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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当上组织大佬,即便是‘破和’这种小打小闹的流氓团体,也证明萧卓世并非等闲之辈。

不管现在权力是否还在他手上,没有人敢正面推翻他,就说明他在‘破和’中还留存着一定的威望。

就是这样一个人,听见一个几秒之前刚被自己打趴在地的人这样的请求,不心生怀疑是不可能的。但看江桥站都站不稳,怎么也判断不出对方耍心计的思路来。

萧卓世迟迟不动,较于那对对方心思的怀疑,更多的,是不明白接下来的较量还有什么进行的理由。

就江桥这个脚步虚乏的样子,估计连接下自己一拳的能力都不存在。

他不是完美主义者,没有追求完全胜利的习惯,当事件结果的倾向一旦被自己判定为成功,就难以产生继续努力下去的念头。只要不是失败,无论是什么程度的成功萧卓世都可以接受。

所以,他选择了加入‘破和’的形式。

选择以这种方式达成目的,实为下策。

‘破和’是一个新兴团体不假,但它身后的‘明宫’,却是这个城市里老牌的组织,杀人放火算是无恶不作。萧卓世当时也是看中了它们这一点,才下定决心离开自己的师傅,面见‘明宫’领导者,在他的授意之下接手‘破和’。在那时,他就已经明白,‘明宫’的老大只是为了利用自己对付自己的师傅,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充耳不闻的继续往前。

要达成那件事,以正规的做法、合法的手段、甚至是单人极致的武力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他才必须依赖于集团。

见萧卓世若有所思,总算站稳脚跟的江桥蹬地借力,身子朝前驱去的同时左掌朝着对方的脖颈托去。

就以萧卓世的角度来看,江桥这个人是十分奇怪的。

他看过江桥的几次比赛,对他的打法大致有些了解。起式普通,站姿无力,大部分时间都是采用贴身肉搏的形式,除去‘崩拳’外,其他都是靠实打实的拳头击中对方来获取优势。长距的攻击也不是没有打过,只是攻击效率低得很,与其说是打不中,倒不如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长距攻击当做是一种攻击的手段。

还算是个有趣的家伙。

这般想着的萧卓世身形右晃,躲过这毫无威慑力的一击的同时,右掌拍在了对方的后背上,直让江桥冲出了一端的出口,遁进日光里。

萧卓世这一掌压根就没怎么用力,自己也不是什么气功大师,就这一招怎么想来都不该把对方打退十来步。

心头暗笑这江桥演技负分的萧卓世身体却不敢放松,身躯的肌肉绷得紧紧,如钢似铁。他已经做好了刚踏出道外便迎接对方攻击的准备,却只见阳光之下,江桥松散的站着,就像是每一次比赛前她总会表现出的那种状态一般,眼睛睁得浑圆,视网膜如同与阳光成一定角度的镜面,投出的目光好似阳光一般炙人。

萧卓世身形一动,碎步踏了几踏,拳头便冲到了江桥的额前。江桥身体控制起来不大灵光,只能在对方的指关节即将击打自己额头的一瞬扭头避开,右拳同时挥起,直朝对方的左耳砸来。

萧卓世往下一窜,江桥挥空的一击直接带偏了他的重心,腰部这么一扭,支撑的左腿便微微离地。见对手下盘不稳,萧卓世在向上击出右拳的同时,左手一掌下劈,直击对方右腿膝盖。

支撑着江桥上身的右腿绝没有躲开这一攻击的可能,身体的偏转从更大的尺度上阻碍着江桥下靠欲挡住对方上升拳的左手。

就这么下去,这两招江桥都挡不住。

所以,他从重心偏移觉其攻击的一瞬,便放弃了防御的一切可能。

右脚碾地、膝盖下弯的力量经由腰部增幅,以江桥压低身子用右臂腋窝硬接对方上升拳为代价,全部涌向抬起微屈的左腿,配合方才压低身子的重心偏移,弯起的左腿如同一把镰刀,朝着萧卓世的后颈劈去。

这都行?

萧卓世虽是反应过来,但他未曾想到有人类还能以如此扭曲的方式进行反击。贴在对方腋窝的右拳本想往左挪去,不了却被对方的右臂夹得紧紧,连身子也因此被带得前倾。

江桥只觉自己的身体滞停,膝盖窝传来的疼痛与触觉,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是对方抬起的左肘。江桥目光下移,只见对方的左掌正自半空荡起,一记手刀直劈江桥大腿内侧。

如果这么近的距离都躲得了,那江桥也不至于会被梁咏橘那攻击打飞脑袋。

江桥下压的右腿释放肌肉的力量,点地跃起,萧卓世便只觉得一份人的重压从左肩直下,江桥就势一压,便要翻身骑上萧卓世肩膀。

自己的手掌的确劈中对方的大腿内侧,但在这种距离,若不是劈中对方要害,这种攻击就仅仅是用来调情的把戏而已。

对方左肩被自己这么一压,十分自然的身子低下,但还没等江桥诡计得逞,只感觉方才打在自己大腿内侧的手往外一搭,巨力自对方这手和后来贴在小腿上的右掌中一同迸,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空,整个人便朝着前面跌去。

他的右手终于在身体滚过几圈后撑住地面,刚抬起头,便见得表情冷如冰霜的萧卓世飞奔而至,单膝跪地的江桥在直起身子的同时将左手移到胸前,这个下意识的防御挡住了对方在自己身前跃起踢出的一脚。手背砸得自己的胸腔生疼,不停往后退的江桥眼睛一直锁定着对方的动作,身子左倾闪过对方打向自己右脸的左拳,为了保持平衡而伸出的右臂随着右脚向前跺地,如同长棍般甩向了对方心口。

江桥后退几步,还保持着左小臂直立于胸前姿势的萧卓世亦是如此。。

倒不是说对方有多强,在双方看来,对面这个人的攻击可谓是破绽百出。江桥舍弃防御的攻击自然不用说,腿法不精的萧卓世踢出的攻击大开大合,只要抓住一个空隙,江桥就能把他跌倒在地。

但问题在于,江桥根本抓不住这缝隙,就像萧卓世根本没法在攻击对方的同时做出防御一样。

两个人可谓卓越的反击意识,让这场战斗陷入了僵局。

开玩笑。

要是这样就陷入僵局,那江桥不是白白被卫毕舒打了两顿?

江桥深吸一气,慢慢朝前,下肢锁住的力量让大腿肌肉鼓得梆硬。

即便这个人几分钟前被自己打到几乎失去意识,萧卓世依旧不敢怠慢,身体下压,双拳紧握,俨然一副现代格斗的起式。

江桥站在他一臂之外,呼气,左手成掌慢推,停在对方胸前,右手攥拳,悬于右肋右侧,左腿置前,右腿画半圆,指尖点身后。

见对方架势摆好,萧卓世先攻,左拳直轰江桥右眼。江桥见得对方肩膀微颤,右拳推出,直撞对方左拳的同时,平行于其前胸的左掌撩起,直取对方脖颈。萧卓世右轴一碰,江桥的这左掌便以手肘为轴,打圈外荡,大致在四分之一圆周轨迹之处忽得变掌,直劈对方右肋的同时,右腿前切,被对方左拳迫使抬升的右手以肘直撞其肩。

距离把握得十分恰当,这样几乎紧挨的距离里,平行于两人身躯的位移反而能给拳头带来更大的威力。

萧卓世左肩下耸躲开一肘,自己右肘下移,挡住一击的那刻右膝就因右腿蹬地而起,直撞江桥生殖器。

这阴招江桥也不是没用过,知道威力几何的他将右手拖回腰间的同时后退一步,便又见得萧卓世屈起的小腿如同弹射而出般踢来,脚尖依旧直指自己命根。

这个距离,即便只到达胸前的右手来不及抵挡,时间也足够让江桥相处其他的方案应付,他已然踏到身后的右腿点地,奔起,膝盖与踢来的一脚对撞,力量将自己的右腿踹回了身后。

脚掌刚得到地面的亲切问候,萧卓世便借着自己右腿落地于前的力量蹬步,拳头带着全钧之力直打江桥脑壳。

他着急了。

胜负,就要在这一瞬决出。

江桥后撤的右腿前屈蹬地,感觉不到紧握的疼痛、只有用力抓着某物的触感的右手接纳来自右腿与身体各部的鼓励,势不可挡得像是升天的火箭。

被紧握之物如同有型的力量,这种感觉熟悉到江桥无法表达,视觉的焦点脱离了眼前的萧卓世,不由自主的斜向自己的右臂。

这小臂似乎独立为一体,连接它的身体透明得像是啫喱一般软弱不定。整个世界堕入纯白一片,萧卓世也好,自己也好,在这只即将打出的拳头面前,似乎都变得毫无意义。

萧卓世见得这起式,心头慌乱。理性在权衡自己与对方的力量后做出平安无事的判断,但高声叫喊的心脏却像是感觉到了前兆性的什么,不停地否定着自己的逻辑考虑,只是一个劲的叫喊着让自己做出防御。

本没有防御的必要。

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步,在挥拳到即将击中的如此短的距离里,萧卓世却在那不明所以的恐惧之中将自己的判断分析做到了极致。

江桥连追踪自己的视线都已脱离,另一只手也完全没有防御的念头,就算接下来他转过头做出判断,自己的拳头也会抢在他身体反应过来前击中对方的前额,直接震晕对方。

结合情况,对于这次攻击,他拥有十足的把握。饶是如此,萧卓世还是将挥出的那拳头握得更紧,大脑大致判断对方右拳攻击的方向和位置,手摊于胸前,做出万全准备。

萧卓世的拳头在这一过程之中,距离江桥最近的距离,只有眼睫毛的长度。

自江桥胸侧打出的拳头以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威力直砸被萧卓世自己误伤的左掌,自掌心、手腕和右胸以下同时出的骨头脆响让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着巨力将自己掀翻,直到后脑勺感觉到地面的扣门声,骨折处传来的痛苦才如浪潮般袭向大脑,翻着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江桥见得萧卓世昏厥,双腿一软,无缘无故的也栽了下去,抱着自己没什么感觉的右臂,拿衣服擦掉掌心伤口撕裂所流出的血液,思绪万千。

自己的右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隔离感,如同被密不透风的亚克力盒子包裹,只能远观,触摸不及,传达不到。

它已然越了自己的意识,走到更前面的地方去。

敲了老半天门,这大门才从里边传出声响,牵着程雏的可芙香看见东戈登,本想说的话就又流回胃里去了。

拐杖依旧拄着,面孔依旧不变,但可芙香却觉得,东戈登不再是原先的那个他了,他的表情中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让他看起来不那么带尖带刺,眼神中也掺入了更多、更多的情绪,这些东西压制住了暴戾与不屑,如同用于开裂木板的黏合剂。说起来可能是有些过分的想法,但是相比起前段时间所见的东戈登,可芙香觉着现在的他要更加完整一点。

但是,还是缺点什么。

东戈登似乎早就料到了可芙香会来家里,没有丝毫的疑问,动作自然,这点反而与坐在厅里同三浦新一有说有笑的东缪音成了个对比,这两人见得可芙香来,小小的惊讶不由自主的就从眉宇之间表达出来。

丝毫没有吵闹之意的程雏懂事得让可芙香刮目相看,她放开可芙香手掌,走到东缪音的身边,贴着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东缪音脸颊微红,拉着她便往房间里去了。

客厅里只剩三人,三浦新一正襟危坐,可芙香正想坐下,却又见得东戈登从厨房里托着茶杯出来,一拐一拐的模样吓得她立马凑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慢慢放下。

默默喝茶不是可芙香来这的目的,但三浦不问,东戈登不问,她就没了说出口来的底气。

这么沉默,不是方法。

三浦见东戈登摸着自己的拐杖不说话,无声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笑脸来:“文森特小姐,如此称呼可好?”

“无需多礼,唤可芙香即可”

这突兀的问法让可芙香脑子里的线条绕了几圈,说出来的话便带上了些许盘绕的意思。

听得这有意拉开距离的说法,三浦新一笑笑:“文森特小姐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为江桥带来挑战的信息?”

“不,不可能”

就这个问题上,可芙香可谓是不假思索。她缓和片刻,这才慢慢说道:“程雏说想见见缪音,我带她过来”

“只是这样?”

东戈登的突然插话着实把可芙香吓了一吓,生怕自己再拖延东戈登就要变脸的她支支吾吾的总结措辞:“不,今日前来还有跟、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询问一下…”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门外传来叩击之声,声初缓慢,后越急,到了最后直接夹带上了某人的喊叫声。

声音熟悉得很,可芙香无奈的捂着额头,不明白江桥怎么会挑这个时候上门。

东戈登拄起拐杖,起身,以手势止住起身想要帮忙的可芙香,直道一句“接待客人这种事,由主人来就行”说罢便往门前去。可芙香歪头看向事不关己模样的三浦新一,眉头微皱,跑上前去,抢在东戈登前到达门边,自暴自弃的轻声念了句:“这家伙我管着就行”自顾自的打开了门。

倚在门上的江桥失去支撑,十分自然的往前倒来,措手不及的可芙香只见得脱力的江桥像是失去骨架的往自己身上贴来,与自己一同跌倒在地上。

可芙香慌乱得不知所措,边摇着眼睛几乎睁不开的江桥边呼唤名字,眼泪都快急出来的她刚闭上眼,便只觉一只没什么温度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睁眼一看,江桥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恰好顺势一抹,压住她的嘴唇上,止住哭泣。

“借我靠下”

江桥支不起身,只能将脑袋挂在可芙香的肩膀上,望着站在两人身后的东戈登。

望着靠在门口石阶上昏迷不醒的萧卓世的东戈登将目光收回,注视着眼前伤痕累累的江桥。

“又见面了”

东戈登这般说着,言语里虽有讽刺,只是指向却非江桥。

“可以的话我倒是不想见…”滚动的喉结拨弄着可芙香的肩膀,她本想歪过脑袋,却又被江桥这头扎得生疼。她静静的看着门外被靠着阶梯躺下、枕在军绿色外套上的萧卓世,边听着江桥与东戈登的对话。

她记得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是当时江桥问路的家伙,也是前些日子与江桥在街头打斗的人。

三浦新一挡住快从走道出来的程雏,笑着说了些什么。不知是因这话语的诱惑还是畏于这目光凶狠的男人,程雏没从走道探出头来,便跟着三浦新一走了回去。

“呀,你好”

江桥歪过脑袋,瞥了一眼站在走道口,满脸惊讶的东缪音,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并非是能够舒心打招呼的时候,东缪音作为正常人中的佼佼者自然也不例外。她的目光游移闪躲,却不由得落在门口那少年的身上,惊讶得嘴巴微张,也不顾自家哥哥什么看法,径直的跑了出去,揽着萧卓世的肩膀便轻轻地晃动,嘴里什么东西也没说,眼泪却一颗一颗的打在那人的脸上。

可芙香动了下左肩,江桥似乎就觉得自己明白了这人来这的目的了。

可芙香以她自己的渠道,得知了江桥挨了两顿打后才明白的事情。

“我的徒弟,受你照顾了”

东戈登蹲下,拐杖横放在地面上,面带着可能是江桥能从他脸上所见的最真诚的笑容,缓慢说道。

目的被江桥和可芙香以外的人道出,两人都有一种事情并非由两人解决的黏连感。

不过,算了。

拆穿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却让这三人都感觉到了没由来的喜悦,特别是江桥与可芙香,紧靠着的距离似乎也带来了精神上的相近,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又往前靠了一步。

虽然他完全不清楚前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闻言的江桥表情还未达到微笑的程度,眼皮和眼睑却像是水坝的闸门,用力的朝着另一方面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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