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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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台城，曾经的兰陵王都，如今大唐西域都护府的驻地，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雄伟壮阔。然而反常的死寂，却给这座城市笼罩上了诡异恐怖的气息。来自长城的调查小分队，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轮台城下。

“老大，这城门开着的啊，看来咱们只能吃别人的剩菜喽！”窦尔敦举起水壶抿了一口，嘿然道。

“老陈，放信号，联络别的小队。”封长青下令道。然而一束红色的烟火升起后，许久都没有回应。

“老子总觉得这个地方有点怪，而且小红也在抖。老大，这可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好马啊，我敢说她们面对刀枪猛兽都不会像现在这么不安！”这次窦尔敦是无比认真郑重的语气。

“嗯。小石头多留意周围动静。兄弟们！我们进去吧！”封老大一抖缰绳，率先踏进了城门，另外四人紧随其进入。

轮台称依托绿洲而建，一条人工疏通的小河更是流淌在城中，将城市分成了东西两部分。沿河而建的就是曾经整个轮台城最繁华的街道——长安街。街的尽头就是轮台城的中心，史思明的私人官邸兼办公场所，西域都护府。

曾经热闹非凡的街道只剩下了苍凉的风声，曾经一尘不染的街道也铺上了一层细沙，曾经矗立于路两边的精美花卉也全部枯萎。五人踩着细沙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就连平时话最多的窦尔敦都屏气凝神，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咣当！一个声音顿时让所有人齐齐转身，小石头更是直接拉开了弓弦。原来是一只小沙蜥碰倒了旁边摊位上的盘子跌落到地上，盘子里的碎银和钱币在石板路上跳动。

见肇事者只是一只沙蜥，小石头长呼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收起了弓箭。这个“突事件”也一下子缓解了整个小队的紧张气氛，尤其是窦尔敦，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脚踢开了沙蜥，一边蹲下捡洒落的钱币。

老陈意外地没有对窦尔敦的行为出言斥责，而是托着腮帮，紧皱着眉头对封长青说道：“封老大，这轮台城有鬼……”

“屁话，一城的人都死光了，能不有鬼么？”窦尔敦哂笑道。

老陈白没有搭理嘴欠的同伴，接着说道：“轮台城有三万常备军，而且都是史思明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部队，不论是装备还是战力，都不亚于我们长城。然而根据大将军给我们的信息，这轮台城是一夜被灭的，弟兄们……”老陈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你们可曾现这城里有剧烈战斗过的痕迹？”

听老陈这么一说，众人也顿时感觉到了蹊跷，举目四顾，不仅是街道上仅有一层浮沙，很多摊位都完好无损，房屋、墙壁上也没有火烧或者刀剑的痕迹，这根本不像是敌袭过后的样子，而像是这轮台城里的居民和军队一夜间蒸了一般！

“是有点怪……”封长青摩挲着下巴的胡渣，思索片刻后，这位外表粗犷内心谨慎的边关汉子说道：“我们先去都护府看看吧！”

西域都护府并不是很大，却非常精致，它由整块的汉白玉堆砌而成，在这个沙漠地区显得格外突出。据说这些汉白玉全部是从大唐腹地运输至此的，可想而知史思明平日里的奢靡和霸道。

“我滴个乖乖，修这幢楼得要多少银子啊？”初次来到轮台城的小石头，借着火光抬头仰望着府邸墙壁上的镶金嵌玉的浮雕感慨道。

“神想要他灭亡，会先让他疯狂。”老陈叹了一口气，居然掉起了书袋子，引得窦尔敦一阵干呕。

乌获默默地走上前，一脚踢开了虚掩的大门，众人随即拾级而上，来到了顶楼史思明的会客厅，举起火把四处观望：果然，这里也很诡异地显得整齐干净，案台上的文件都还整齐堆放着，悬挂着的丝绸帘子随风轻轻飘动，桌上一些精美的甜点甚至还没完全变质。

封长青翻阅了一下文件，不出意料，大都是一些人事任命、税收契约的文件。正当他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这些文件都打包起来带回长城进一步研究时，突然，楼下似乎传来了一阵“咔咔”的脚步声，在这个寂静的都护府里显得格外诡异！

五人的小队此刻展露出来极高的战斗素养和默契的配合，只见小石头一脚踢碎了窗户的玻璃，一个翻身跃到高处警戒；乌获则是举起来厚重的案台，顶住了大门；老陈、窦尔敦和封长青，则纷纷拔出兵刃，从窗户处跳了下去，而在他们正下方，正是听从了窦尔敦指令在此待命的战马！

“路面安全！”在高处的小石头高呼道，随即乌获也跟着小石头跃下，众人没有丝毫恋战，拍马从都护府离去——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调查，在这充满着诡异的都护府里流连，必定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然而战马还没跑出几步，接下来出现的一幕让五个久经战阵的老兵，都汗毛直立：刚刚还是空无一人的“长安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影！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些从衣着和身形上就像是街坊普通居民的人影，一个个眼睛里冒着暗红色的诡异光芒，神情枯槁面容呆滞如僵尸一般，动作也呈现出很不自然的样子，口中出恐怖的“嗬嗬”声——就像是木偶戏里的人偶一般！

纵使走南闯北见识甚广的老陈，看到这一幕后都心惊胆颤，而小石头这样初出茅庐的少年，握紧弓箭的手指关节更是变成了苍白。街上的人影很快就现了这五人的调查小队，旋即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兄弟们，杀出去！”封长青双腿一夹马腹，控制住了惊慌的战马，随即抽刀冲锋，率先向着对面杀了过去。见老大如此，剩余四人也士气大振，纷纷拿出自己的兵器，跟着封长青向着轮台城大门的方向进攻。

甫一交手，五人便顿时更加有了底气，这些行动诡异的“人群”虽然数量众多，却没有兵器，而且缺乏配合，似乎只是凭借着一股本能在行动。只见封长青的挥舞着大刀冲在最前方，在他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老程和窦尔敦分列左右，紧紧护着物资和物证；小石头在高处灵活地窜动，羽箭纷飞精准地击退企图跃起攻击的人影，而力大无穷的乌获则是殿后，用坚固的盾牌抵住后面的追兵。

“奶奶的！这些不人不鬼的都是什么玩意！”窦尔敦高声吼道。

“留神！它们虽然是乌合之众，可是力气却出奇地大，千万别落单！”封长青在前方提醒队员们。

“它们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之前怎么没看见！”自责自己没有尽职的小石头，此刻胀红了脸。

“管它呢！杀出去！老子可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只有五人调查小队，凭借着高的武技和默契的配合，加上战马在度上的优势，逐渐摆脱了数量远他们的追兵，轮台城巨大的城门，在夜色中逐渐清晰了起来，众人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纷纷提振精神加快了冲锋度。然而，在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冲在最前的封长青骤然停了下来！

城门口的情景，让人绝望。

因为在城门口出现了一只军队，封长青一眼就辨认出军队的服饰正是都护府护卫军的打扮，然而对面给人的感觉，却和城里那群攻击他们的怪人一样，充满着诡异和死亡的气息！

“我是长城护卫军的封长青！对面可是都护府的兄弟？”封长青高呼，然而，回应他的只是激射而来的长矛！

“老大！对面摆明了不会和我们交流了，咱们拼了吧！”窦尔敦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已经变样了。

“小石头，”老陈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了面色苍白的少年，“老头我是肯定活不下去了，这个交给你，你若是能回到长城，就交给大将军！”

突然，一路上都沉默不言的乌获，缓缓下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乌获逐渐解开了身上的重甲，突然金光一闪，乌获本来就高大威武的身形瞬间便大了数倍，而且化身成为一只棕色的熊罴模样，向着前方的军阵冲去！

“快跑！”这是总是让人摸不透的神秘汉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然而，纵使乌获变身的巨大熊罴一时冲乱了对面整齐的军阵，然而双方的战力差距实在太大了，面容呆滞的军队仿佛不知疼痛一样。身形巨大的乌获被他们如蚂蚁一般附在身上攻击，乌获出的吼声也逐渐变得低沉，最后终于无力倒地。而队伍里武技最差的窦尔敦，也被重重地砍伤了大腿，一时血流如注。而老陈为了救下小石头，帮他挡住了两支致命的长矛，从马上无力倒下，被淹没在了敌军中。

老陈和乌获的牺牲并没有白费，浑身带伤的封长青，小石头扶着已经受伤的窦尔敦，成功地穿过了百倍于他们的敌军的封锁，突围到了轮台城外！然而只有窦尔敦的那匹战马“小红”还能保持奔跑，其他的马匹和物资都已经被遗弃在了敌阵内。

“小石头，我在这里殿后，你驾着小红跑回长城！”看见少年含着泪直摇头，封长青一巴掌呼在小石头脸上，怒喝道：“石敢当！你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要汇报给长城，这样才会避免更多的兄弟牺牲！这是命令！”说罢封长青便抛下物资和马匹，举起大刀返身杀去！

“操！妈的这次窦爷也要搁这鬼地方了！小石头，好好活着，雪儿还在等你回去呢！”窦尔敦吐了一口带血的痰，转身朝着小石头咧了咧嘴，也随着封长青杀了回去。

意识到两位袍泽正在用生命来为自己争取时间，小石头眼中擎着泪水，一夹马腹，贴着马背向东疾驰，然而还没跑出几里路，一支敌军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战马被砍倒，小石头也滚落在地。

啊！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少年感觉自己的手臂脱臼了，而敌人却拔出了无情的刀刃！小石头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雪儿，对不起我要违约了……

然而想象中的武器始终没有落到他头上，少年疑惑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一地狼藉中那英姿飒爽的背影，以及……她那标志性的绯红色长！

“想活命吗？紧跟着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