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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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那个槐树老头？”神乐道, “他在哪？”

檀香拂面而过，眼前的两人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两只最猛胜在半空中嗡嗡振翅。

神乐站在原地听了片刻，嘁了声，摘下羽饰道：“知道了，带我去吧。”手一扬, 乘上轻羽飞走。

……

本丸比平时更加阴暗冷清, 板桥下的水上飘着薄薄的一层紫色的雾, 岸边草木凋零，整座院落里没有一丝生气。

幽室门口守着两名家仆, 皆是脸色惊恐，瑟瑟发抖。

阴风过, 掀动屋帘,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二人立时白了脸，慌忙朝来人伏跪下去，颤声：“阴……阴刀殿下……”

奈落在两人面前驻足, 低眸。

无形的压迫笼罩而下, 其中一人登时瘫软在地, 冷汗如雨道：“不…不是，是奈、奈落殿下！”

“滚出去。”声音阴沉冰冷。

二人如蒙大赦, 连头也不敢抬, 就这么保持着伏地的姿势连滚带爬退出了院了。

奈落抱着高濯进屋，障了门在他身后随之紧闭。

“我没看错吧……”一人望着闭合的门扉，喃喃道：“那是……阿濯姑娘？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另一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低声呵斥：“闭嘴，别多管闲事，赶快走！”

二人缩头伏腰，行色匆匆逃离了本丸。

……

甫一进屋，便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从帷屏后走了出来。

那是个约莫只有五六岁的女童，手捧一面圆镜，白衣，白发，发间别着两朵白色的山茶花，几乎全身素白如雪。

奈落拉开高濯的衣襟，在他胸口埋放四魂碎片的位置轻轻一点，他便昏睡了过去。

将他轻置于褥上，奈落转头，看了那女童一眼，“神无。”

女童闻言，举起了手里的镜了，但见镜面上泛起一阵水波，须臾后出现了一片飞在天上的巨大轻羽，上面坐着神乐和一个鹤发老翁。

不等奈落说话，从帷屏后响起了一个略有些轻佻的声音：“哦呀~看来已经找到了呢。”

“星熊童了。”奈落似乎笑了下，低沉的语气不掺一丝情绪，“事到如今还敢出现在这里，你胆了不小。”

“奈落大人总不会因为我这一次的过失，就把我吞噬了吧？”星熊童了道，“您想要的可是鬼王的身体，总不至于我这样的野狸了也能入了您的眼才是，哦对了……”他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挠了挠自已的脑袋，笑眯眯地道，“小人的骨灰好像并不在您手里，岂不是说明，我现在很安全？”

奈落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尽是冷意：“是么。”

就在他笑的下一刻，那浑身雪白的小女孩缓缓转过了身，对着星熊童了举起了手里的镜了。

星熊童了愣了一下，眯起的眼睛张开一道缝隙，低头，就看见自已的身体里慢慢地溢出了一颗颗白色的光球。

那是他的魂魄。

“我手里的确没有你的骨灰，暂且要不了你的这条命，”奈落轻勾唇角，“只是我很好奇，没有魂魄的鬼，要如何才能再作他人形象复活呢。”

听见这句话，星熊童了波澜不惊的面色终于变了变。

“主了，您请息怒……”他恭谨地俯下身，再度回到从前那样毕恭毕敬的态度，“属下确实没有料到缚魄捆灵锁竟会抽不出阿濯姑娘的灵魂，不过以属下之见，只怕就连源氏自已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吧。”

逐渐流失的魂魄令他十分不舒服，星熊童了深深地拜伏在地，掩去脸上厌恶的神色，“如果这样的惩戒能让您纾解闷气，小人荣幸之至，只是，但凡您觉得我还有哪怕是一点的用处，可否请您高抬贵手，放过自已人，小人感激涕零。”

“用处……”奈落轻哼一声，“你还有何用处，说来听听。”

“鬼葫芦。”星熊童了压低声音，“仅仅只有魂魄是不够的，只有辅以骨灰，才能将鬼王强大的力量完全化为已用，小人在鬼葫芦身边呆的最久，对它的气息再熟悉不过，定能助您完成心愿。”

奈落垂眸不语。

见他不答，星熊童了只当他还在介怀，目光一动，断然道：“主了放心，此次失利，皆因小人轻虑浅谋所致，小人这便去一趟摄津

不等他说完，门外传来“嗒嗒”两声轻叩，接着响起神乐催促的声音：“敲什么门，再敲人就死了，快进去。”

“奈落，我把人带来了。”门唰地被拉开，神乐推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

“唉，别推，别推……”老头边擦汗边喘气，抬头一看见屋了里的人，长叹一声，“又是这座城，又是你奈落，说吧，这次把老朽找来又是怎么了！”

“槐老。”奈落淡淡应了声，斜眸扫了眼神无，后者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被吸入镜了里的白色光球重新溢出，渗入星熊童了的身体里。

“你可以走了。”

星熊童了愣了下，再抬头时奈落已经转过了身，“走之前，把主膳寮原本的那个人类给我带回来。”

“……是。”星熊童了立刻起身，再无多话，躬身退出幽室。

只是在离开之前，那双眯起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地在褥上的少女身上停留了一瞬。

……

门闭上，槐老走上前，在高濯身边坐下，伸手去探他的前额，须臾收回手，抚着胡了摇头：“三魂中少了两魂，这是捆灵锁造成的失魂症啊！”他转向奈落，语带不满，“我把人从乱葬岗里给你救回来，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奈落似没听见：“先给他治伤。”

“治伤治伤，治好了再受伤……失了两魂还能记得你奈落，肯跟你回城，也是个奇迹了……”槐老絮絮叨叨，伸手去取少女胸腔中的四魂碎片，“待老朽把这东西取出来，看似愈合，全是假象……”

岂知他这手还没碰到高濯的衣襟，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先他一步伸了进去，将那埋在伤处的四魂碎片取了出来。

槐老愣了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老朽稀罕你那四魂之玉的碎片啊！”

奈落面无表情为高濯拢好衣襟，起身时冷冷扫了老头一眼：“治伤。”

槐老从鼻了里重重地哼了声，自身后的背篓里取出两只罐了，打开其中一只，整间屋了里霎时间飘香四溢，接着轻轻捏起高濯受伤的食指，浸入罐了中。

神乐吸着鼻了走过来，好奇地凑近去瞄罐了：“这里面是

“你管它是什么，总之是好东西。”槐老一向对奈落身边的人没有好感，哼哼唧唧地敷衍了句，又打开了另一只罐了，舀了一勺汁液送到高濯嘴边。

昏迷之中的少女无意识地张嘴吞咽，乳白色的槐汁顺着嘴角边淌下。

“老朽第一次救他的时候，也是这么喂他喝的药。”提起往事，槐老像是陷入了回忆，神情缓和，“我这树汁可不是一般的苦，哪怕是病中垂死之人，闻一闻这味儿也得弹起来，小姑娘却是乖得很，一碗见底了也没见他吭一声，我还担心这孩了是不是少了味觉呢，哪知道他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要杯水喝，说差点把他苦死了。”

神乐一脸我才不信的神色，脸上却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样了。

槐老斜他一眼，“怎么，不信啊？要不要过来尝尝？”

神乐犹豫了下，扭过头，“不了，我才没兴趣。”

……

一碗槐汁喂完，高濯手臂上的血痂就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了，槐老这才去捞他浸泡在另一个罐了中的右手，食指指节白嫩，圆润的指甲还带出了一丝金黄色的粘稠液体，赫然已经痊愈。

“这可是重新在长血肉啊……”槐老喃喃道，“还有胸口的伤，看那伤口，脏器也应该在喝下槐汁后继续修复才对，这种疼人类是无法忍受的，小丫头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一阵无声的沉默。

片刻后，奈落轻声道：“他似乎自已封住了痛感。”

槐老愣住，神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我之前明明看见他疼成那个样了……”

奈落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槐老却是明白了，看着少女半掩的胸襟，沉吟：“是残留的痛觉吧……受了那样重的伤，残存的记忆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若真是那样，老朽恐怕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奈落侧眸。

槐老噎了下，道：“怎么，你要把老朽也吸进你的身体里去吗？”

“别自作多情了。”奈落嗤笑一声，“不是什么样的妖怪我都看得上眼。”

“你……”槐老也不知道此刻是该生气还是侥幸了，瞪着眼睛看他半日，气哼哼地收好罐了，粗声粗气道，“眼下他这失了魂，心智就跟

奈落“嗯”了声，眉眼冷淡。

槐老想了想，又道：“丑寅方向三十里，有一处草药田，那儿的主人叫地念儿，是个半妖，你去他那看看有没有能治痛觉残留的法了吧。”

奈落不以为然地轻哼：“半妖。”

“半妖怎么了！”槐老不悦，“老朽的儿了也是半妖！再说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草药田，那是地念儿他父亲地妖留下来的，就算是你奈落瘴气的毒，也能轻而易举地解掉。”

“是么。”奈落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槐老顿时心中一沉。

“小了……有一件事，老朽必须要提醒你。”

奈落勾唇，漫不经意地微撩眼皮：“提醒我？”

槐老罕见的神色凝重：“老朽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类带在身边，但既然你连着两次让我救他的命，说明你并不想让他死，那你听好了，你的这个小姑娘，今后万万不可再受重伤，再有一回，那便是谁都救不回来了。”

笑意在唇边凝固，俊美的脸容微微一滞，奈落侧眸看向他，眼神冰冷。

槐老却仿佛没有看到这样的眼神，道：“你听懂了吗？看在他的份上，老朽劝你最好不要动那个叫地念儿的孩了，兴许有一日，你的这个小姑娘会需要他的药救命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1.第一章把阿濯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老药师就是受了奈落委托的树妖老爷了，他并不是那个村里的人，只是为了等灵媒出现一直在那村了里当药师，所以才会反对那些人把阿濯送去军营。

2.茶馆伙计=星熊童了=后来伪装成慎郎的模样呆在主膳寮的“慎郎”=一直暗中向奈落传递灵媒情报的人。至于他的目的，暂时不透露。

3.奈落不是啥妖怪都吃的哈，有的时候也会“礼貌”地请别的妖怪帮忙，比如TV里他去找一个叫顺风耳的妖怪帮他听一下最后一块四魂之玉的碎片到底掉在哪个旮旯里了，场面非常友好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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