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中秋新词得佳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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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夫妇在晚饭后，才来到荣府。他们看到贾赦和贾政都在贾母的房间里坐着闲聊，与贾母开玩笑。贾琏、宝玉、贾环、贾兰都站在地下侍立。贾珍来了之后，他们都一一见过面，说了几句话。然后，贾珍在挨门小杌子上告了坐，侧着身子坐下。

贾母笑着问道：“这两日，你宝兄弟的箭术如何了？”贾珍忙起身笑道：“大长进了，不但式样好，而且弓也长了一个劲。”贾母道：“这也够了，且别贪力，仔细努伤着。”贾珍忙答应了几个“是”。

贾母又道：“你昨日送来的月饼好；西瓜看着倒好，打开却也不怎么样。”贾珍陪笑道：“月饼是新来的一个饽饽厨子，我试了试果然好，才敢做了孝敬来的。西瓜往年都还可以，不知今年怎么就不好了。”贾政道：“大约今年雨水太勤之过。”贾母笑道：“此时月亮已上来了，咱们且去上香。”说着，便起身扶着宝玉的肩，带领众人，齐往园中来。

当下园子正门俱已大开，挂着羊角灯。嘉荫堂月台上焚着斗香，秉着烛陈设着瓜果月饼等物。邢夫人等皆在里面久候。真是月明灯彩人气香烟晶艳氤氲不可名状。地下铺着拜毡锦褥。贾母盥手上香拜毕于是大家皆拜过。

贾母便说：“赏月在山上最好。”因命在那山上的大花厅上去。众人听说就忙着在那里铺设。贾母且在嘉荫堂中吃茶少歇说些闲话。

在一个特定的时刻，有人回应说：“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了。”贾母这才扶着人开始上山。王夫人等人建议说：“我们担心石头上的苔藓很滑，还是坐在竹椅上上去比较好。”贾母回答说：“每天都有人打扫，而且这条路非常平稳宽阔，为什么不借此机会活动一下筋骨呢？”于是，贾赦、贾政等人在前面引导，两个老婆子手持羊角手罩，鸳鸯、琥珀、尤氏等人贴身搀扶，邢夫人等人在后面跟随。从山下蜿蜒而上，走了不到一百步，就来到了主山峰的脊背上，那里有一座宽敞的大厅。因为这座大厅位于山的最高处，所以被命名为凸碧山庄。

厅前的平台上摆放着桌椅，用一架大围屏将其隔成两间。所有的桌椅都是圆形的，寓意着团圆。在大厅的上方居中位置，贾母坐下了。她的左边是贾赦、贾珍、贾琏、贾蓉，右边是贾政、宝玉、贾环、贾兰。他们团团围坐在一起，只坐了半桌的人，下面还有半桌的空间空着。

贾母满脸笑容地说：“往常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感觉人不够多，热闹不起来。但今天看来，我们的人数确实有些少，算不得什么大场面。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每逢佳节，男男女女加起来有三四十个，场面何等热闹！可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多人呢？既然如此，就让女孩儿们过来坐在这边吧。”于是她吩咐人去围屏后面请邢夫人等人席上的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姑娘过来。

贾琏、宝玉等人纷纷起身让座，先让她们姊妹三人坐下，然后在下依次坐定。贾母便命人折一枝桂花来，又叫一个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规则是：如果花传到谁的手中，就要喝一杯酒，并罚说一个笑话。于是从贾母开始，依次轮到贾赦，每个人都接过了花。鼓声转了两圈，恰好停在了贾政手中，他只得喝了一杯酒。

众姊妹弟兄们都互相使眼色，你悄悄扯我一下，我暗暗捏你一把，脸上都带着笑意。他们心里都在想：这次要听的是什么笑话呢？

贾政看到贾母非常高兴，他只能尽量让贾母开心。他刚想说话的时候，贾母又笑了起来，说：“如果你说的话不让人笑，还要罚你。”贾政笑着说：“我只能讲一个，如果这个不让人笑，也只能愿意受罚。”贾母说：“你就讲这一个。”于是贾政开始说：“在一个家庭里，一个人最怕的就是他的妻子。”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大家都笑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听贾政说过这样的话，所以觉得很有趣。

贾母笑着说：“这一定是个很好笑的故事。”贾政笑着说：“如果好笑的话，老太太可以先多吃一杯。”贾母笑着说：“好的。”贾赦连忙拿起酒杯，贾政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贾赦把酒杯递给贾政，然后站在他的旁边。贾政把酒杯捧起来，放在贾母面前，贾母喝了一口。贾赦和贾政退回他们原来的位置。

然后贾政又开始说：“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但那天正好是中秋节，他去街上买东西，遇到了几个朋友，他们硬是把他拉到家里去喝酒。结果他喝醉了，就在朋友家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后，他非常后悔，只得回家向妻子道歉。他的妻子正在洗脚，她说：‘既然你这样，那你就替我舔舔脚，我就原谅你。’这个男人只好给她舔脚，他觉得非常恶心，想要吐出来。他的妻子生气了，要打他，说：‘你怎么这么轻浮！’这个男人吓得立刻跪下来求饶，他说：‘并不是因为奶奶的脚脏，而是因为我昨天喝了太多的黄酒，还吃了月饼馅，所以今天有些反酸呢。’”说完这句话，贾母和其他人都被逗笑了。贾政赶紧又给贾母斟了一杯酒。贾母笑着说：“既然这样，快叫人拿烧酒来，别让你们这些有媳妇的人受累。”大家又都笑了起来。只有贾琏和宝玉不敢大笑。

于是，鼓声再次响起，从贾政开始，一直到宝玉的鼓声停止。宝玉因为贾政在场，早已感到紧张不安，偏偏他的鼓声又在他的手中停止，因此他心中想道：“如果我讲笑话，万一讲得不好，就会说我口才不好；如果讲得好，又会说我不懂得正经事，只会贫嘴滑舌，更是不对。我还是不要说了。”于是他起身告辞道：“我不会说笑话，请换一个题目吧。”贾政说道：“既然这样，就限一个‘秋’字，即景做一首诗。做得好就赏你；如果不好，明天再仔细考虑！”贾母忙说道：“好好的行令，怎么又要写诗？”贾政陪笑道：“他能行的。”贾母听说后说：“既然这样，那就写吧。快叫人拿纸笔来。”贾政说道：“只不许用这些‘水’、‘晶’、‘冰’、‘玉’、‘银’、‘彩’、‘光’、‘明’、‘素’等堆砌字样。要另出主见，试试你这几年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