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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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等众人议论，跟齐子敬一道的青年书生便又挑起事端，“听说先生棋艺高超，放眼望去，现下此处棋艺最佳的莫过于沈大小姐，今日两位都是闺阁小姐，不若二位手谈一局，也好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长长见识。”

那人说完，方才吃了亏的蒋昭便不停撮合，“陈兄此言不错，二位都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能观二位手谈一局，乃是我辈幸事。”司空影痕本就不甚在意是否和沈紫烟下一局棋，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今日到此她本就料到会有人对她挑衅，如今事情已然有了开端，自是懒得拒绝。

反倒是沈紫烟存了几分与司空影痕一较高下的意思，她闻言便略恭敬地向司空影痕屈身行了一礼，“还请先生赐教。”她姿态放得极低，似是对司空影痕极为敬重的样子。司空影痕却明白这个沈紫烟心中存的什么心思。她不过是太过自负，又以为司空影痕是龙谨轩带回来的心仪之人，虽然皇家议亲还定下，沈紫烟难免会认为是司空影痕抢了她的风光，更觉龙谨轩此举是轻看了沈紫烟。便想仗着自己本就高超的棋艺将司空影痕打败，也算挽回了自己的脸面。

读懂沈紫烟的内心活动，司空影痕的玩心愈发重起来，她便拱手对沈紫烟道：“久闻沈大小姐才华卓著，乃是东楚第一才女，太子殿下更是时常提起沈小姐棋艺高超，今日既然有缘自当领教沈小姐风采。”

语罢二人便行至一棋桌前坐下，司空影痕依旧让了沈紫烟先行，沈紫烟也并未多客气，只拿了黑子便开始走棋。沈紫烟虽然高傲，走起棋路却也谨慎小心，她每走一步棋都会思虑再三，反观司空影痕走棋却随性许多，只因沈紫烟才走了几步，司空影痕便已看起此人棋路，且她曾与司空紫月对弈，虽然最后不敌司空紫月输了，但要她与沈紫烟对弈一局，她却是敢说她能稳赢。

沈紫烟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她布下棋局时纵观全局，棋路大气，不仅设下层层圈套，还能以极其精彩的阵势赢得对弈，若她的对手不是司空影痕这等棋中老手，遇上一般人定能赢得非常漂亮。

司空影痕并不担心自己会输，一步一步走得淡然，也算是谨慎，并没有露出太多锋芒，不过就算她不露锋芒，也能紧跟沈紫烟的路数，不被沈紫烟压得死死的，刚开始的时候，沈紫烟神情一派轻松，周遭围观的人也以为司空影痕不过是比一般女子多些才学罢了，一旦与沈紫烟对上，依旧会输给这位第一才女。

略走了约半个时辰后，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白子渐渐形成合围之势，沈紫烟的脸色也不如方才那般好看，只见她神情郑重，眉头略微蹙起，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一旁观战的逸文趴在安之耳边悄声道：“不是说这沈家大小姐是京都第一才女吗，怎么连主子随手执棋都赢不过，我看传言终究是传言，委实不可取。”

安之同样小声回他：“你懂什么，沈大小姐虽然棋艺比不得主子，这第一才女也不是只看棋艺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都是考量标准，要赢过这全京城的世家小姐如何不算厉害。”

逸文闻言却是撇撇嘴，“你怎么向着外人，若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主子又怎会输给这些世家小姐。”安之闻言鼻尖轻嗤一声，随即没好气地回了逸文一句，“你当主子是你吗，什么时候都想着争强好胜，她何曾在意过这些毫无价值的虚名。”

“你小子，不就是上次输给小爷我了吗，小爷我明白你是担心主子，没要那次的赌注，你小子还不满足，整日里就知道压我一筹。你要是还不知道收敛，小爷我不伺候了。”逸文显然有些不耐安之，却有因为安之句句在理，他说起话来更是无理取闹，明摆着与安之过不去。

安之也没打算给逸文留太多面子，他指着司空影痕与沈紫烟正在使用的棋盘便向逸文宣战道：“不出一刻钟，这局棋就能了结，正好京中有名的雅集，我与你对弈一局如何？”

他们二人说话的声音已经放大，不少旁观者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二人，蒋昭更觉安之比表面上那副小孩模样深得多。他当着所有人的问起安之，“这位小兄弟言谈间神采奕奕，敢在这雅集上发起挑战，想必是有真才实学在身的，方才见二位小兄弟与先生一道来此，想必二位也是先生的学子，若是稍后有空，在下也想与二维切磋一二。”

闻得蒋昭此言，还不等安之说话，逸文便接话道：“蒋公子客气了，我二人不过是保护小姐的侍卫，并无诸位雅士一般文采，若是贸然应下公子此话，也只能是引得诸位笑话。”

逸文才与蒋昭说完话，司空影痕眉眼弯弯，她一边盯着棋局，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许久不曾看你们下棋了，便手谈一局，也是不错的。”说完她随手落下一子，整个棋局便如同活了一般，白子将黑子全部挚肘，沈紫烟已无处可以落子，败局已定，沈紫烟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起身向司空影痕行了一礼“紫烟输了，多谢先生赐教。”

司空影痕亦起身回了沈紫烟一礼，“沈小姐承让了。”沈紫烟姿态极低地谦卑地说道：“方才这局棋，先生若是心硬一些，紫烟早就败了，紫烟多谢先生手下留情。”沈紫烟这话看似谦卑，实则让听了的人不由暗自责怪司空影痕故意溜着沈紫烟，这在对弈中是极其可耻的。

司空影痕在不温不活间的就让沈紫烟败于她手，沈紫烟心中是极为愤恨的，奈何自己方才一直陷于棋局中，被司空影痕狠狠摆了一道却还不知道，就在司空影痕落下最后一子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些布局有多可笑。

一旁围观的人也不由小声议论起司空影痕，“这位夕水先生虽然棋艺高超，但她这等做法实乃对弈之大忌，仗着自己棋艺高，自棋局一开始便设下圈套，故意引得沈小姐往里钻，此举委实卑劣了些。”

有人赞同此人说法，却也有人站出来反对，“围棋本就是策略博弈，比的就是执棋者的谋略纵横之术，方才我等旁观先生棋路无一人发现其中关窍，怎么现在局势一旦明了，却要责怪执棋者谋略过深，有失我等学士大道也。”

司空影痕对于这些人的议论并不在乎，只对安之与逸文二人说道：“你们二人不是要一较高下吗，既然已经夸下海口，就莫要临阵退宿。”安之与逸文闻言用挑衅地眼神互瞪对方一眼，二人便同时坐下，逸文更是挑衅地对安之说道：“我要恢复之前那个赌局，你敢吗。”

安之嘴角扯出一道邪邪的笑意，“求之不得。”语罢他便抬手示意逸文先行，逸文倒也不惧，拿起一枚黑子便落在棋盘上。安之亦是紧随其后，司空影痕只看了二人一眼，便由红莲扶着在一旁坐下，龙谨轩倒是贴心地给她送上一杯清茶。她也并不客气，端过茶杯就饮下。

却不知这一动作被沈紫烟看在眼中，她暗咬银牙，心中对司空影痕的恨意愈加强烈，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她沈紫烟是不是龙谨轩的太子妃，她都不能让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取代她的地位。

安之与逸文虽只是司空影痕的侍卫，但因司空影痕方才那一番小小展露，围观的一干人等依旧很有兴趣地围观安之与逸文的对弈。而自小长于司空影痕身边的安之与逸文也没有让众人失望，他们二人才落十余子，棋局上就已是剑拔弩张，杀机四起，比之司空影痕那不温不火的下法，他们二人显然是年少轻狂的代表，每一步棋都想将对手逼入死地。

不少观棋者不禁感叹这两名少年的凌厉以及他们棋艺的高超，“当真是厉害，以在下愚见，只怕这二位少年的棋艺不输李佶公子的棋艺，果然厉害，难怪他们二人赶在雅集上公然挑战。”与齐子敬一道的那名青年书生如是感叹道。

坐在司空影痕身旁的苏雅见司空影痕看向那人的目光有些疑惑，便小声说道：“那人是陈倩云的三弟陈言，现在与齐公子一道在岳麓书院求学。”司空影痕略点头，随即对苏雅小声说道：“昨日我给你那些书可看些？”

一提起那书，苏雅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拉着司空影痕的袖子就对她说道：“当然是看了，昨夜我秉烛夜读，已经将其中一本看了一半了，夕水，你给我的书真对得上我的胃口，不像我母亲让我读的那些什么《女则》《女诫》无趣死了。”

司空影痕闻言笑道：“我给你的也算不得什么好书，不过是些游记散文罢了，读书不只是看着好玩儿有趣的，更应从中明白道理，只要你能将其中道理参透一二，也不算辜负这些著书人的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