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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尚权双目瞪圆,仿佛要把所有恐惧都锁于眼内。顾纬越每逼近一步,他就害怕得贴着冰尸柜侧移一步,犹如一只被猫儿逼至墙角的老鼠。看着他无计可施的样子,顾纬越脸上的笑意更浓,更加狰狞。
“别害怕——”顾纬越轻轻地拍了拍冰尸柜,“很快你就会成为它们的一份子。”
姚尚权的脸上再已找不到半点尊严,退着退着,突然碰上一张推床,他失去平衡,伸手寻找支点,却不慎将那床上的白布扯了下来。姚尚群一屁股摔在地上,白布随即将他盖住,他猛地把白布掀开,但紧接着,又有一样东西落到他的头上。
“啊!”一声惊叫,那落在姚尚权头上的竟是一只尸斑点点的手。恐惧已经达到他心理的临界点,他近乎狂般拨开那手,又连滚带爬地冲向大门,岂料顾纬越已经奔至跟前,拦住去路。
“小兄弟!”姚尚权战战兢兢地说道:“有事慢慢讲,你女朋友就在二十五号柜里,你赶快去救她。”
顾纬越朝他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家伙定是想调虎离山,遂朝姚尚权举起电击棒,说:“你!给我去把那个柜子打开。”
姚尚权连忙点头,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爬到冰尸柜旁边取过一把铁钩,然后打开二十五号柜,费尽了吃奶的力,才把连人带架钩了出来,“你过来看一下,她就在这。还有气息呢,现在抢救一定来得及。”
“放下铁钩,蹲到墙边去!”顾纬越恐防有诈,不敢轻易相信。
姚尚权毫无选择,只能照办。“头朝墙,别给我耍花样!”顾纬越说着,就大步走到柜子旁一看,躺在里面的果然是邹嫣颐——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全身冰冷如雪,人早就冻晕过去,伸指探向鼻息,只感到气若柔丝。顾纬越连忙把她抱了下来,放到推床上,然后脱去自己的医生袍和上衣盖在邹嫣颐身上,还牵着她的手,不停地搓搓揉揉。
姚尚权窥了顾纬越一眼,正想偷偷开溜,谁知顾纬越大喊:“把你的衣服都给我脱下来!”姚尚权猛地收住脚步,扭头一看,顾纬越已经光着上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纤瘦的身躯在日光灯之下形同骷髅干尸,倒影在姚尚权的眼内,勾起阵阵寒意直透后脊。
“我叫你把衣服都给我脱下来!”顾纬越按动电击棒,一步步逼近姚尚权。这种情形,哪容姚尚权说半个不字,只见他连忙摆手,说:“我脱!我脱!”随即脱去外套,抛至顾纬越的手上。
谁知他冷冷地说:“不够!再脱!”
一件,两件,三件——不稍半晌,姚尚权只脱剩一条裤叉和一双袜子。顾纬越拿着他的衣服,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到邹嫣颐身旁,把衣服全部覆至其身上。姚尚权冻得全身抖,双脚踏在冰寒刺骨的地板上不停跺步。
“小兄弟,人你也找到了,你还是赶快送她去治疗吧,有我在,要什么高级设备或药物都不成问题。”
顾纬越冷冷一笑,连自己的小命都被我拿捏着,这般讨好的说话又岂能有用?
“你说的没错。”顾纬越摸着邹嫣颐久久没有回温的手,冷言道:“不过我不需要你。”
什么?姚尚权暗自一惊。只见顾纬越缓缓转过身来,道:“你竟然把我女朋友放在冰尸柜里,现在我也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说罢,他指向那敞开的二十五号柜,厉声喝道:“给我滚进去!”
听了这话,姚尚权腿都软了,忙求饶道:“小兄弟,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吧!”他双掌合十,泪水夺眶而出,面容意真心诚,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顾纬越,而是一位显灵的菩萨。
顾纬越权当没有听见,他一步步逼近姚尚权,手中的电击棒也随即电光四射,“你是想让我亲自动手是吗?”
看来这已经没有拐弯的余地了,姚尚权双眼忽然空洞,心暗道,还债的时间到了吗?
就在这时,电击棒的电流突然停了。顾纬越看了看,又按了几下按钮,没有反应,敢情是短路了。姚尚权马上意识到什么,只见他迅捡回刚刚的铁钩,咬牙说道:“我本无意犯你,只是你女朋友多管闲事,现在你女朋友已救回,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顾纬越抛掉电棒,目不转睛地盯着姚尚权,说:“像你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是个祸害!”
姚尚权没有说话,那紧握铁钩的双手仍在抖,脚步慢慢向顾纬越靠近,像是蓄势待,随时准备动手。顾纬越则站在那里,意态轻松。姚尚权见他两手微张,像是在迎接自己;扬眉低,双眼陷于阴影之中。姚尚权虽看不清他的目光,但已感到这家伙的一双怒目正紧盯自己,全然没有丝毫抽离。再观其貌,嘴唇没有任何弧度,更不带半点畏惧的神色。这哪像是一个身处弱势之人啊?姚尚权看得心里直起毛,岂敢轻举妄动?咽了半口唾沫,竟把脚步往大门挪去。
“怎么了?”见姚尚权锐气骤减,顾纬越挑衅地说道:“我在等你动手啊,怎么就缩回去了?”
姚尚权心里根本没底,他只感觉到顾纬越身上有种莫名奇妙的戾气,透露着生人勿近的信号。姚尚权亦非傻蛋,他深知道只要自己跨出太平间的大门,那形势才算是真正的扭转,自己根本不需要在这里跟他以命相搏。
想到这,姚尚权突然跑向大门,就在他要开门之际,突然“呯”的一声,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巨响,大门随即被重重撞击,出哐当之声,震心慑魂!姚尚权顿时吓了一大跳,虽然霎时分辨不出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但见那厚重的大门上却陡然多了一个直径约一公分的小洞,一颗心便已死了九分!
他冒了一身冷汗,幽幽地回过头来,只见顾纬越依旧立在邹嫣颐的床边,手中举着一柄黑色的手枪,嘴唇几乎没有动作的说:“中国刑警。”
姚尚权张大嘴巴,说不出半个字,他愣是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是刑警。
这时候,门外有人拍门了,“开门!快开门!”
顾纬越把惊魂未定的姚尚权逼到一边去,自己伸手去扭开门扣。大门一开,门外站着两名保安,敢情他们也没有想到太平间内竟然是这副景象,不由得大吃一惊。
“中国刑警在办案。”顾纬越看了看两名保安,一名三十有余,一名二十出头,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顾姚二人。顾纬越从他们的眼神中得知,两人并不认识自己的院长,不由得心里暗笑,看来这姚院长把自己掩藏得可够深的。
听到顾纬越说自己是中国刑警,两名保安乍惊乍忧,心想这中国刑警啥时候混到这农村县城医院的太平间来了?正想问些什么,却见顾纬越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副手铐,把姚尚权摁到墙边反扣其手,也就没问什么。
顾纬越锁好姚尚权之后,故意高声喊道:“你涉嫌组织教唆他人盗取并贩卖人体器官,现在我正式将你拘捕。”然后,他又回过头来,跟那两名保安说:“那边有两个躺在推床上的女人,较年轻的那个是受害者,你们尽快把她送去急救,另外一个较年长的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我自会处理。”
“警察同志,需要我们帮你报警吗?”那名二十出头的保安问道。
顾纬越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一会我就会亲自扭送他们去公安局。”
姚尚权没有吭气,因为他自己也打心里相信顾纬越就是刑警。
“对不起,警察同志——”这时候,年长的保安竟问道:“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执法证件?”
顾纬越把邹嫣颐的推到他们跟前,说:“我是卧底办案,不便把证件带身上。”
年长的保安想必是没有见过身材如此纤瘦的刑警而突然萌生怀疑之心。只见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顾纬越,说:“你没有刑警证,又怎么证明你就是刑警呢?”
顾纬越斜眼睃着他,心想就连被捕的人也没有吭声,你一个保安在吹毛求疵什么?他摇了摇头,说:“这位保安先生,如果你有点逻辑分析能力的话,你就会知道我所配备的手枪和手铐是每一位中国刑警的标配警备;倘若你眼力也好的话,你会现这位被捕的男性犯罪嫌疑人就是你们医院的院长而那边躺着的女人是你们医院的主任——”
说到这,年长的保安已经有点傻眼了。顾纬越继续说道:“若是你听力也没有问题的话,你还可以打电话到省公安厅,问隶属衡阳市珠晖区公安分局,是不是有个编号h86133,名字叫做陈有富的便衣刑警。现在我证件不在身上,你们是否就因此决定对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受害者采取见死不救的态度?如果是,我会立即将你们也一并拘捕!”
顾纬越这段忽悠简直就跟背过似的,行云流水,不带半点迟疑。这一番话声音不大,却传入了太平间旁边的解剖室里。
江笑群原来早就已经把宁宁的心脏摘了下来,正想把宁宁的尸体推回太平间的时候,却被一声巨响所惊。人做亏心事,风来亦胆寒,当听到巨响之后,他连忙把解剖室里的所有灯熄掉,然后伏耳贴门,去听外面的动静。一句“便衣刑警”,把他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提着冷保温箱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宁宁的心脏就在那箱之中,姚尚权曾承诺一手交心一手交钱,本来离成功仅只一步之遥,却想不到半路中途竟蓦地杀出一个程咬金,这让江笑群又怒又惊。
如今,姚尚权已成待法之囚,失去了这个铺桥搭路的人,宁宁的心脏亦顷刻成了无用之物。为了儿子,江笑群已铤而走险,与其横竖是死,不如把心一横,杀了刑警,救回院长,然后尽快卖心救子,即使最后要受枪毙极刑,也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想到这,江笑群放下冷保温箱,轻轻推门,目光顺着门缝望去,只见门外两名保安推着推床一同离去,而一个光着上身的纤瘦男子则立于太平间门外。江笑群心道,这光膀子的想必就是那刑警。他收回目光,从身旁拿过一支利锥,只要把这东西从对方脊椎与颅骨相接的寰椎刺入,保管血未沾衣人已毙!
不过对方毕竟是刑警,即使体形偏瘦,也不可大意轻敌。他把中指穿过利锥一端的铁环中,手掌一收,锥藏于袖,待到动手之时,只需挽袖即可。江笑群对自己的想法十分满意,检查了一下,觉得没有问题,便装作若无其事,双手插袋,推门而出。
江笑群刚出门之际,顾纬越亦正欲抽身回太平间,江笑群立刻叫道:“这位先生,你是干什么的?”
顾纬越闻声望去,其实不久之前,江笑群曾到自己的病房寻找卢慕馨,两人本已相互见过。不过当时一个只道对方是医生,一个只道对方是病人,彼此并未留下印象,而江笑群与卢慕馨在走廊争吵之后,顾纬越也只看到他的背景,故眼下两面相照,却互不认得。
如今,顾纬越也只以为江笑群是当值医生,就更别说对他有任何提防,只一心想将其打掉,遂道:“我是中国刑警,正在办案,你没什么事就离开这里,免得妨碍我做事。”
江笑群见他手中握枪,心知不能与他正面冲突,故乔作若无其事般走到太平间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却只看到被铐在一旁、几乎一丝不挂的姚尚权,而没有看到躺于推床上的妻子。
姚尚权见是江笑群,整个人突然僵住,一个劲儿抛眉弄眼,示意其别轻举妄动。可是江笑群却没作理会,更故作好奇地问道:“警察先生,到底生什么事了?”顾纬越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说罢,就转身走入太平间。
就在顾纬越转身背对江笑群之际,江笑群突然抽起两臂,一手挽起衣袖,一手现锥,目光锁定顾纬越的寰椎之处,举臂欲刺!顾纬越全然察觉不了背后的动静,更不知自己死期将至!
“笑群!不要!”一声尖叫从太平间内传出,顾纬越闻声一望,不知何时,卢慕馨已醒来坐于床上,其目光正在自己身后!他心知不妙,猛然回头,见江笑群已举锥于自己眉间,情急之下拔枪一射,子弹瞬间穿过江笑群右肩,惨叫一声失重后仰,倒于墙角。未等他想明白妻子为何在此,顾纬越已上前一步,把枪口对准其额!
“陈先生!我求求你饶了我丈夫吧!”卢慕馨艰难地从床上走了下来,跑到江笑群身边,求饶般说道。
“老婆?”江笑群完全搞不懂是什么状况。
卢慕馨捂着江笑群的伤口,哭着说道:“陈先生只想找回他的女朋友,我们的事,他答应不会管的。”
原来,在她偷袭顾纬越失败之后,顾纬越深怕是什么大型搜捕行动,当即胁逼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来。岂料她所说的,竟是什么儿子身患怪病,姚尚权得知他们夫妻救子心切,竟加以利用为自己牟利;又将邹嫣颐因为窥见她加害宁宁,姚尚权不仅将其电晕,更欲连同顾纬越一并灭口之事,一一叙述。
顾纬越虽已知一切与警察无关,但也不禁愤怒交加,想不到这堂堂医院院长,竟是如此唯利是图、心狠手辣之辈。却又知小女孩宁宁已然无救,不愿她就此白白牺牲,故答应卢慕馨不会追究他们夫妻杀人取心救子之事,只要求她帮忙施计报复姚尚权并救回邹嫣颐。
江笑群不知由来,只以为顾纬越是刑警,断然不敢相信,说道:“什么?他……他是刑警,怎么可能不管?”
见场面已经受控,顾纬越收回手枪,并夺过江笑群手中利锥,行至姚尚权身边,蹲下身来问道:“我听卢主任说,你们的交易是现货现款的,是吧?”
姚尚权低头不语,态度傲然。顾纬越二话不说,蓦地一锥刺在他的大腿上!姚尚权忽感剧痛,正要高声大叫,却被顾纬越死死地捂住嘴巴,“我再问你一次,是现货现款吗?”说罢,还搅动利锥。
“嗯……嗯……”姚尚权痛得浑身冷汗,只得不停地点头。
“那钱呢?”
谁知姚尚权却笑了。
“笑什么?”顾纬越问道。
他牙关打震,却满面笑意,说:“你以为我会把几十万现金带在身上吗?你只不过是区区一名刑警,找不到钱也就是没有证据,哈哈——”姚尚权笑意更浓,道:“现在你就算抓我回去也是徒劳,谁能证明我们在做器官交易?”说罢,他把目光投向江笑群夫妻,又道:“放心吧笑群,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我的律师一到,我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出公安局。”说着,他回头怒目直瞪顾纬越,说:“反倒是你,竟然出手伤我,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是吗?”顾纬越猛起拔起利锥,又狠狠地刺了下去!
“啊!”顾纬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道:“你以为我真是警察吗?”说着,他又拔起利锥,往另一条大腿刺去!姚尚权只感到头晕目眩,疼痛难当,却叫不出声!
“你见过像我这样的警察吗?”再拔!再刺!“说!钱在哪?”
不是警察吗?姚尚权虽然痛苦之极,却不知为何又露出笑容,竟不再是狞笑,而是释怀之笑。只听他嘶哑着嗓子说:“在……在十二号柜……柜里……”
顾纬越使个眼神,让卢慕馨去看,她打开十二号柜,却只看到一具女尸,便向顾纬越摇了摇头。
“还不老实是吧?”顾纬越再度举起利锥。
“钱在尸体的腹腔之中!”姚尚权说道:“我把钱换成了美金,这样子没那么大包,便于携带。”
卢慕馨闻言,伸手摸去,果然给她摸出一包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美金,掂量掂量,该有个六七万。这时,江笑群也走了进来,看着妻子手中的钱,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这可能就是他们夫妻眼里的希望。
顾纬越让江笑群把宁宁的心脏拿来,放在姚尚权的身旁,说:“你跟他们的事就了结了,但你跟我的事还没有。”他把利锥顶住姚尚权的下颚,“你的路也到尽头了。”
姚尚权呼吸越急促,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兄弟,小女孩的事是我指使的,要把你跟你女朋友灭口也是我的主意。你要杀就杀我,别为难他们夫妻俩。”
顾纬越心道,老匹夫死到临头还要强逞英雄好汉。遂咧齿一笑,手心一紧,正要把利锥刺穿姚尚权的下巴,岂料江笑群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说:“你能听我说句话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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