钱塘陆家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家业,商场风雨飘摇有输有赢,走到如今的田地我谁都不怨,就怨我自己时运不济。往后陆家可能会走一条很艰苦的路,我不想你这个好孩子跟着受苦,只是今日你这话说的,真到我的心坎里了。”
说着,陆璋还哽咽了两下,把楚瑶看的一愣一愣的,总感觉这老头没安好心。
果然,陆璋继续道:“既然都是陆家人,我这个当父亲的就不弯弯绕绕了,我有个打算,想征求一下你的同意?”
这……
楚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父亲,请说。”
“我希望,你能与小五……”陆璋真是臊着一张老脸,磕绊了半天才说完:“给陆家留个后……”
轰隆——
楚瑶猛地瞳孔地震,耳边一阵嗡嗡作响。
她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公爹能说出来的话,更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见楚瑶直接被吓傻了,陆璋才慌忙找补:“自然,若你不愿,我定不会勉强,只是这陆家这么多孩子,也没有个后,以后去了地府我都不知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
你家有祖宗吗?
楚瑶很想把眼前的茶具通通摔到陆璋这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上,痛骂一声“你个老不死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但理智回笼,她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这么做。
就算再委屈,也不能辱骂公爹!
可是,即使百般压制心口那熊熊怒火,楚瑶也没办法再拉扯出一丝笑容:“父亲,你说什么呢?”
既然不能反对,就直接装傻吧。
“父亲,你是在怪我没有给陆家生儿子吗?可是相公原本是有个孩子的,是母亲亲手打掉,我也不想的呜呜呜……”
楚瑶直接拿出女人独有的杀手锏——哭!
陆璋见楚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逐渐烦躁,最后留下一句“好好过日子”便落荒而逃。
等陆璋一走,楚瑶就立马跳脚起来,手舞足蹈地对门口一顿输出。
真是个老不死的,脑子被驴啃了才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让老大的媳妇去和小五生孩子?
你怎么不和隔壁王寡妇生孩子啊!
楚瑶气得不行,又舍不得砸自己院子里的东西,便趁着给林锦兰送补汤的机会跑到金兰苑一通发泄,把林锦兰吓得够呛,但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把头塞在被子里完事。
发泄完了,楚瑶还如往常一样,伺候林锦兰入睡。
随后又去了趟辰曦苑,问了问小七的情况,还吊着命呢,真是命硬啊,这都死不了。
罢了,陆明聿说过不让陆琅辰这么容易死,要让他看着陆璋倒,看着自己曾引以为豪的一切都崩塌之后再死。
只是陆璋能生出这样荒唐的想法,是不是也说明他真的走投无路了?
那陆明聿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
但为保险,楚瑶还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写下来送到陆明聿手里。
明府中。
蔺菀瑜练了一个多月的暗器了,废了好多银针,总算练出了射十中九的概率。
上次是新手,现在也算半个熟手了。
白露也早出晚归的去城外山上历练,说真正的困境才能真正锻炼人,越难越好。
但后来蔺菀瑜也砸么出些味道来,一次特地蹲在门口,等着满身灰土的白露回家,将她拦在门外。
“老实交代,谁在训练你?”
蔺菀瑜早就看出来了,说是望川望泉训练她,但有几次她分明在东院那边看见了她俩,那白露那边是谁?
白露也知道瞒不住多久,直接坦白从宽:“石山。”
“啊?”蔺菀瑜拉着白露进府,边走边说:“他不是被罚了吗?就是在……”
白露点头:“少爷也罚他,教我本事。”
这算什么罚?要是被高桐知道有这种惩罚的法子,他恨不得年年岁岁被罚在沈凝心旁边,做什么都行。
蔺菀瑜算是看出来了,陆明聿不光到处救人,还到处成全人。
可就是不放过自己啊!
自从与云兮娘子畅谈之后,她知道了陆明聿是怎么一步一步摸爬滚打走到如今的位置。
要说九死一生都不夸张。
那云笑坊和云香楼的前主人可是钱塘城作霸一方的恶商,连李晖都不敢与之正面交锋,听说那恶商的儿子与陆明聿起了矛盾打架,陆明聿差点就把他打死,腿骨都打断了两根!
陆明聿就此被恶商记上,扬言要把他丢进山里喂老虎!
也确实这么做了,陆明聿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待了七天七夜,最后拿着一截血淋淋虎骨走了出来,一步一个血脚印地走到恶商的府邸,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说道:“我活着回来了,按约定,这断腿之事就此一笔勾销!”
恶商也没想到能有人虎口逃生,只能认栽。
最后,陆明聿还留下了虎骨,说对断腿伤愈有好处。
随后不到半年,不知怎的,那恶商便举家搬离了钱塘,云笑坊和云香楼易主。
因时隔半年,没有一个人想到陆明聿身上,只以为是恶商自己搬离,也以为是某个富商盘下的云笑坊和云香楼。
可实际上,是陆明聿后续又与恶商签下对赌协议,说白了就是玩个游戏,谁能用十两银子最快赚到一万两,就算谁赢。
陆明聿赢,则云笑坊和云香楼易主,反之,陆明聿便一辈子给恶商做打手。
没错,恶商恶名在外,他看中了陆明聿能与虎一搏的身手和煞气,他认为只要再多加训练,便可得一猛士。
可惜啊,恶商输了,仅仅输了一刻钟。
便输掉了钱塘城最赚钱最大的酒楼和赌坊。
同时还要遵守合约内容,此对赌协议乃保密行动,若有一方违背,死全家!
恶商害怕了,陆明聿连老虎都能打死,杀个人还不跟玩一样?
他有想过找陆璋管教陆明聿,但陆明聿只耍了一套刀法,就让一个嚣张了半辈子的恶商怯了。
狗命要紧!
最后夹着尾巴离开钱塘,听说往北边去了。
随后几年,陆明聿便在高桐和笛无寂的帮助下,生意越多越大,还投了好多钱给别人做生意,他只定期拿分红就好。
但在陆璋和整个钱塘城的百姓嘴里,他陆明聿依旧是个只会逃课,只会打架斗殴,走街串巷,流连勾栏瓦舍的纨绔浪荡子。
这些事情,云兮娘子也只是听闻,所以在说的时候很是含蓄,但蔺菀瑜还是能感觉到陆明聿能走到今天,是吞下了多少苦楚。
但依旧能保持这份赤诚的心,为身边人如此周到。
蔺菀瑜不得不承认,陆明聿便是她所见的,也是她认知里的,最优秀的男人。
而这个男人,属于她?
哦不对,家里还有个秋香正在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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