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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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元成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那个冷漠的齐王殿下，从前，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齐王虽然也会发火恼怒，但只要他稍稍劝慰，再加以献策，齐王便会安静下来，思索献上的计策是否的用，可是今日，齐王却像是疯魔一般，倒让柳元成心虚又摸不着头绪。

他刚要开口劝慰齐王不要冲动，却被一转头扫了他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的齐王震摄住，他原本混浊的老眼中闪过一阵精光，很快有消失无影，抬头望向已经开始喃喃自语的齐王，柳元成缓缓说道：“殿下，您已经有好计策了么？”

原本还带着颓废的老脸上闪现着希翼，一副期待模样，仿佛期待着龙沐宇会有一个好计策。龙沐宇似乎对他那一套也很是受用，他将手中长剑挽出一个剑花，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

“外公，您莫不是老糊涂了，本王的皇姐不是还在皇陵为皇后娘娘守陵么，她可是由大将军司徒博文率军保护，太子少师文珏亲自前往迎回来的公主殿下，在京中的只有太子先生夕水，只要真正的悦阳公主消失在这世上，还怕找不到证据揭穿那个假的么。”

“殿下的意思是立刻派人截杀夕水，然后收集证据揭穿那个替身么？此举虽然可行，却太过冒险，还会因此暴露您手上的势力。只怕有些不妥啊。”此时柳元成倒像是忠臣良将一般，为着龙沐宇的事情忧心忧虑。

龙沐宇也不看他一眼，在他说话时眼中充满野心，目空一切，并不将柳元成的话放在心上。只恨恨地说道：“外公，您太优柔寡断了，龙瑾轩手中握有太多可以撼动东楚根基的力量，司空家，司徒家，还有朝中大把清流一派，竟也纷纷倒向太子一脉，您不是说那悦阳公主与皇后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么，若是等到悦阳回京，父皇一见到那张脸，定会收到太子一党的蛊惑，到时候本王可就陷于被动了。所以一定要在悦阳公主车架正式回京之前将其解决。”

悦阳公主与司徒皇后长得相似一事还是从前柳元成告诉龙沐宇的，因那时龙瑾轩被立为太子，从小深受龙啟晨喜爱，龙沐宇在册封太子那一日发了疯一般将自己关在房中，还是柳元成前来，对龙沐宇说起一些事。

只因龙啟晨心爱的司徒皇后早逝，龙瑾轩又是二人唯一的儿子，悦阳公失踪后龙啟晨便如入魔一般日日亲自照料龙瑾轩，生怕哪天龙瑾轩也不见了。又因为龙瑾轩与司徒皇后有七八分相似，对其更是宠爱异常。

而柳妃，即龙沐宇生母也是因为涉及到司徒皇后死因，这才被囚禁起来，龙沐宇在得知这一切后对龙瑾轩有羡慕也有嫉恨，羡慕他可以拥有龙啟晨的父爱，又嫉恨因为龙瑾轩母后的缘故，自己却要与自己的身生母亲分隔两处，得不到母亲的照顾与疼爱。

所以在得知悦阳公主真的活在这世上的时候，他会有那样大的情绪波动，在柳元成看来也没有太多的奇怪的地方。“殿下，离悦阳公主正式回宫的日子大半个月，此事须得仔细绸缪安排，不应过于急切，以免打草惊蛇。”

虽然他急切地盼望龙沐宇尽快对悦阳公主下手，但嘴上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劝说龙沐宇，免得让清醒过来的龙沐宇起疑，以他对龙沐宇的了解，明白自己现在所谓的劝和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就算龙沐宇清醒过来后也不会抓到什么把柄责怪他。

果然柳元成的话音才一落下，龙沐宇便大手一挥，愤恨地瞪着站在一旁的柳元成，“外公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本王的绸缪吗，夜长梦多，既然外公有渠道知道悦阳回京的消息，便知不会有其他人也能查到此事，若是给龙瑾轩等人知道了，那才是打草惊蛇。外公不用多说了，本王会立即派人追踪悦阳的踪迹，一旦找到，立即杀掉，如此才可高枕无忧。”

说罢，上下扫视一眼略显颓废气息的柳元成，状似有些不明白为何只是一个消息就能他这位心狠手辣的外祖父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他难掩眼中的不耐，冲着柳元成挥挥手，忍者戾气，对柳元成道：“看外公精神不好，想是为着本王的事情操心了，外公赶紧回府歇息去吧，本王会立即吩咐手下行动，不出几日，定能看到结果。外公就等着看吧。”

柳元成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龙沐宇已经在强忍自己的怒火，脸上也有了不耐的神色，便知龙沐宇情绪将要爆发，他也就不再多言，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又故作忧心地望了龙沐宇一眼，这才躬身拱手，道了一句：“老夫告退。”

语罢，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往书房外行去。在他将书房关上后，就听见房中又开始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他状似无奈地摇摇头，随即招招手，将守在书房门外的侍卫统领叫道一旁的角落里，语重心长地对那侍卫统领吩咐道：“殿下还有气，你且在门外听着些，等他火发得差不多之后再进去收拾吧。”

那侍卫统领倒是知趣，躬身拱手回了一个“是”，便不再多言。柳元成见状心中倒是轻松不少，却也不敢露出分毫，生怕被人看到后禀报给齐王。直到走出齐王府，回到柳府的马车上，才卸下自己脸上那副忧心忧虑的模样，嘴角的奸计得逞的笑容。

齐王府，照柳元成的想法，本该在书房里又打又砸的龙沐宇此时正在府中花园里品茶赏花，那位被柳元成吩咐照看着齐王的侍卫统领倒是认真地照看着自己的主子，那侍卫统领站在龙沐宇身后，神情冷漠，眼中却有一道坚毅的光芒。

龙沐宇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手上折了一朵开得正艳丽的菊花，原本冷漠的脸上却有着张扬的笑意，配上他冷若寒冰的面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心魄的美。他闲聊一般自说自话，“今年这花匠倒是有心，还不到秋日，这灿如旭日的菊花就培育出来了，这花好看地紧，却不知道合不合时宜。”

原本是不该有人说话的，但他身后那侍卫统领却低着头沉声回道：“因着是主子喜欢的，花匠自然是希望能在夏日里就将这菊花育出，为的也不过是主子一笑罢了。”那人嗓音低沉，又有些雄浑，本该是高大威猛的汉子，却恭恭敬敬地立在主子身后，向一只经过驯养的猎犬。

“博得一笑么，倒也不错，不合时宜的东西能够博人一笑，那到底是有用处的，这么说来，突如其来的事物也不全是恶意的，对么。”他把玩着那菊花缓缓起身，缓步游走在王府绚烂缤纷的花园中，嘴角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倒是与常人见到的那个齐王殿下有太多不同之处。而府中经过的下人却没有一个露出诧异，反倒是在给齐王殿下行礼后难掩嘴角愉悦的笑意。

龙沐宇将那朵菊花拿着回到自己房中，他身边尽职尽责的侍卫统领自然是要跟着，龙沐宇亲自取来一只白玉雕琢的净瓶，蓄上水，将那朵菊花放入其中，“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能博人一笑，那便留着，可好？”

像是在征求意见，又像是在撒娇，此时的少年，真有寻常少年人的样子，虽然面容依旧冷峻，话语间也依旧透着寒意，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侍卫统领恭敬地说道：“殿下的主意一向都是好的。只要是为殿下您好的，都不是坏事。”

龙沐宇将那花安置好后，又行至里间的卧房，行至床前，很自然地将双臂打开，那侍卫统领也自然而然地行至龙沐宇身前，将他的外袍脱下，只剩下一件里衣，穿在身上，龙沐宇坐到床边，任由侍卫统领替自己脱下靴子。

“今日的事情倒是有些意外，着实有些吓着本王。”他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侍卫统领低着头替他脱鞋，没有抬头，只有低沉地声音从下面传来“悦阳公主公主殿下的事让您很吃惊么？”

龙沐宇摇摇头，虽然低着头的人并不能看到，“不是，很久以前本王就怀疑龙瑾轩背后有高人相帮，只是一直不能确定罢了，如今看来本王那位悦阳皇姐倒是个有本事的人，一个人竟然能掀起朝堂江湖诸多风浪。”

“那让殿下您累着的事情是？”“在柳尚书来的时候，本王就怕自己今日会收不住情绪，在柳尚书对本王说那些话时，本王确实生出了那么一股戾气，比之往日并不轻松。但是在看完柳尚书那一番自编自演后，那股子戾气竟然被本王压制下去了，你说可不是吓着了。”

在听到戾气二字时侍卫统领神色一紧，手上的力气也不知不觉加重了几分。“殿下将那戾气压制下去了，那殿下身上可曾有损伤？”龙沐宇依旧摇头，嘴里的话语也带上些许安慰，“没有，现在身子很平和，没有损伤，只是精神有些不济。”

说着，他又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今日柳尚书被本王吓得不清，倒也让他生出些别的心思来，你当时就在门外守着，本王今日那一出演得可好，比京都中那戏班子里的人演得更好吧。”

“那些人怎比得上殿下聪睿，殿下累着了，且先歇息一会儿吧。”龙沐宇听到那人的话倒是很顺从地就躺进被窝里，微眯着眼对侍卫统领道：“择木，你就在这儿守着本王，好不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