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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定性江桥的行为,合乎程度的说法,应该是耍流氓。
这是一个在这个时代里极度少见的词语,它本身具有广泛的意义,广泛得几乎每个方面都可以用另一个精确词语来取代,如强奸、性骚扰、猥亵等一听就让施行人心慌得想要就地自杀谢罪或者是宰了被施行人毁尸灭迹的可怕词语,这种存在震慑作用的说法,是那群被强迫如何如何的人手中可以打出的较为有力的攻击。
有些人被这么一吓就慌了,特别是那些怂得要命、正处于情期中的十七十八岁男生。胆子大的心道自己只不过是想摸一下女神的手,怎么就被钦定成强奸和性骚扰了呢,胆子小的直接吓得再起不能,以后就算是**在前一通尬舞,他也能面色平和,激不起心中一丝激素,如同圣人。
对于平日的江桥而言,这些被吓到的废物纯属活该。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是在这颗蓝色行星上所为,总要知彼才可让事情更好地展。你说这群废物,不去了解耍流氓的定义,不去研究对方的习***好、语言逻辑、思维习惯等一目了然的东西,就算不在对方面前受挫,也会让天下间那些深得耍流氓之精髓之人耻笑。
耍流氓,是一门技术。
世上存在技术,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解决问题。只有它达到了这个等级的深度,它才足以被称为技术。
耍流氓在人类话语和行为以及上述所述之定义的双重限定之下,显得无比狭隘,但与它后背紧挨着的人类意识,却又是大多数人无法理解的根源,一旦踏入,便进入了心理学和哲学的双重境界。换言之,如果不深度的掌握这两门学科,你恐怕无法详尽而合乎逻辑的阐述耍流氓的原理。
对于一个半路辍学的高中生,这个需要凡智慧、极高学业水平的问题让江桥来作出解释实属强人所难,他所能阐述的,只有‘凡是技术都需要拥有一定智慧的生物才能使用’这一普遍被人类认同的说法。
这点倒是有许许多多的例子,在历史书中江桥就找到不少。虽然江桥对夏区的历史书没什么好感,但‘远古人类因为滥用核技术来煮水和乱改基因搞到旧人类变异’这件事,他是有考证过的。但其实远古人类也算是山穷水尽,即便不因为上述两种技术导致灭亡,引导他们前行的科技水平缺乏与之适配的精神,自取灭亡其实是迟早的事。他们恐怕是想着说自己这么搞,伤得是地球,大不了就搬到其他星球上,没了地球还有天球、月球、网球、巧克力球等等等等,这个宇宙最不缺星星,就像地球不缺人类一样。
所以,地球大佬仍然美滋滋的活到现在,继续在自己身上圈养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的新人类,生活别提多滋润。
总之,滥用任何技术都会导致惨痛的结果。世界级别的滥用还好,会让人找不出清楚针对的目标,所谓法不责众便是如此,大多数人决定少数人的世界里头,任何先前定下的规定,都不及持相同意见的人口数目力量大。当然也有一些比较强大的针对方式,比方说地球大佬一震震翻所有人或者来场无差别式的海啸台风,但就现在的人类而言,还是太难了些。相比前面一种,当将滥用程度降低到个人级别时,目标的宏观动量和位置都可确定,整个事件便存在一个针对的突破口,像是装满水的桶上的缝隙。
江桥忽得惊醒,不知为何倒挂在沙靠背上的他捂着自己热辣辣的左脸,看着穿着睡裙,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整反转过来的程雏,还没听到揉着眼睛的她说什么,便只见某个踩着如同要将木质地板踏碎的脚步声,怒气冲冲过来的女生拉起程雏的细手,将一脸茫然的她拉进了另一个房间里。
过了半晌,倒挂着的江桥才慢慢直起腰。好不容易记起自己的名字的他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可芙香这么愤怒的行为,脑袋里残留着的,只有几乎毫无逻辑、转移话题、又不知道是和某人在讨论的是否能将耍流氓定义为技术的辩驳。
无论到底刚才生了什么,从望见对方脸庞时不由自主的产生的罪恶感来判断,就算对方这巴掌差点把自己拍成与她智力对等的幼儿,自己所能选择的,只有以‘对方气过头’的理由原谅她而已。
人的理性一向来都喜欢跟感性干架,即便理性上明白这锅除了自己之外没人要背,但感性还是会不停地提醒他:好重啊。
好重啊。
为什么是你啊。
明明是几秒前的你干的事为什么要现在得你来背啊。
江桥对这感觉是很熟悉的,很久以前他还没有投笔的时候就一直有这个疑问:明明是几个月前的自己大脑一时冲动想的点子,为什么要现在的自己来写稿啊?
这种事情,较为无奈。时间的连续否定了懒癌患者的人权,如果人类有能力将死物和摸不着的东西批判一番,时间即便不是第一个被架上死刑台的,也是较早一个被抬进棺材的。谁让这家伙平均分配个人的时间,这种平均主义最要不得。
江桥当然还没能强大到能给这种东西分享人生经验怒斥其太幼稚的地步。连将过去的自己和现在割裂都做不到的他,为了不重蹈某些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的覆辙,只能在偶尔想起的彷徨无力里慢慢前进。
第二天睡醒,江桥洗漱完毕,正撞见睡得型奇特的可芙香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这家伙的身体不知把江桥的举手示意当成了什么意思,肩膀一缩,挡在张着的嘴边的手掌在肌肉的驱动之下以肘为轴弹射而来,一把抓住江桥还没未抬完的手掌。
手掌击中小臂的声响传开,江桥与她自身都是一脸茫然。身体的自卫行为自然是让可芙香尴尬,觉得自己社会人格遭受侮辱的江桥无可奈何的看着这快过自己身体反应的袭击,又抬眼望了眼可芙香,对方眼帘低垂,嘴唇抿成一线,苦兮兮的模样像是受了多大委屈,江桥反倒觉得有点意思。可芙香松开小臂,四肢像是关节生锈的机器人,耸起的肩膀从背后都看得出她的不自然,直到她如同要躲藏起来般的闪进洗手间,江桥才将这投放而去的目光收了回来。
最近的自己有些奇怪。他敢肯定,自己对可芙香·文森特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与愤怒无关,以在意和挂心的形式体现。显然是自己的身体又在意识之前就明白了什么,它这隐瞒的做法,不由得江桥不去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说来惭愧,江桥觉得自己都快控制不住这具身体了,所以,除了这种感情和他对颜平帆的不同之外,江桥完全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会指向什么地方。
出了门的江桥呼了口气。秋天渐去,渐下的温度冷冻着街道的气温,平日熙熙攘攘得像是被炎热驱起的蚊虫鼠蚁般的人群此时变得稀稀疏疏。单狗在路上寻找着交配对象,暗道的猫露出头来,待得黑狗走过,便如箭一般冲出马路,往对面街道跑。
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残忍景象让江桥摇头苦笑,现在不仅是他的四肢不听使唤,连脑袋都有些许要自作主张的意思,能让身体不协调到这个程度,江桥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与萧卓世的再见面实属偶然,对方抱着用纸袋装着的汉堡,手提大可,眼圈黑似熊猫,擦肩而过之时江桥还在烦心可芙香的问题,只是感觉到肩膀被什么东西撞到,本能的回头望去,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看见了谁,转身落下的脚踏地,不顾周围人的异样眼光,直直盯着四是无敌扭过头来斜视自己的那只带着血丝的眼睛。
两人相望无言,萧卓世那眼珠子动了动,转回头去自顾自地走起来。无需考虑,江桥跟着对方的步伐往前走。
依底安这个地方,江桥开着手机导航都能迷路,没有地图的情况更是不用说,两人绕来绕去,走到一条几乎无人经过的拱桥下方的漆黑走道。哗啦啦的水上漂浮着各类杂物,灰白的墙壁上被喷上了夸张的文字,可以让两三人并肩行走的石板路上没有任何标示。
“我查过你很多东西,从那之后”
萧卓世将手里的食物放下,转过头来。昏暗巷道里的光源是通道的两端,投射在两人背后的光芒没能照到前方的面孔,这让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无所谓。
江桥心想,再怎么好看的表情,打起架来也定然是狰狞无比,反正都要打的,关心这些细碎也毫无意义。
萧卓世不清楚江桥在想什么,见他沉默,以为是在示意自己说下去。扭了扭脖子的同时将身上那件于别的衣裳格格不入的绿色兜帽衣脱下,叠好,轻放在确认不会漏出酱料的纸袋上。
“你是虚拟格斗比赛的选手吧,三十二强的”做着准备动作的萧卓世漫不经心。
这人自言自语时的自然流畅让江桥刮目相看,还以为这小子是那种沉默寡言、去到kTV里只会低头玩手机的类型,看来是在家里经过长时间的排练。一想到这家伙有可能对着镜子自己说话,江桥就觉得莫名其妙的熟悉。
江桥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是不大清楚的,萧卓世所知道的,只是所有会用上网方式进行调查的人都能找到的情报。
一个新兴的虚拟格斗选手,成为代表夏区参加三十二强赛的选手的其中一个,作战方式简单粗暴,有一些新闻网站时而会用‘黑狗’来称呼他。
更多的时候,用的是‘虚伪假面继承人’的说法。
这个叫法主要来源于江桥的战斗方式,起手的古拳法架势、虚拟格斗的传奇选手‘虚伪假面’十分近似的攻击方式给他博得了不少名声,想来那个脑子还不错的经纪人为了炒他也烧了不少心思,连‘虚伪假面继承人’这种无耻的谎话都说得出口。不管江桥本人是什么态度,现实和结果就这样摆在面前,一切的辩驳都苍白无力。
江桥是一个投机分子,而这样一个人,找上了东家。
定然有企图。
陈述型的话语如果进行一定程度如果还不能引起对方的交流欲望,这种阐述是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的。两人合理的陷入了沉默,萧卓世闭上眼,微润的眼皮内壁缓解了些许眼球的酸涩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比刚才清晰了不少。
“吴希朗那件事...你上次打的那个人,我不跟你计较。本来我就不想管这事,技不如人,被打情有可原”
‘本来’和‘但是’,恐怕是语言中最精妙的两个词语。无论是什么表示的话语,只要带上了这两个具有魔力的说法,整个语句的面貌和含义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你来依底安的目的,是东家吧?”
搞反了先后顺序的说法让江桥一愣,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便听得萧卓世继续说道:
“如果是这样,这件事我可得管管”
对方的语气和内容都没带上敌意,稍微居高临下的态度也只是询问者的自然态度,平日里若听见有人这般说,江桥定然会认为是自己低头躲避,只是今天的他,听到这话的时候,心脏像是被插在钢扦子,转啊转的尖头不听他的反抗地往里钻。里头裹着的火啊岩浆啊滴落在地面上,伴随着钢条的旋转越撒越多,反过来炙烤这枚鲜活跳动的心脏。
心脏解压着积攒下的愤怒,像是一个存着易燃物的煤气瓶。本就应该轻拿轻放的东西,眼前这老弟却把它放到火堆里烤。
“得得得”
江桥摆手止住对方还想说的话,火气冲头的他觉着自己后背的皮肤燥热得很,视线像是经由红色镜片折射,所见之物全都带上了狂乱的气息。这种痛苦没法用净水和冰块来降温,只有泄怒意后从毛孔中溢出的颗颗汗水能带走。
还在考虑下一句言语的萧卓世听得这般说,内窥自己语言库的双眼从茫然切回清明,只见江桥攥拳向前冲来,萧卓世后退一步想要拉开距离,但这身体的后退动作明显得很,江桥刚一看见便后脚蹬地,不给他任何机会的缠上前来。
拳头迎面打来,萧卓世躬身下压。江桥右拳拇指关节从自己后背的脊梁骨上擦过,自己贴身的左拳打在江桥横于胸骨以下的左掌上,借着这力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步的同时,萧卓世调整身形,右拳半扭,从侧面直打江桥左脸。
这种专打头的攻击怎么可能逃离江桥的目光,左眼只是一瞥便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双眼不过零点几秒的时间,便重新聚焦在对方头颅的大致形状上。
江桥左手自下而上摆去,朝外弯去的左拳扣中萧卓世的右臂肘窝,两人的双手同时荡向外侧,萧卓世右腿蹬地,大腿肌肉感觉着后脚跟传来的力量,脚底板传来撕扯的疼痛,腰部借着手臂外荡的力量微转,化掌的左手也在此时朝着江桥的脖颈托来。
昏暗的光线十分严重的限制了江桥的观察能力,他借着荡开手的重心下移,原想自然的将右掌劈向对方脖子,但却又见得对方左手袭来,便将手掌翻转,手腕一扭,四指往外一扣,绕着对方左手便往外拉。
这一碰,江桥便知道中了计。这左掌虽是打得有模有样,实际上一丝气力都没有,完全是借着惯性的随意一挥。
江桥怀疑这连灯都没有的破地方是否是那些住不起宾馆的情侣用来野战的地方的同时,本能的将方才收回的左臂猛地靠向自己的左肋。左肘贴到左肋的那一瞬,只听得石块碎裂的声音自地面崩出,突兀的声音让江桥心头一荡,咬紧牙关,纠缠着对方左臂的右手形似毒蛇,卡着关节不让它挣开。
算了。
萧卓世心一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扯着脚底板的疼痛随着他抬脚踢出的一瞬消失,从作为支撑的左腿传至腰部的力量伴随着将地面崩裂的蹬地,这踢出的一脚挥出的小小的破空之声,实打实的踢向江桥临时挡在左肋前的左臂。
刚一接触,江桥便觉着自己手肘以下的部分荡起,失去了控制,好似在与梁咏橘的格斗比赛中被削去一臂的感觉再度传进大脑,还来不及让他细思,这要将他拦腰打断的力量在一瞬削去了他驻地双腿的抓地力,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钢索牵引,从某个高度落下做圆周运动达到最低点的铁球一样,整个人砸向了右侧的墙壁。
痛感从全身上下袭来,像是包裹着溺水者的大海。
如一滩粘稠液体般从墙壁上慢慢滑落的江桥在不自觉中放开了刚才缠着的手,痛觉掩盖了他脑海里的一切想法,包括站起,挥拳,预测,还有愤怒。
身体不由他控制的栽下,额头直击唯有灰尘和碎石的地面。
萧卓世按着被自己这腿间接打伤的手腕上迅凸起的肿块,一边拾起衣物和食物,瞥了一眼江桥。
“我不管你听不听得到,话我放在这,不要再来找‘破和’的事情”
“也别想对东家动什么歪心思”
撂下这两句话,他转过身就要离开,却听得背后传来摩擦的声音,便歪着脑袋又往回望去,见到的场景不由得让他的瞳孔一缩,慢悠悠的又一次转过身来。
江桥缓缓的从地面上支起身子,不大听使唤的左手捂着自己的右手肘部,鼻子里还冒着些许铁锈味,他吸了口气,硬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咽进肚子里去。不大灵光的左手手指顺着右手肘部往下捏,掐得皮肤红,却只能感觉到和什么东西相碰的触觉,右手手掌可以用力,但是握不大紧。
脑子晕晕乎乎,那种气愤得要把眼前的一切撕裂的感觉似乎被这一踢踹出了身体之外。
自从来到依底安,最清明、最冷静的时刻就是现在。右肘肿胀,小臂全麻,左手不灵光,双腿被巨力震得抖的现在,江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萧卓世慢慢放下东西,又一次摆出格斗的架势来,嘴里念念有词,可进了江桥的脑子,就成了煲耳机用的白噪声。
深吸了一口气,严仲教给自己的东西慢慢回忆起来,与卫毕舒的那两次战斗慢慢的回忆起来,萧卓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江桥摇动脑袋,将要与之重叠的伍左鸢的幻想从脑海中甩出去。
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方,可不是为了被你们这群人打倒才来的。
吸气,闭眼,睁眼。
“我腿不是很好动”江桥也不知道自己这话语听起来是否像是和自己想象的那样清晰明朗,他只能平静的看着萧卓世。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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