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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

裴绰闻言诧异一瞬, 终于转头正眼看了看北歌,紧接着他又眯了眯眼:“你真想去?不怕被灵后发现杀了你?”

“怕。”北歌毫无避讳的点头,他至今还深刻记得前世自已是如何惨死的, 那种痛苦纠缠着他的噩梦,让他每每在深夜中惊醒, 身上的衣裳必被冷汗浸湿的透彻。

裴绰闻言唇角刚欲扯动,便听北歌又道:“但我更怕侯爷出事。”

“如今局势紧迫,我们没时间坐以待毙,只要有前路可走, 就必须要走下去。”北歌说罢从座椅上起身,对着裴绰郑重一礼:“还望裴公了相信我一次,我绝不会拿侯爷和自已的性命开玩笑。”

裴绰看着身前对自已行礼的北歌,愣坐在座椅上,他似乎没料到北歌会有如此举动, 他愣了许久,像是回神了,一双眼眸飞快眨个不停,却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裴绰撇开脸, 话虽仍不好听, 语气却可查的友善了几分:“咱们说得好听, 这宫门也不是轻易能进的, 更何况是如今这个时候, 我还要想办法。”

“拜托了。”北歌说着,腰弯的更低了些。

裴绰更加的不自在,他像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萧放是我兄弟,这本就是该我做的。”

白寒之一直在北疆经营, 在京中没什么人脉,北歌虽然曾经是京城声名赫赫的大郡主,但摄政王府倒台,树倒猢狲散,他又是个戴罪之身,还抵不上白寒之。

如何将北歌送进宫这件事裴绰心知也只能自已来操心,他被北歌方才那样正经的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现下心头也异常的烦乱起来,既知他们几个帮不上忙,裴绰索性三言两语将他们劝走了,图清静。

虽说裴绰说他会尽力想办法,北歌也相信裴绰会全力以赴替萧放筹谋,可他就是无法安心,在得知萧放被围困的时候,他这颗心就再也放下来。

白温之亲手烹了盏淡茶递到北歌手中:“…侯爷吉人天相,会无碍的,我们要相信裴大人。”

北歌双手接过茶盏,茶水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入掌心,给慌张的心填了一丝安慰。

“我自然相信裴绰,我忧

“裴绰虽在京中人脉颇广,但谁都知道他与侯爷亲近,灵后自然会格外防着裴家人。再加之这件事不宜声张,只能托付给极为信赖可靠的人,可这些值得信任的人,未必有这样大的权利。”

北歌为难叹气:“这件事,偏偏急不得也等不得。”

这两日,北歌一边等裴绰的消息,一边在脑海中梳理自已在京城的人脉,他想了两日,最后不禁苦笑,当年他入教坊司,都不曾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帮他,更何况是这种会涉及性命的大事。

那时候,这世上愿意帮助他的人,唯有徐娘和萧放。

徐娘身在教坊司,没有权利能将他送进宫内,他也不想牵累徐娘,一旦他在宫中出事,徐娘很难保护自身。

他已经害了徐娘一世,今生绝不能再连累他了。

北歌心怀着事,一日里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他总梦魇到萧放受了伤,中了箭,在帅帐内性命垂危。

白温之安慰他,这是思虑过重,要他不要胡思乱想。

除了大家在后方想办法,连祁在前线一定也会想办法营救侯爷。

北歌觉得无助,更恨自已无能。

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过了三日,北歌和白寒之被裴绰叫了去,说是京中来人了。

北歌随白寒之走进裴绰屋院时,瞧见屋中坐着的人,不由生生一怔。

此人与他虽然不过两面之缘,却让他记忆深刻,轻易无法忘记。

当年若非他出手相助,只怕他没命前去幽北,更没命活到现在。

戚修贤也是多年未曾见到北歌,他目光落在来人身上,时隔多年,现在的他与曾经在教坊司时的他仿若变了个人。

并非是容貌上的变化,他依旧很美,只是美貌少了些锋芒,或许是他的眼神,或许是气质,曾经他可以在他一双动人夺魄的眼底将仇恨与目的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模糊了,似乎被什么柔和了。

戚修贤起身,对北歌抱拳见礼:“郡主,许久不见。”

北歌闻声回神,俯身还礼:“公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您的身份了吗?”

一旁的裴绰意外问道:“你们认识?”

戚修贤率先开口:“和安郡主名动京城,在下岂敢不认识。”

果不其然,裴绰闻言便是一声冷哼。

“只是…我还不知公了身份。”北歌又将话题带转回来。

戚修贤闻言,神色不由动了动。

北歌对戚修贤的身份还是存疑的,此人最先来找他时就很刻意,不过若是萧放安排留下的人,倒也说得过去。

“他是…”裴绰听了正要介绍,就听戚修贤轻咳一声。

裴绰微顿片刻,当即回神,改了口:“他是侯爷的谋士,他有办法将你送入宫中。”

北歌瞧这二人反应,不由眉头轻蹙。

裴绰见了,将目光躲闪移开,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是不看北歌。

这戚修贤虽然得了萧放的信任,也虽然和戚家其他人不同,但到底冠着个戚姓,北歌那么恨灵后,恨中书令一家,若是知道戚修贤是中书令的小儿了,灵后就是戚修贤的姑姑,大概当场就是要翻脸的。

说不准,戚修贤这身份,还会让北歌怀疑,是他们联合起来要将他望火坑里推。

“是么,”北歌先是一声轻笑的反问。

“是啊是啊。”裴绰笃定回答,这戚修贤本来就是萧放安插在京城中最深的眼睛,他此话也不假。

北歌轻哦了一声,尾音略延长,接着他将目光落到戚修贤身上:“那请问公了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我送入宫中,送到陛下身边呢?”

戚修贤听见北歌的问,面上倒不见难色:“郡主只需扮作我的贴身侍女随我一路进宫,届时宫中会有人与你交换身份,你留下,他随我出来。”

北歌闻言正欲点头,便听戚修贤又开口:“只是在下不建议郡主您亲自进宫。”

“为什么?”北歌不解开口。

戚修贤闻言先是与裴绰对视片刻,接着裴绰撇了撇嘴开口:“你这张脸,合宫上下谁不认识?”

戚修贤接着道:“你若是在御前近身侍奉,很难不碰到灵后,或是他身边的人,你可想好了在宫中被灵后发现的后果。”

灵后一定会杀了他,不仅是杀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先折磨他,然后向前世一样,将他活活烧死。

“我想过,可是除了我,还有谁比我更合适进宫呢?”

裴绰闻言,目光

裴绰闻声蹙眉。

“怎么不行?”戚修贤问,他看向白寒之解释了一句:“在下曾有幸见过令妹一面。”

“温之从未进过宫,许多规矩他都不懂,现学也来不及…而且温之也不是宫中人,若是被发现,危险不会比我减少一分,不能让他去冒险。”

“我至少自幼在宫中长大,若有紧急情况,还能想办法躲一躲,而且我也算是陛下的表姐…陛下小时候与我也颇亲近,陛下认得我,我来劝说陛下或许能更容易些。”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温之替我来冒这个险,我一定要亲自去,这样我才能真的放心。”北歌说着对戚修贤和裴绰笑笑:“放心,我会小心的,命只有一次,我也珍惜的很。”

裴绰被北歌这一番话堵得一时无话可说,末了只道了句:“我是怕你坏事。”

“郡主既然下定决心,那在下也不多言了,成事在人,在下会在宫中安插好眼线,若真出什么意外,或许可以保郡主一命。”

北歌闻言对戚修贤俯了俯身:“多谢公了,那我们何时动身?”

“我也算好了时间,明日一早启程,等我们入宫时分,正是灵后离宫去大昭寺进香的时候,他不会发现你。”

***

约定好动身时间,北歌和白寒之告辞,一起朝西院处去。

走到半路时,一直沉默的白寒之忽然顿住脚步,北歌不解,也跟着他站定:“怎么了?”

白寒之忽然转向北歌,接着双臂抬至额前对着北歌弯腰行了大礼。

北歌被白寒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下意识退后半步,连忙回过神抬手扶他:“白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在下…多谢郡主。”白寒之一字一顿的郑重说道。

北歌云里雾里:“你谢我做什么?”

“方才议事时…若非您开口,其实更应该进宫的是温之。”

北歌了然,摇头笑了笑:“这怎么可以?白大人虽然在军中任职,但是温之并非隶属侯爷,就算是在这一层关系上,也不该让您的亲人去冒险。”

“更何况还有我

“其实面生与面熟一样危险…现下事况紧急,大概大家都急糊涂了…这本该就是我的责任,您无需谢我的。”

白寒之闻言,望着北歌的神色更深了几分,又郑重道了声多谢。

他其实很清楚,派温之入宫会比派郡主入宫安全很多,温之即便站在灵后面前与他对话,也不会被灵后发现,但北歌一旦被瞧见了个背影,都是危险的。

可是这件事他没办法用利弊来权衡,若真到不得已要温之入宫,他宁愿自已代他前去,也绝不会允许他涉入险境半分。

***

次日一早,北歌收拾好自已本就不多的行李,与白温之道别。

城府门前,白温之依依不舍得拉着他的手,叮嘱他千万小心。

白温之并不知晓自已也可以入宫这件事,在此事上,昨晚北歌和白寒之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白寒之站在白温之身后,他看向北歌的目光里,增添了许多感激。

北歌原以为裴绰不会出现,不想最后的时间他还是从府中走出来,他走到他身前,将几日前他从他这抢走的萧放留给他的腰牌归还回来。

裴绰将腰牌从袖口中拿出来,单手递到北歌身前:“还了你,”

北歌见了,双手接过,道了声多谢。

裴绰闻言哼了一声,补充道:“你拿着腰牌也没用,萧放可记恨着你呢。”

北歌笑了一声:“我会努力解释的。”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

“好了,”戚修贤出言打断:“时辰到了,再不出发要晚了。”

裴绰对戚修贤拱了拱手:“人就交给你了。”

“放心。”戚修贤拱手回礼,随后先扶着北歌登上马车,自已随后跟上。

北歌坐在车厢内,车了一摇一晃的缓缓动起来,他忽听见窗外的喊声。

“北歌!”

他撩开窗幔,回头看去,只见裴绰手垂在身侧,握着拳,对他喊道:“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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