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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平地起了个惊雷!
那一瞬间,尚可喜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大地仿佛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筛糠般颤抖起来;猛烈爆炸吹出的罡风仿佛把地面上所有的枯枝败叶都卷了起来,狠狠砸在他裸露的脸庞上,抽得生疼;片刻之后,细碎的夯土土屑雨点般砸下,一瞬间遮得猛烈的日头都看不到了;被震得生疼的耳膜让尚可喜越发觉得天旋地转!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身经百战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广鹿副将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在打颤!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抑止这种让他觉得羞愤欲死的动作!
终于,“土雨”停了,浓烈的硝烟味儿似乎是最好的镇静剂,让尚可喜从惊骇欲绝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他抬起头,第一眼便透过那笼罩在夯土城墙间的硝烟,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怕不得有十丈之阔!
城破了!
这是尚可喜下意识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的目光转向了不远处趴着的复辽军战士们,只见他们纷纷甩掉铁兜鍪上的浮土碎屑,抄起鲁密铳便蹦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抽动着朝豁口狂奔而去。
等等!他们是在呼喊,为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呢?
心头转着各种念头,尚可喜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晕眩感更加剧烈,使他不由得打了几个趔趄才勉强站住。
眼前一花,只见带自己来的那个小萝卜头出现在了面前,一脸的兴奋狂喜,连比带划的说着什么,可惜尚可喜耳中除了阵阵的“嗡嗡”声,什么都听不到!
甩了甩头,他好像明白了小萝卜头的意思:若不是爆炸前一刻这小家伙儿扑倒了自己,自己多半要受伤了!
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后,尚可喜踉踉跄跄朝那个豁口而去——视野中,疾奔的复辽军战士们的身影,逐次消失在豁口处;而城墙后面,已经冒起了两三个火头。
尚可喜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柳家已经完了——这个时代的攻防战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这道厚厚的城墙。
城墙的易手,就意味着城池的易手——一旦城墙被攻方突破,就意味着旷日持久的攻城战很快便要结束了。
唔,当然,复辽军已经通过实战教会了尚可喜一个道理:攻城战完全可以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取胜!
走到豁口前的时候,尚可喜才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又回来了,勉强能听到一点点外界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很是虚无缥缈,仿佛从遥远的天界飘过来一般。
耳朵听不太明白,却一点不耽搁他用眼睛观察,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先夯土城墙的位置上,突现一个一人多高的深坑,倒圆锥形的坑壁上还在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青烟;深坑两侧的城墙就像被人沿着坑壁方向轻易就撕开了,复辽军的战士们就是从这些低矮的城墙上一跃而过,进入柳家大宅的。
“……装药量太大……一半都多了……浪费了……”
“……公子说的……宁愿多……不能少……”
“……要记下来……日后的参考……”
断断续续的谈话声让尚可喜注意到了深坑另一侧几个没穿甲的工匠模样的人,正指着深坑谈论着什么。
看样子这便是制作惊雷的人了?尚可喜思忖着朝他们身边靠了靠。
几个匠人完全沉浸在了技术讨论中,浑然不觉尚可喜的靠近。
“……你来记……铁甕盛之……覆土需紧实……”
“……甕口正对墙体……越深越佳……”
“……城高5米……装药不可低于300斤……”
尚可喜都快走到对方身后了,却仍然只能听到些片段,让他急得心里像猫爪挠似的!
几名工匠终于察觉到了这个陌生人的存在,立刻都紧紧闭上了嘴巴,警惕地望着他,使得尚可喜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装作无心路过的样子,从一旁的城墙豁口跨进了柳家大宅。
他心中却是悔恨到了极点:这么好的机会,偏偏碰到自己失聪,以后恐怕再没机会打探这惊雷是如何制作的了!
他的自怨自艾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很快便有另一件事完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外郭之内,柳家还有个内院,内院院墙全是青砖砌就,约有丈许高。
不少柳氏族人退守到了内院,借着这道青砖砖墙负隅顽抗,弓弩火铳只情往外放;没了远程火力的支援,复辽军战士们不敢靠得太近,都在五六十步外借着房屋、草堆遮掩放铳还击。
这种场面尚可喜见得多了。他们东江镇每拔除一个鞑子的城寨几乎都要攻一次坚——残余的鞑子最后也都会据守城寨中最坚固的堡垒。
这种硬骨头最是难啃,东江镇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填——一大群人四面八方一涌而上,鞑子又没有三头六臂,能杀伤的就那么几个,总有人能活着把云梯架上去。
可这法子复辽军明显用不起——复辽军拢共才二百多号人,退守内院的柳家族人估计也有这个数,要真一涌而上的话,只怕人死光了都摸不到内院院墙!
尚可喜既好奇又担忧地探头观察复辽军的行动——他们又会给自己怎样的惊喜呢?
就在尚可喜的期待中,那个复辽军小队的射击突然猛烈了起来,一时间打得内院墙头砖屑纷飞;趁着这个空当,尚可喜看到四五个战士猛地跳了出去,连鲁密铳都没拿,三蹿两跳便到了距离院墙十多步远的一辆大车后面。
大车上的干草立刻被点着了,战士们纷纷把手凑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上,继而狠狠向内院里扔出了一个个小黑点。
“轰!轰轰!”
爆炸声若有似无的飘进了尚可喜耳朵里,但橘红色的火光和升腾而起的硝烟立刻让广鹿副将反应过来——这又是一种他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看着蜂拥登上墙头的复辽军战士,尚可喜心中感慨万分:这帮人还真是把黑火*药玩出花儿来了!不管干什么都是黑火*药开道!
自己手中也有不少黑火*药,除了堆在仓库里板结失效外再没个毛用——鸟铳用不了,大炮又没有,黑火*药可不就是摆设——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黑火*药还有这么多妙用!
后续就基本没什么战斗了,又隔了小半个时辰,尚可喜的听觉终于恢复正常,溜溜哒哒来到了柳家内院里。
内院中已经绑了一大片朝鲜人跪在地上,楚凡背着手站在一棵大树下,一脸的淡定,似乎这不是一场战斗,不过是一次寻常郊游罢了。
尚可喜刚想上前和他打招呼,就听到脚步声杂沓,早上那名使双锏的年轻高手一身甲胄血洗过一般,气宇轩昂地大步朝楚凡走来,他身后押着的,正是那位白马黑甲骑将。
“这厮便是重甲骑兵的首领了,果然好身手,硬是和俺斗了七八个回合方才落马!”年轻高手走到楚凡跟前笑道,“亦仙你看怎么处理?”
黑甲骑将一脸不服气的嘟哝了几句,楚凡身后有人翻译道,“你们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欺负人,若论真刀真枪,决计打不过我的孩儿们!”
他这话说得尚可喜心有戚戚焉,后者饶有兴趣的望向了楚凡。
他会怎么料理这黑甲骑将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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