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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院外,近山近水守在客院门口。

已经晌午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主子不仅在里面待了一夜,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关了杨少连之后,近山进去了一趟,出来时腿都有点发抖。

“我听到了女师父……的哭声,还有世子的声音……”

他也就听了一耳朵,为了自己的命,赶紧跑出来了。

思及杨少连出现在女师父的院子里,近水立刻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守住院门,不让任何人入内。

可世子消失这么长时间,养荣堂那边也不好交代。

两个人无法不在意院里发生的事。

等久了,近山先忍不住,说道:“近水,你说,主子这算不算得偿所愿了呢?”

他们原本并不知道,也以为主子对女师父只是孺慕之情,直到主子毫不避讳地在房中画起了女师父的画像,在下江南时,还将写了自己和女师父名字的木牌挂在了西子湖的姻缘桥上。

因为女师父喜欢自己做彩灯,主子甚至广寻琉璃,亲手打磨成片,为她做琉璃灯。

二人才知道,主子对女师父的感情,是男子对女子的爱慕。

但女师父是毫无觉察的。

近水没有近山那么激动。

主子和女师父并未心意想通,进京这些时日,女师父仍旧看主子如晚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真的会放下师徒关系的芥蒂,跟着主子吗?

近水不敢肯定,只说道:“莫论主子的私事。”

近山不情不愿地闭口。

夏诉霜这一觉睡到了晌午。

想要翻一个身,一动便浑身都难受,而且像是被什么给捆住了,动弹不得。

睁开眼,眼前是睡着的宋观穹,困住她腰肢和肩膀的是他的手臂。

裎肤相近,彼此心跳相映。

她从未这样看过阿霁。

昨夜记忆一一回炉。

那张悬在眼前一夜的、春情泛滥的脸,和眼前徒弟安然的睡颜重合。

夏诉霜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她和自己的徒弟做了那种男女之事!

难堪、慌张、愤恨……一瞬间冲上了夏诉霜的脑子。

她霍地坐了起来,锦被滑落,全是昭昭证据,容不得她心存侥幸,慌得夏诉霜又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师父。”

大概是她起身的动作太大,惊醒了宋观穹,他喊她,声音里还有惺忪睡意。

夏诉霜没有回头,她害怕面对,下意识地想将这件此事掩盖,甚至在转头去找她的隙光剑。

这是丑事,一定要杜绝传出去的可能!

可若是旁人,夏诉霜杀了也就杀了,绝不会有半分留情,

偏偏这个人是阿霁!

她永远不可能对自己的徒弟下手!

太长的沉默让宋观穹的愉快慢慢褪去。

他垂目思索了一会儿,重新回到了徒弟的位置。

他起身下榻,跪在了床边,眼尾还带着欢愉之后的红,却也不说话,就等着床上逃避的师父什么时候愿意回头看他。

宋观穹知道他们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经年的爱意怎么甘心一辈子藏起,可任意说了,师父一定会拒绝他。

现在好了,是命数推着他们一定要在一起。

做过这种事的两个人,还怎么做师徒?

她没办法回避自己。

至此,宋观穹仍觉得师父除了跟他,别无他法。

无声的逼迫下,屋中寂静得可怕。

宋观穹是请罪的姿态,看她的眼神却直接而充满占据感,长手按在她覆身的锦被上,因等着她回头,显得有几分虎视眈眈。

现在藏有什么用,腰间斑斑指痕,后颈亲吻的印子,哪一处不是他留下的?

师父终究要面对他的。

“你……”

夏诉霜一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她定了定神,眼下该弄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

闭眼定了定心神,她缓缓回过头。

此刻宋观穹跪在地上,衣襟尚散,习武之人的体魄修长强健,胸膛却划出了红红的几道,香艳至极。

夏诉霜低头看自己的指甲,避开视线,问:“我们为什么会中那种药?”

“徒儿在平康坊遭人暗算,便想回府求师父庇佑,谁料看到舅舅鬼鬼祟祟在院中,待拿了舅舅,已不甚清醒,就想进屋看看师父有没有事……”

宋观穹说得含糊。

“好了,余下的不必说了!”

阿霁的舅舅?杨少连?

夏诉霜突然想起昨天确实见过他,形容鬼祟,这人竟然在盘算这种事。

她竟然半点没有发觉!

建京的人心坏到这个地步!

夏诉霜惯常握剑的手头一次打颤,气得被咬破的唇瓣又抿出疼痛来。

宋观穹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不着痕迹地从那唇上收回视线,低头请罪:“徒儿不抵药力,辱没了师父,望师父责罚!”

这不是他的错,责罚就能让事情转圜吗?

一切都太过突然,但凡他们有一个清醒,都不会这样。夏诉霜欲哭无泪,到此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徒弟。

见她又不说话,宋观穹察言观色,温声说道:“师父,徒儿头次……不知道轻重,师父疼不疼……”

“闭嘴!不许再提此事!”

即便是关切之语,也决不许再提!

夏诉霜是头一次对大徒弟说话如此严厉,甚至想骂他一句,“不知廉耻的孽障!”

但看自己,又如何能理直气壮斥责于他?

况且,阿霁也是受害者,他怕是心里也难受呢,又怎么能把错算到他身上。

忍着浑身的不适,夏诉霜勉强拿出长辈的冷静,安抚道:“此事与你并不相干,只当从未有过,你我仍是师徒。”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观穹燃起希望的凤眸,一下被浇成死灰。

“师父……说什么?”

宋观穹语调带了一丝颤抖。

什么叫仍是师徒?

想不明白。

宋观穹切实地在迷惑和不解,

师父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难道对那周凤西还存有心思?

难道能把昨夜的事当黄沙一样,手抹去,风吹去?

以后日日照面,怎能不时时记起,她跟自己的徒弟曾在床榻间彻夜纠缠?

他想问,“已经这样了,这师徒往后要怎么做?”

可没有把握的话,宋观穹不会问,逼问会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会把她推远。

夏诉霜见他只是跪着,并不应答,瞧着受挫极深的样子。

她忍不住想,跟自己师父发生这种违逆伦常的事……阿霁这么持重守规矩的人,难受怕是不比自己少。

她到底是长辈,这局面下她只能镇定,才不会加深对徒弟的伤害。

“阿霁,今日错不在你我,你不要拿这件事怪罪自己,师父……也还是你的师父。”她安慰道。

手动了动,又赶紧压下。

摸头还是算了。

她对和徒弟的肢体接触还有点害怕。

宋观穹唇动了动,只说了一句:“舅舅已经关起来了,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师父不必担心。”

说完就站起了身。

窗户透进的光被挡住,影子投在她身上。

夏诉霜忙又转过身,宋观穹弯腰跪在榻上,只是捡自己的衣裳穿上。

她听着衣料的窸窣声,余光见靛蓝的外袍被往外拖,带出了一件浅碧色柔薄的内衫,惊得夏诉霜忙咬住自己的手指,才能控制住去藏起来的冲动。

徒弟好像无知无觉,一会儿之后,他穿好衣裳,终于是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那一刻,夏诉霜紧绷的肩头才松懈了下来。

如今,比起追究凶手,她更想先静一静,再杀杨少连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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